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回 战况瞬息万变
多少衷情 尚未倾吐 哪能这样 匆匆分离 话说志愿军的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5月21日,战斗告一段落,前进指挥所已经归建。电话连连长,指导员,将家兴等三人俘虏南朝鲜军一个炮兵连的英勇事迹,向上级报告,给这三个人请功。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第一班班长老孙正在电话线路上监听。家兴和福喜排长问老孙有什么最新消息,老孙说:“有,刚才军长亲自给军后勤部长打电话,说美三师要从西面扑过来了。跟美国人不是拼手榴弹,而是要拼炮弹。后勤部长回答说,请首长放心,已经准备好了。”谁知道这消息听到后才一个多小时,军司令部就来电话通知立即拆线,部队准备向北转移。 这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从西南方向已传来了隆隆炮声。西面天空低低的云层里,有火光在一闪一闪,可能是敌人的轰炸机在扔炸弹。 又过了一些时间,一些志愿军的伤员,从西面的公路上,很吃力地朝这里走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 家兴跟随一班,去兵团指挥部拆线,顺便问总机班的人员,有没有看到英语翻译沈君兰。回答说沈翻译在一个小时前,押了几个俘虏走了。 家兴和李培文、老孙,拆好通往兵团的电话线,马上往北赶路,一会儿就跟上了大部队。 “指导员,这情况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现在怎么办?”家兴边走着、边问曲指导员。 “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我们要赶在美国人的机械化、四个轮子前面,向北渡过昭阳江,再回‘三八线’以北,到金化一带休整。” “我们抢渡昭阳江,时间上来得及吗?”家兴有些焦急地问。 “这很难说,看我们的两条腿能走得多快;再看打阻击的部队,能不能顶住美军的进攻,以及能顶多少时间。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大部队只好在夜里行军,假如白天行军,要遭到美国人的飞机攻击,损失太大。但是现在看来损失再大,必要时也只好日夜兼程了。”指导员说的是他自己的想法,但可能也只能这样做了。 在昭阳江的南边,有一条长长的大山沟,这里有好几个志愿军的野战医院。前几天家兴、君兰见面时,听君兰说锦绣和爱芬也已经进了朝鲜,而且就在这一带的野战医院里实习。所以家兴一路往北走时,就在一路上打听,有没有上海的一个大学派来实习的医疗小组。 第二天早晨,就在部队行军快走到昭阳江江边时,家兴在一个野战医院里,打听到了有一个上海来的医疗小组,但不知道是不是大学里来实习的。于是他就向曲指导员讲了,想去看一下他的未婚妻是不是在这野战医院里。曲指导员同意后,他就和通讯员小梁一同前往。小梁也挺想早日见到美丽的上海姑娘、未来的嫂子。 他两人在树林里找到了这个医院的院长,院长很热情地接待了家兴,听家兴说明了来意后,院长就派人把救护队的负责人给叫了过来。想不到还真不走运!想见的没见到,不想见的偏偏见到了。过了一会儿,救护队队长周军医来了,还把姓王的一同带了来。 李家兴同王有德两人见面,如果没有人介绍,是根本不可能相识的。因为两人从在恒大小学分手后,再也没有直接见过面,只是听君兰、锦绣、爱芬在中间传话,这个姓王的如何、如何。如今这两个人,个子已经差不多高,都是白面书生的样子;就是家兴显得魁梧些,王有德人瘦一些,而且两人面相还真长得很相像,加上两人都穿着志愿军的干部服装,看上去都很年轻、英俊、潇洒。 “我是王有德,你是------”王有德先敬了个礼,并主动伸手要同家兴握手。 “我是李家兴。”家兴随即还了个礼,和王有德握了握手。 “真是老同学,分手时我们还都是小孩子。这日子过得真快,现在你我都已成大人了。”王有德非常热情地说着。 “是的,日子过得是真快。”家兴淡淡地回答着。 “听说你进步很快,还立了战功。现在已经是政治指导员了,那肯定已经入了党了。” “那没什么。我想问------” “你肯定要问你的未婚妻谷锦绣,还有沈同学的未婚妻许爱芬。真不巧,她两人护送一批伤员回国去了。刚走还不到半个小时,不信你问周队长。” “是的。”那位队长说。 “还回来吗?”家兴问。 “不一定。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要留在沈阳总医院。”院长插话说。 “老同学,你放心,回来的话我会替你照顾好她俩的------” 家兴一想,这两个人不在,现在同他多交谈,也没有什么意思,更没有这个兴趣。家兴是多么希望能立刻见到锦绣和爱芬,相互倾诉别离之情。可这一良机已经错失,真是大失所望。但他在姓王的面前,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而只是非常得体地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又同王有德握了握手,说了声:“谢谢,打扰了。”然后对院长、队长道谢后,就和通讯员小梁回身而去。 刚欲迈步,只见有两辆满载着志愿军伤员的军车,开到了野战医院。 这车停妥后,上面的几十个伤病员慢慢地被扶下了车,随后,几个护送伤病员的军医也下了车,其中有两个女的军医。 这医院院长和周队长,王有德连忙上前,一面询问救护军车为什么开回来了?一面安排这些伤病员先找地方休息。负责护送的军医是个男军人,说美军已经到达昭阳江南岸,道路已封锁过不去了,向北过江的渡口也已被占领,只得把车子开回来,另外再想办法。 