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火莲:洛月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斩月果真防着诸葛辩玑,暗令墨轩带着武艺高强的家奴,在紫竹山周围设置层层关卡,守株待兔。

    墨轩嘴上恭送诸葛辩玑一程,实际将诸葛辩玑带来的二十几辆马车查个清楚。

    我早和诸葛辩玑谈妥条件,只要我像死人一样躺在间隔里,他自然保证不会让我真死。

    我一动不动在间隔里躺到墨轩离开,其实我早对他失望,即使墨轩感受得到间隔里的异常,他也不会将我救出。

    这世间他是最明目张胆讨厌我的人,以前不明白时以为他是讨厌我的个性,现在明白时知道他是讨厌我的身世。

    我又何尝不讨厌自己。

    我再也不可以擅自靠近斩月,因为我的价值促使我成为名副其实的灾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原来叫背景。

    在黑暗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你流多少眼泪都不会有人看见。

    昆沧和云沧将我从间隔放出来时,我已经擦拭干净心头的血。

    诸葛辩玑似是意味深长地眯着眼,将我看得直发毛。

    “说吧……赤炎火莲被谁偷走了?”

    “才一天,幽碧的消息传得这么快?”我径自坐在他的对面,躺下这么久,躺得腰都快摇断了。

    我顶住三个恶男的探究眼神,自顾自得倒了杯茶,喝了不解乏渴,索性抱起茶壶来喝个痛快。

    “臭娘们,你得寸进尺是吧!主人问你话呢你快说!否则拧断你的脖子。”昆沧难掩急躁的脾气,暴怒的眼神宛如发狂的公牛。

    我终于细细观察这两个高头大汉,两人似乎是亲生兄弟,有着一般高壮的体魄和粗犷的容貌,唯一的区别在于昆沧的眉眼和他急躁的脾气一样,斗眉恶眼,而云沧的口鼻和他踏实的性格一般,牛鼻厚唇。

    我忽而讪笑道“臭娘们?你知道自己有口臭吗?”

    “臭娘们,你说什么?”昆沧一把拍在桌面上,震得桌子从他粗硬的手掌间裂开一道缝隙。

    他的手掌拍击桌面的刹那,我早藏袖间的穿心随之一刺,不偏不倚地插入他五指间的缝隙内。

    他未曾想及我的身手如此之快,火山喷发之际。

    我微挪穿心,言语省略道“小心手……”

    “昆沧,住手。”诸葛辩玑言笑甜甜,昆沧一颤,闷不吭声地抽回手掌。

    我的穿心依然穿立于桌面,绝不收回。

    “没想到我小瞧了你,说吧,这次你的条件是什么?”诸葛辩玑笑道。

    “我还没有想好……”

    昆沧似乎还想妄动,我伸手指一指桌面的立刀。

    他迫于主人的颜面,只得偃旗息鼓。

    “那个……我要自己单独的一辆马车,食物还有衣服,还有……”想想手里有筹码的时候,还是先要点实在的东西比较划算。

    “你居然没有要求离开?”诸葛辩玑对于我的答案倒是始料未及。

    “我暂时不想走。”我的回答乖巧至极,其实他不可能放我走,尤其幽碧在我脸颊上拍入追踪散,而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情况下,绝对是逃脱不掉的。

    诸葛辩玑似乎想将我看个透彻,我勇敢地迎接他的视线,与他的目光激烈交锋。

    他的眼神浓雾环山,烟霭缭绕,跟斩月的一样,总是藏着太多的秘密。

    “好,看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给你考虑的时间,反正到嘴的鸭子飞不了,只不过,不要叫我等太久。”

    我一把抽回穿心,笑颜如花道“不会太久的。”

    诸葛辩玑给我分配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关锁好门窗,我赶紧脱去外面褴褛不堪的喜服,露出原来的衣衫,还好傲狠没有动过我里面的衣服,难怪我像套着二层皮一样跟他对打。

    随后,我将这几年收获的宝物一一摆好:穿心,阳镜青芜,果果,殷蛇皮,还有没有来得及送给妖兰的假赤炎火莲。

    好好规划后有三种计策,一是把假火莲交出去,然后被诸葛辩玑除掉。

    二是使用美人计,将殷蛇皮泡酒灌给诸葛辩玑喝,然后被昆沧和云沧杀掉。

    三是拖延法,先装傻充愣拖个一年半载,然后借机逃之夭夭。

    思来想去,咬破手指滴一滴鲜血召唤青芜。

    青芜镜面血光漾漾,终于开口道“小虫子,说吧,这次又想向师傅请教什么问题?”

