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贰玖 当绝望倾覆

    屋内石床上，干涸的血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那件染满非君血迹也已显暗沉的衣袍依旧披在白倾语身上，白倾语盘坐在石床专心致志凝神聚气，她的周身笼着淡淡向外消散的灵气。她正在一点一点将体内丹田气海里的灵气牵引而出，化为指尖驾驭外物之力，但在没有心法的情况下，她做了许多无用功，通常灵气被意念牵引后根本无法全数聚拢到发力的指上，就很快从体表流走，导致她体内的灵气日益枯竭，却仍无法掌握其要领。

    很多次，白倾语练到了虚汗浸透面色发白直到抽搐倒在床上再无力气爬起来才结束一天的修炼，如此固执的不爱惜自己，明明不肯屈服，明明倔傲写满眉眼的她在触不到一丝希望的微芒时还是淌下了泪滴，若她再不能有所改进，她体内的灵气很快就枯竭了，在这穷山恶水之地，灵气枯竭就意味真正的结束。

    就在这时，白倾语周身的灵气忽然急剧震荡，她的额前再次布满虚汗，脸色越来越差，只见她奋力一搏再次狠命催动灵气聚于指上化为力量，但伴随而来却是一大口鲜血触目惊心的吐出，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白倾语筋疲力尽耷着头，两眼空洞无神正对着角落里的非君，想去触摸他的脸，想为他擦拭落满的尘灰泥垢，可拼命伸手，落入指尖的仍是一场空。

    触不到的地方叫希望，这一刻，希望生生被掐灭，绝望汹涌蔓延整个身心，手脚骤然冰冷仿若浸泡在冰天雪地里，白倾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师父……”

    呢喃失语，没人回应，只有无边无尽的窒息沉沦。

    突然，屋外又是一阵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这是他们进入遗墟后的第一场疯狂的暴雨，整个世界像海水倒灌似的在垂死挣扎，很快，雨水顺着石屋缝隙漫了进来，冲刷着渐渐逼近了非君的身体。

    “不……”白倾语黯哑嘶吼，失却了所有力气，想要努力去靠近都化为了泡影。眼看雨水已经冲刷到非君的脚边，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一个翻身跌到床下，只见她强撑着匍到了非君身边，满是泥水砂砾的手紧紧抱起草垛里的非君，呆滞的笑了笑缓缓说道“师父，我救不了您，是不是很没用……”

    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唯一能做的是死前紧紧的抱住他，然后无能为力的看着生命在涨起来的积水中慢慢窒息消逝，最后，与他同生共死。不再挣扎，安之若泰，有他的世界，就算赴死，也是说不出的满足。白倾语轻轻揽着非君的身体，将非君抱在自己怀里，俯身低眉轻吻，然后撑起非君的头靠到自己肩上，脸颊与脸颊紧紧贴在一起，触到的都只是彼此冰冷的气息。

    两个人的半个身体已经浸泡在水里，死亡的界线越来越逼近，白倾语闭上了眼睛，嘴角一抹淡然的浅笑。积水毫不客气淹没两人的鼻息，白倾语开始窒息，水上的空气对她有着无尽的诱惑，她也只要微微抬起头就能解放，就能重获呼吸的感觉，可她一动不动静静的抱住非君，任由窒息下越来越困顿的意识侵袭，再也承受不住，积水慢慢灌入她无可避免微微张开的口。

    难受，五脏六腑皆在翻涌，神经已麻木，白倾语溺在水中，终于失去了知觉，她的手，自始至终，本能的一直在紧紧抱着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