家兴一听这情况,知道这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意料不到的变化。他又看看这两个女军医,好像是哪里见过一样非常面熟,再定睛一看,一点也不错!不是锦绣和爱芬还会是谁。 这时,院长也对她们俩招呼道:“谷锦绣、许爱芳,两位回来也好,你们看看谁来看你们了,是这位李家兴同志------” 锦绣和爱芳其实早已经认出了,正对着她俩看个不停的这个男军人,正是李家兴!这李家兴魁梧的身材、端庄的仪表、不凡的风度,突然出现在她俩的眼前,真是完全出乎意料、使人非常惊喜! 爱芬就拉着锦绣,走到家兴面前,又一起走到这树林里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站定,就一连串的话冲出了口:“家兴大哥,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怎么现在会到这里来找我们两人?你可把我们俩想死了!我们对你真是日思夜想!特别是锦绣,想您快要想疯了,想想您,她就会泪流满面------” 锦绣开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两个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不停地滚动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哗哗地流了出来。 见通讯员小梁跟了过来,家兴马上给小梁、锦绣、爱芬三人相互作了介绍。小梁见到了锦绣,看看这个上海姑娘确实是太美丽了,于是就像自己人似地、亲热地叫了声嫂子好,赞美了锦绣一番。然后,爱芬叫小梁一起到这树林的另外一角去谈话。 见两人走后,家兴把锦绣一把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先是热烈地亲了一阵子。然后松开了拥抱,家兴掏出手帕替锦绣擦去泪水。
锦绣这时才开了口,说:“家兴,你身体还好吗?美国人的飞机、大炮有没有伤着你,其它毛病有没有,胃还可以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到底是做医生的,怎么,想给我诊脉,我一切都强壮着呢,真的,我什么毛病也没有,不用为我担心。” 锦绣这时才认真仔细地看着家兴,在他身上到处抚摩了一番,用手捏捏他身上的肌rou,是挺结实的,于是就转了话题,说:“家兴,这仗不是打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接下去会怎么样?我们怎么办?” 这锦绣提的问题,现在家兴哪能说得清楚,这战场的情况真是瞬息万变,后面会怎样是无法想象。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两人见面还真不是时机。但是能见到还是幸运的,应该高兴,就说:“锦绣,具体情况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深信,我们这是一支钢铁队伍,特别是军队的高级首长,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经历过,一定会克服眼前出现的一切困难------”这两人正说着,爱芬和小梁急匆匆地过来了。 锦绣问:“爱芬,怎么会事?” 爱芬就说:“院长决定送伤员的车子马上出发,朝东走另一条道路回国,叫我们两人马上上车。他还说我们两人回国到沈阳总医院后就不回来了,就在那里工作。” 锦绣想了一下,说:“我不走了,我要和家兴在一起。爱芬,你走吧。” 家兴一听就呆住了,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真是天方夜谭。就说:“锦绣,快走吧,这是在战场,不是在上海,现在是军人,在执行命令,是有任务在身,这么多的伤病员在等着您去救治。走吧,我会关心好我自己。” “我不走,要死我俩死在一起!”锦绣这时虽然没有流泪,但说话的音调是低沉、嘶哑。 “怎么想到死,我们的人生任务还没有完成哩。回去吧,实习结束后回上海等着我,我们还要办个漂亮的婚礼,您还要当这天底下最最美丽的新娘。” 这爱芬听着笑了,说:“傻丫头,怎么说小孩子话,快走吧,车子在等着我们两人呢。” “锦绣,快走吧。”家兴嘴上在说快走,但他内心并不愿意锦绣马上就走,他还有多少肺腑之言没有说出,多少衷情尚未倾吐,他哪能让她就这样离开自己而匆匆远去! 这一分离以后真的还能再相见吗,他的泪水禁不住又落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强制住自己的情感,再次说:“锦绣,走吧,胜利和光明会永远等着我们!” 他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多少眼睛在看着他,再一次的把锦绣紧紧的拥在怀里------。 周边有的人跟着也落泪了,爱芬哭了!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边拉着锦绣,一边向家兴、不断地挥着手,说:“家兴大哥,自己保重身体,我们在祖国等着您,等着您胜利归来!” 爱芬和锦绣都登上了车,这车子开走了。 家兴和小梁告别了院长,周队长等,就一同离开野战医院,直奔昭阳江江边而去。家兴同小梁还未到达江边,只见军部机关往北行军的大部队,已折回头在朝南走。 他找到连长、指导员,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要问后来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