    我二话不说,赶紧将手掏进他镜内的浩瀚空间,反复摸索。

    青芜被挠得奇痒无比,哈哈笑骂道“臭虫子你敢滋扰师傅的玉体,哈哈哈……快住手……哈哈哈!”

    我摸不见要找的东西,将整条胳膊伸入镜内,嘴里刻薄道“我的雷凰呢?赶快掏一枚出来叫我应应急!”

    青芜笑叫道“混账徒弟,快快住手,那雷凰耗尽千年才得四枚,你拿去做什么?”

    “防身!”关键的时刻可以炸平一切。

    “你……”青芜使出一股怪力,将我的胳膊喷射出镜外。

    我的胳膊被强劲的怪力震得酥麻,仿佛麻痹任何知觉。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青芜的话语难得严肃,圆圆的镜面几乎要喷溅出层层血珠。

    我唉声叹气地把最近的事给他说个大概。

    青芜听后沉默半晌,嗓音沉郁道“当年我帮助鬼谷女选定你来血祭炼魂炉的时候,就是因为你血液特别,可谁想你竟特别到如此地步。”

    “师傅,那玄离子师祖可否给你讲过有关赤炎火莲的什么机密?”我问道。

    “师祖从未提及过多,而且我后来也被鬼谷女扣押在孽镜谷奴役上千年,关于你的传说只是粗听几句,但是详细的情况却不知晓……不如你去找那个傲狠问问清楚,为师感觉他应该最为清楚。”

    “找傲狠问?”我难以置信道“师傅,你打死我算了!”

    “好,那且不说赤炎火莲的事情,就说说你的雪里红,倒底是怎么跑到梅姑娘的腿伤去的呢?”

    我慌忙举手发誓道“好师傅,徒儿绝对没有布施那第三层毒粉,虽然我本想一坏倒底。”

    青芜再问我做的毒丸有没有可能被人偷走,我说世界上唯一的那颗被我捏碎了,被风吹散了,除非这阵风半夜掀开梅姑娘的被窝,再吹到梅姑娘的腿上。

    青芜镜面本是沉寂,突然艳光乍涌,翻腾如练,红猩猩得有些骇人。

    “难道是她?”青芜感性的嗓音也随之怆然。

    “谁啊?”我不明所以道。

    “想我给你的三味毒药的药方,均是由玄离子师祖亲自调配,这世间除了祖师他老人家,鬼谷女,还有我知晓配方之外,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知道……”

    “师傅,你是说……是阴镜红莞吗?这怎么可能呢?”我难以置信道。

    “除了她也再无二人,看来她又重现江湖了……虫儿,你且将第一次见梅姑娘时,她腿伤的情况一字不差地给为师再描述一遍。”

    我看事态紧迫,亦收敛起玩闹的表情,极其认真地将梅姑娘的病情描述与青芜听。

    青芜听后骇然大怒道“臭虫子,咱们太粗心了,那几日光想着风花雪月,结果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想着在行风也没干多少风花雪月的事,但又怕师傅恼我,只好一本正经地请他解释,倒底忽略了哪一点。

    青芜气急败坏道“你说梅姑娘是服用了莫相负才中毒将死,然后独孤斩月寻觅赤炎火莲——也就是你,才得以用你的鲜血破解梅姑娘的毒,可是你是赤炎火莲啊!你的血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解毒灵药啊……”

    “怎么可能梅姑娘人活了,却在腿上留下残毒未除,这不科学!”

