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梦回散
“那个失忆的人，是不是跟你同姓？”漠飞扬问道。 曦步川略感意外，说道：“师叔如何得知？” 果然！漠飞扬信心更足，说道：“你还记得桃州的求应阁么？你曾下过一张单子，说要调查你们易村的真相。” 曦步川点头道：“事后我回想起，那天在单楼上的，正是师叔你们。” 漠飞扬道：“不错。那时我曾说过，我有一位朋友，是易村唯一的幸存者，名叫易痕，就是他。” 他拍了拍易痕的肩膀。曦步川将自己的老乡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原来还有第二个幸存者！我出来有几十年了，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易余生可能认得你。” “易余生？就是那个幸存者？易痕，你知道这个人吗？”漠飞扬问道。 易痕尚未回答，曦步川却又笑道：“易余生的名字，是我给他取的。那人劫后余生，已经完全失忆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既然是化名，易痕当然不知道。漠飞扬又道：“不如你带我们去，让易痕认一认。” 曦步川欣然应允。他离开家乡多年，虽然双亲早已不在，但还有一些亲戚故友，所以若能解开易村被屠灭之谜，他是求之不得的。 曦步川将二人带往自己的住处。漠飞扬和他并肩而行，易痕跟在后面。漠飞扬问曦步川，当初如何找到易余生。曦步川说纯属巧合，自己因为他事来到菊州，想起多久未曾回乡，一时心血来潮，才回到易村，竟发现全村已空无一人。他四处寻找，最后才在烂泥塘里发现了那个易余生。 当时易余生还很清醒，只是十分惊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零碎的话，什么“魔鬼”，什么“一夜之间”的。曦步川将他带回长耀宫，他却发起了高烧，连烧了七天七夜，任何丹药都治不好。等自行退烧之后，他就痴痴呆呆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求行霓道祖配制了这丸‘梦回散’，吃了一两年，他的情况才慢慢好转，最近他还记起了村里的一些地方。”曦步川道。 来到曦步川住处，是一间小小的院落，专属曦步川一人所有。在东厢房里，他们见到了那个易余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比较斯文，只是呆呆的。 “余生，有人来看你了。”曦步川说道。 易余生缓缓转过脸来，茫然地看着漠飞扬和易痕。 “余生，你认得这个小伙子吗？”曦步川指着易痕问道。 易余生的眼神很空洞，好像看到了人，好像又什么都没看见。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不仅仅是失忆，连脑子都变蠢笨了。 漠飞扬上前问道：“余生，你能回想起村里的场景，是不是？” “有……有一棵大树，树上挂着……挂着好多……好多红绸布。”易余生说道。 “红绸布？” “是我村里的一个习俗，在最大最古老的树上挂红绸布，这样向天神许愿，便能梦想成真。”曦步川解释道。 漠飞扬又看看易痕，易痕也点了点头。 “余生，你看看他，他很调皮的，肯定常常爬到那大树上去玩耍，是不是？”漠飞扬说道，“你想一想，什么时候见过他爬树吗？” 易痕很是不满，说道：“你当我是猴子啊？” 不过易余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曦步川道：“师叔不必心急，等这瓶‘梦回散’再吃下去，他一定能想起更多。” 漠飞扬让他将“梦回散”倒出来，给自己看看。曦步川依言，漠飞扬捏了一颗在手，仔细看了看，闻了闻，说道：“这是中品天药，七成纯度。” 曦步川吃了一惊，说道：“师叔连丹药也懂？” “略懂皮毛。”漠飞扬道，“如果能将它炼到九品纯度以上，效果一定更好。” “听行霓师叔所说，这‘梦回散’极难炼制，能有七成纯度已经很不错了。”曦步川道。 漠飞扬道：“我对炼药也有一些心得，不如你给我一点，我去试试看。” 曦步川道：“师叔要炼药？那得去炼丹房，那里有最好的丹炉。不过，平时负责看管炼丹房的，是我曦步崖师兄，他不一定会答应。” 漠飞扬笑道：“无妨，我有自己的行头。” 曦步川已看出他身上有储物符纸，虽然级别不高，但要装一只丹炉应该问题不大，所以并未起疑。 回到未九院，与易痕分开，漠飞扬便让玲珑翁炼制“梦回散”，去除杂质，提高纯度。第二天，他就带着新的“梦回散”，来找曦步川了。 曦步川将“梦回散”置于掌心，眼睛越瞪越大。这绝对是九成九的天药啊！漠飞扬竟然真的炼制出来了？ “给他吃下去，看效果如何。”漠飞扬道。 曦步川不敢迟疑，忙让易余生服下。过了一两个钟头，易余生的眼睛明显更亮了。 曦步川便问他易村的情况，易余生紧皱眉头，缓缓地说道：“烂泥塘……我躺在烂泥塘里……” “他又想起来了！”曦步川忙道，“我就是在烂泥塘里找到他的。” 易余生用手拍打脑袋，好像在努力回忆，“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姓易……易……易普……易普生……” 易普生？原来他叫易普生，曦步川给他改名，至少用对了一个字。 易普生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显得很痛苦。“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头……头好痛……” 漠飞扬忙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 曦步川也劝他，说不要着急，慢慢来。 