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妖狱
漠飞扬吃了一惊，忙问小二，写信人到底是谁。小二说不认识，对方也没说，但显得很谨言慎行，好像在躲避什么。 纸条上还写了几句话，大意是让漠飞扬前往附近一个偏僻所在，有要事商谈，但要注意不得被人发现。 漠飞扬道：“有意思！走，咱们会会他去。” 三人依信上所约，来到那个地方，却是一座废弃的庭院。 “我们来了！”漠飞扬高声道。 “嘘，小声点！”忽然，前面的一块大石头开口说话了。 “什么人？”易痕吼得更响。 那块大石头慢慢变了颜色，最后现出原形，竟是一只大蜥蜴！ 铸灵造看出他的修为，是蓝树六品，在妖族中只能算是妖雏级别。 “你是谁？”漠飞扬问道。 那大蜥蜴又缓缓变化成人形，一开始趴在地上，然后慢慢站起来，犹带着慌张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没被人跟踪吧？”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三位道友，不是小可胆小，实在是不能不多个心眼。” 原来他叫景随心，跟天忆赞音一样，也是被乐善城捕获的妖怪。“我被关在多宝斋地牢，靠我特有的变化本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当时在展厅，你们的小伙伴去偷看账本，我就在那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呢？”漠飞扬淡淡地问道。他找上自己，显然不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 景随心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道：“我想恳请各位，带我离开乐善城！事成之后，小可定有重谢！” 漠飞扬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景随心道：“如果我出不去，左右也是个死，那就只好对不住三位道友了。小可不知三位有何目的，但小可若把账本的事捅出去，三位道友恐怕也不大乐意吧？” “原来如此！”漠飞扬微微一笑，“看来我们只有答应你了？” “那小可感激不尽！”景随心忙鞠了一躬。 “可是，我们该怎么带你出去？”漠飞扬道。 “三位道友想必都带着储物符纸吧，小可躲在符纸里，再变作普通器物，只要不是有心察看，就有很大的机会混出去。”景随心道。 漠飞扬道：“好，我答应你。不过……” 景随心先是一喜，听到“不过”，又心里一紧。 “不过，你要明白，就算你把我们的事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们是受人所托，在找一个妖怪。这里是乐善城，只要它在，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买下来，根本不怕被别人知道。至于偷账本，不过是图个方便，耍个小花招而已。” 漠飞扬这么说，就是要打断他的念想，不要认为可以要挟自己。如此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不是我漠飞扬不得不帮助你景随心，而是你景随心不得不求助于我漠飞扬！ 唯有如此，漠飞扬才能进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 “所以，我可以选择帮，也可以选择不帮！如果你真的想逃离乐善城，那就替我办件事！” “什……什么事？”不知不觉间，景随心已经变得被动了。 漠飞扬道：“你从多宝斋来，可认识一个叫海细细的鲛人？” 景随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们通常都是被分开安置的。” “我查过账本，他没有被卖出去过；但店里也没有他的画像。” “如果他不在店中，说不定已被送到那个地方去了。” “什么地方？”漠飞扬察觉他说“那个地方”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惧色。 “妖……妖狱！”景随心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介绍说，妖怪从各地被抓来，其魂魄都会被封印，但时间久了，封印会自动失效。这种情况下，通常不会继续封印，而是将他们送到妖狱，其中处置。 “这是为何？”漠易铸三人都不太明白。 景随心凄然一笑，“妖怪上架后，如果行情不好，卖不出去，在他们看来，就等于是废品了。新的妖怪会源源不断地送来，而那些淘汰下来的，就没必要再养着了。所以，到了妖狱，基本上就等于走上死路了。我的上架期限将至，不久也要去哪里。” 原来，这才是他急切想要逃出去的原因所在！ “你的意思是说，海细细有可能在妖狱，而且已身遭不测？”漠飞扬感到事情越发棘手了。 “是否已遭大劫，我不好说。如果他的封印还在，应该不会有事。”景随心道，“而且，据我所知，鲛人的泪珠是极好的修炼资源，说不定他们会留着他。” 铸灵造一直沉默不语，这时才说道：“鲛人有此特异功能，怎会卖不出去？”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谁知道呢，也许海细细在鲛人中是个例外呢？又或者他自己不肯？个中原委，实在难以妄测！但既然有了这条线索，还是得继续查下去。 漠飞扬让景随心带他去妖狱，景随心当然不愿意，他千方百计逃出来，就是为了躲开妖狱，哪里还肯自投罗网？ “可是由不得你！”漠飞扬突然出手，一掌斩在他的颈部，景随心立即瘫软了下去！ “你……”景随心又惊又怒，可恨自己全无半点反抗的力气。 