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伍 涅槃为谁生

    无声的回击彻底碾碎霁疏狂的臆想和期待，沉默加剧了裂纹变成横亘在彼此间深不见底的沟壑。霁疏狂眉间阴戾，只见他恼羞成怒拽住男子就往外拖去，丝毫不顾及男子的尊严就像丢弃垃圾一样一直拽到议事的大殿里，沿路惹来无数怪异却只是漠然的目光，众人事不关己的恭敬垂立，无人在意那被拖拽的男子究竟正在遭受怎样的践踏。

    议事大殿突然响起急促的三声鼓鸣，此鸣寓意事态严重，所有人必须第一时间赶至大殿听候指示，所以鸣声尚缭绕在总坛上空殿内已按照职权阶位依次站满了人，霁疏狂威风凛凛站在殿上，双手撑住软弱无力垂头的男子的肩膀，硬生生将男子示于人前，殿内气氛肃杀，众人屏气敛息等待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开口。

    霁疏狂指甲掐进男子下颔将男子头颅抬起来，摄人的目光扫向殿下所有人然后独断独行道“从今天开始，他，涅晨笙，将是仙绝圣殿唯一的少主！本尊所有的一切以后都会由他继承，你们对他要和对本尊一样，将他奉为本尊以外唯一的人生信条，不问缘由绝对忠诚！绝对服从！”

    众人眼中难以置信的震惊分毫不差一一落入男子病弱无波的眼眸，他想纵声大笑，可周身却似冻结在皑皑千年冰雪之下，他看到众人齐齐下跪恭敬的面无表情宣誓“少主在上，威慑四海，泽被苍生，与天地同齐，与日月同辉！属下誓死效忠少主！”

    曾经志得意满自认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成了最刺耳的声音在撕裂心扉，最后的幻想破灭，连安安静静长埋一隅只想自生自灭的选择都要剥夺，非要逼迫他认清冰冷残酷的现实，为何不放过他，为何要将他紧紧勒住，逃不开，避不了，这副苟延残喘连自己都嫌恶的样子。究竟要怎样的残忍，才能如此狠心绝情的再次将他推向风口浪尖，给予他的所谓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万丈荣光，究竟是天经地义的膜拜还是肆意凌辱到体无完肤的嘲讽？

    真是可悲可叹到可笑！涅晨笙！好个涅晨笙！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为涅槃的沐晨而生，他竟不知炙烤过后的人生是叫这个名字！

    是涅槃重生还是焚成灰烬，他若执意毁灭，谁又能掌控他的人生？即便是眼前这个被至高权力簇拥习惯了掌控他人生杀大权的男人，也不能逆了他想要的结局！如果他不能选择怎么活着，至少可以选择如何死去，这样的笑话一生经历一次就好。

    男子的心渐渐平和下来，然后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索然无味的看着殿内闹剧，任由震耳发聩的声声盟誓犹如冰冷的利刃一刀又一刀的凌迟着他，践踏着他。而事情还未结束，霁疏狂森森笑着看向所有人，“少主是仙绝圣殿的未来主宰，是除本尊意外唯一被认可的权威，若主宰不复存在，你们焉能安存？记住！你们的命运皆系在少主的一念之间，守护少主是你们义不容辞的职责，所有少主容不得任何闪失，一旦出差池，此玉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说完取出一枚玉器毫不留情的松开手，一声碎裂是粉身碎骨的画面。

    众人骤然心惊，哪里还敢心存疑虑或不敬，即便圣尊让他们侍奉的是一个智力不全的白痴，他们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将其视为至尊，何况还是这么一位惊艳超凡的绝世美男子，就算一身残弱的病体缠身，却也难掩自身的风华万千，所以尽忠侍奉不会是太难的事吧。

    众人再次指天发誓将忠心尽表，男子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霁疏狂的维护他不是不懂，可他不懂的是为何要逼他总是把他不想要的硬塞给他，而他渴望的却又无情的剥夺？这样的爱太专横，他真的已经承受到体无完肤，再也承受不起。

    男子眉心积压着痛不欲生的苦楚，被掐紧的下颔动了动，几近被扭曲的竭斯底里最后只变成淡到麻木的言语吃力的从口中说出，“谢谢圣尊赐名，谢谢圣尊的栽培，晨笙此刻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告退？”

    他们是无辜的，却要担负他的喜怒哀乐，以无辜之人的命做牵扯，封死他所有醉生梦死自我流放的打算，他好想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一切，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鲜血淋淋深陷泥沼，除了继续流血除了继续往下沉，再无其他出路。

    霁疏狂松开手，这叫涅晨笙的男子在失去支撑时本应虚弱的难以站稳，但他无力的身影却没有一丝摇摇欲坠，只有浑然天成的一种翩翩缥缈之感觉，霁疏狂暗暗称赞他的坚韧，但笑得依然极是霸道，示意一众血刃道“扶少主回璟阳宫休憩，你们这众人就守在殿外随时听候少主的传召和差遣吧。”

    得到授意的血刃恭敬的领命，其中最前面的两人卑躬屈膝前来搀扶涅晨笙，然后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跟随者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