漠飞扬告辞出来，曦步川将剩下的梦回散全部给他，希望经他重新炼制后，能最终使易普生完全康复。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易痕。现在已经知道了易余生的真名，易痕说不定就认得他。 从烈阳峰再到夕阳峰，找到易痕所在的癸九道场，进去一问，主持的道师一定来找易痕，气得差点没蹦出来。原来易痕又翘课了。 漠飞扬派出找物实，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他在夕阳峰最南边的悬崖上。 来到悬崖边，那儿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下落英缤纷，树上果实累累。易痕正躺在一根枝桠上，吃着一枚鲜红色的果子。 他看到漠飞扬，便扔过来一枚果子，说道：“这棵树叫凌云木，整个长耀宫只此一株！它结的果子叫‘凌云果’，味道很独特，你尝尝。” 漠飞扬真是服了他了，就知道吃，你是来修行的还是来旅游的？要是再这么惫懒，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长耀宫赶出山门吧。 “易痕，那个易余生，他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叫易普生。”漠飞扬道。 “易普生？”易痕从树上跳下来。 “你可认识这个人？” “他认识我吗？”易痕反问道。 “还没说。”漠飞扬道，“我给他的药再提炼一下，估计很快就能让他恢复记忆。” “哦？” “明天你过来，我们再去看看。”漠飞扬道。 “好啊。”易痕微微一笑。 到了第二天，易痕果然来了。漠飞扬已将所有梦回散重新炼制，曦步川让易普生吃下去。 三人看着易普生，都有些紧张与兴奋。 两个小时后，易普生开口说话了。 “那天，村里来了一个人……没人知道他是谁。”易普生道，“他来之后，突然刮起了一阵浓雾，黑沉黑沉的，把整个村子都包裹住了……我在田里干活，突然听到……听到惨叫声……” 说到这，他的脸色显得惨白。 “你看到了什么？”漠飞扬问道。 “我……我看不清楚，雾气很大，我只听到许多惨叫声。我被人推倒了，摔在一个烂泥塘里，昏倒了……等我醒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有看到那个凶手吗？”漠飞扬道。 “那个凶手？”易普生抬起头，眼神飘忽，仿佛越过他们的肩膀，看向了遥远的地方。“是……是，我看到了……我昏倒之前，看到从浓雾中出来一个人，他朝我走来，越走越近……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脸……” “他长什么样？”漠飞扬、易痕、曦步川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他……他很年轻……他……啊……”易普生突然尖叫起来，令三人都唬了一跳！ 易普生浑身发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缩成一团，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他想起了那个凶手的可怕面容？ 曦步川和漠飞扬连忙安慰他，说事情已经过去，这里很安全。但他还是抖个不停，嘴唇都惨白惨白的了。 那个凶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显然不是别人所能体会到的。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漠飞扬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等过几天他平静下来，我们再问他。” 曦步川和易痕都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漠飞扬和十屋的同门刚到庚四道场，曦步川突然火急火燎地赶来，说道：“师叔，不好了，易普生死了！” “怎么回事？”漠飞扬大吃一惊。 “师叔，你快随我来！”曦步川道。 漠飞扬便马上赶往他的住处。路上曦步川向他叙述，说今天早上起来，他本想给易普生服一剂安神药，哪知刚打开门，就看见他躺在地上，已经僵硬了。 到了现场，易普生还躺在那里，没人移动过他。漠飞扬俯身检查，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完全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 “从昨天到现在，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漠飞扬问曦步川。 曦步川摇了摇头。以他道宗的实力，除非是道祖级别的，一般人进这院子，绝对瞒不过他的耳目！ “师叔，你认为他是被人杀掉的？”曦步川问道。 “不好说，也可能是他有暗疾，突然发作了。”漠飞扬道。 这时，他发现在尸体边上，有一点黑黑的东西。用手撮起来看，却是一团软泥。 在软泥上面，还沾了一样东西。漠飞扬盯着这样东西看，全身猛然一震！ 难道，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过去的一幕幕，闪电般在他脑中掠过。他甚至想到了晚琴悠笳，想到了他在她脸上画的那只大乌龟…… 所有这些拼凑起来，就是谜题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