漠飞扬淡淡地道：“我说过，你让我带你逃离，就要替我办件事！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你的安全！” 铸灵造道：“飞扬，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漠飞扬微微一笑，“非常时期，就得用些非常的手段。对了，待会儿我们去妖狱，你和易痕留在外面接应。太多人进去，反而不好。” 铸灵造有些犹豫，易痕笑道：“他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漠飞扬捏了景随心的命门，让他在前面带路。景随心心中愤恨，又懊悔自己遇人不淑，但又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将漠飞扬带往妖狱。铸灵造和易痕跟过来，但到了不远处，就停步了。 妖狱在乐善城的东北角，是一座巨大的石堡，高可十丈；石堡周围，还有一条深沟，有一座石桥，是唯一的出入口。 漠飞扬推着景随心，大大方方地踏上石桥。 “什么人？”石桥那头有几个守卫，见漠飞扬很面生，便拦下盘问。 “小弟是多宝斋派来的，押送这只老蜥蜴过来。”漠飞扬脸不红心不跳。 “多宝斋？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个守卫说道。 “小弟是被临时派来的。哎，说起来真倒霉，刚好就被抓住，早知道我就逃快一点。”漠飞扬随口胡诌，说得好像真的。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那守卫没空听他瞎扯，便挥手让他过去。 漠飞扬走过石桥，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进了石堡大门，里面是个空荡荡的大厅，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腥味。转过大厅，到了一个中庭，四方黝黑的石柱，上面钉着不少尸体，都是各种妖物。 在中庭中央，有一道石阶，旋转着通向地下。不时有人押着一队妖怪，从这里进进出出。漠飞扬过去问了一个人，得知下面便是关押妖怪的大牢。 走进大牢，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只见一条长长的甬道，一边是监狱，另一边就是屠宰场。有几个浑身鲜血的壮汉，闯进一间牢房，呼哧呼哧地拖出一只妖怪，二话不说，将它按在一张石桌上，两个人按住手脚，一个人举起利斧，对准它的肚子，呼啦一声，就给它开膛破肚了！ 那妖怪的肠子流满了整张石桌，手脚兀自挣扎不已！ 漠飞扬陡然看见这么残忍的屠宰场面，也是忍不住想要作呕！ 在狱卒的指点下，漠飞扬将景随心关入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这里已有几只妖怪，其中有个女子，二十五六模样，尚未现出原形，正蹲在一头野猪身边，替它擦拭身体。 那女子说道：“猪爷爷，你现在可舒服点了？” 那野猪哼哼几声，说道：“小狐狸，谢谢你啦。可是，咱们也撑不了多久啦。” 那女子笑道：“能舒服一会儿也好。可惜我的灵力施展不出来，不然用我的‘唤灵术’，就能治好爷爷的内伤啦。” 那女子并不特别漂亮，但笑起来，也颇有一点风韵。 牢里还躺着一只野雉，那女子走到它身边，摸了摸它的羽毛，说道：“小雉弟弟，你感觉怎么样？” 那野雉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声。 那女子看它这般痛苦，深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我用‘静心咒’给你止痛吧，现在我也只能用‘静心咒’了。” 她正要给那野雉治疗，忽然闯进来两个大汉，其中一个一把将她提起，说道：“狐狸精，你大限已到，该上路了！” 那女子大急，哀求道：“你让我先给小雉弟弟施用‘静心咒’吧！” 那大汉冷笑道：“自己死到临头，还有空救治别人？” “大哥，求你了，反正我要死了，就最后一次，好不好？” 可那大汉哪里管她，捏住她的命门，立即让她现了原形，然后拖到外面，也是一斧，当即身首异处！ 看着这悲戚而凌厉的一幕，漠飞扬的内心忽然感到深深的寒意，这使得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冷，真的很冷！ 那个狐狸精，临死还想着救助别人，心地之纯洁，比之绝大多数自私无情的人类，不知高了哪里去。可再善良又有何用？还不是被无情地残杀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遭逢如此悲惨的命运？难道注定了她就要任人宰割？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她是一只妖怪？可妖怪又怎么了？当初开天辟地，祖神苍灵氏留下灵籽，无论人类还是兽类，都可修炼成道。人与兽，原本就是平等的，无所谓谁高贵谁低贱。天下苍生，莫非如此！可为何，又分出了三六九等？为何又有弱rou强食？ 漠飞扬又想到避居方外的屈家村，他们和和乐乐地生活在山中，与世无争，又为何遭逢屠灭之劫？ 得到灵籽，修炼成道，难道就为了恃强凌弱？这难道会是苍灵氏的本意？ 漠飞扬的脑中正在翻江倒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下来，然后走向一名狱卒。 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微笑。他走到狱卒面前，微笑道：“这位大哥，我捡到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