    我听了觉得有理,接嘴道“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梅姑娘的毒没有除尽,而是有人持续不断地朝她的腿部下毒?”

    “其实不是下毒,而是布下一道吞血嗜rou的痂蛊,让梅姑娘的血rou之躯来喂养痂蛊,直至……梅姑娘死亡。”

    我听得头皮发麻,张口再问道“那这个痂蛊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吗?”

    青芜叹口气道“虫儿,以前师傅有没有告诉你,我和红莞本是一面镜子,只是后来被恶人从中间劈开,才各自天涯,难以重圆。”

    我点头称是。

    “其实我和红莞虽然从来没有看见彼此的容颜,但是却相依为命,真心相爱。”

    “我属镜背,内涵浩瀚空间,可以无尽的吸收和造幻,因为我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主要靠吸收主人的精血来服从命令。”

    “但是红莞不同,她属于镜面,可以肆意潇洒放眼环顾宇内,但凡她所看及的一切景物,她都会滔滔不绝地描述给我听。”

    “可能是看得多了,见得广了,她越来越不安分做一面平静的镜子,她也曾朝我赌咒,说有朝一日必将化身为鹏,遨游四海。”

    “师傅,那你担心的是什么……”我窃窃低问道。

    “红莞吸收的是恶念,再将她收集的邪恶化作各类毒蛊,施加在别人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吸收的越多,将来反噬得越猛,现在看来,她已经对梅姑娘动手了……”

    “红莞想干什么!”我的心无端惊厥。

    “借蛊造rou……”青芜痛心得镜面一汪惨红。

    “红莞怕是要借梅姑娘的血rou,给自己造一具身躯出来啊!”

    “呃……”我难以想象道“可是红莞毕竟是死物,应该是有人借此利用红莞,将红莞造得痂蛊布施在梅姑娘腿上。”

    可是最能接近梅姑娘的人,除了隐浓,便是幽碧……

    我心情沉郁道“莫非是幽碧……”

    “不可能是她,幽碧不过是颗棋子,连她自己都如秋后的蚂蚱,如何去cao控红莞……”

    青芜灵光激烈,语气沉寂道“但是幽碧背后的人就说不定了,不管红莞是被逼的也好,是她自己阴谋诡计也好,重要的是红莞背后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年带走她的人,便是个极度无情的恶棍”

    幽碧背后的人,或是诸葛辩玑,或是雀无极,又或是那个夺走红莞的人,不管是谁,其心如此险恶,也绝非善类。

    我迷迷糊糊记得鬼谷女死前提及那个负心人的名字,只是时间久远,也成了耳畔飘过的轻羽,无影无踪。

    “小虫子,不管cao控红莞的人是谁,他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愿不愿意为了为师,走一趟朱雀凤族的地界?”

    “如果红莞真在那里,我想我可以说服她撤回痂蛊……”

    “除非……”青芜故意激怒我道“除非你新怨旧恨,不愿意解救情敌与水深火热之中。”

    我知道他在激将我,想起自己如今若真装作不闻不问,让梅姑娘成为某个人的牺牲品,独孤斩月也不可能爱上我了。

    我唉唉一声叹息道“如今谁胆敢跟我在一起,谁就是全幽幽古国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再去拖累斩月,他好不容易和赤炎火莲撇清关系。”

    “是吗?当剋星也有剋星的好处,小虫子你以后讨厌谁,你就跟他在一起,保管剋得他家破人亡。”

    我嘿嘿笑答“那师傅……我们在一起吧!”

    青芜刚要发作,我赶快撅嘴抱怨道“师傅变坏了,说那么一堆危言耸听的话,不过是要哄我这只纯情的小虫子,替你找回老婆。”

    青芜的愁云惨雾终于随话飘来,似有道不尽的离人惆怅“她避我千年,总该叫我问个明白吧……”

    我心里产生共鸣,口里泛滥苦涩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那个师傅……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千里追妻,你不打算教点什么作为报酬吗?”

    青芜无奈道“我最该教育你的是……”他想了半天叹气道“你的缺点太多,我都分不清主次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