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变革
北海三国，达马克王城，一艘装甲外壳崭新，没有经历战争硝烟洗刷的浮空舰，悬停在距离地面五百米的低空。 由西土伊斯特伍德城全功率极速赶来，参与和平条约谈判的大公的长子，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阁下，在顺利捞取足够的资本和功劳后，特意邀请浮空舰队指挥官奥德里奇.特里斯以及海军统帅布里奇斯.罗德尼。 非常可惜的是前者在条约签署后，立即动身前往北海三国的乡村巡游，见证农奴制度废除的过程，并在其中扮演非常关键的仲裁者的角色。 至于后者，由于他是伊斯特伍德大公信重的心腹，冷山骑士团大团长昆西.罗德尼的弟弟，因此有再多的不满和忿怒，在服从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出于维系建城者家族与封君友谊，不得不应邀登上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阁下的座舰。 当大公的长子看见只有一个受邀者前来，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依旧保持着脸上贵圌族式的微笑，显然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会被关税同盟如今最炙手可热的首席骑士冷落。 简短的寒暄过后，布里奇斯.罗德尼没有直接进入正题，选择旁敲侧击的方式谈起未到场的某人。 “想不到北海三国的家底如此丰厚，条约规定的三千万枚金欧玛，哈罗德王室刨开六个藏宝室就凑出了大半，剩余的部分摊派到各国贵圌族，五十个会计联手清点，数目总算对得上。第一批转运回家的金船已经出发，整整五十万枚金币，堆满所有底舱的盛况，我还是头一回看见……” 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同样也是众多见证人之一，听到海战指挥官的话，嘴角还是忍不住翘圌起得意的弧线。 “把火炮、弹圌药，日常补给消耗，战死者、伤员的抚恤，舰船的维护等等所有费用合计，再翻两番得出三千万金欧玛的战争赔款，原本我觉得有些过分，自从看见哈罗德人毫不费力地支付清偿，又觉得或许可以再多一些。” 布里奇斯.罗德尼露出微笑：“战败国有战败国的自觉，被装甲浮空舰队这柄利刃顶圌住后心要害的局势下，北海三国恨不得立即支付战争赔款，让我们尽快撤军。” “我们离开了，北境四国联军方面怎么说？也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吗？”大公的长子有些不解地反问。 “阁下，对于你的推测，我也有相同的感受。有两支来自异国的军队驻扎在国土上，骄傲的哈罗德人绝对受不了。如果不是实力不够，特里斯男爵阁下提出的国家级战略有助于稳定内忧外患交迫下陷入动荡的局面，没准海盗的子孙中的野心勃勃之辈，会站起身振臂一呼，以驱逐外敌、恢复尊严的口号，挑起无知愚昧的农奴，为奴圌隶主的利益而战，使我们陷入平民战争的汪圌洋大海。” 最近和奥德里奇.特里斯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布里奇斯.罗德尼多多少少都受到一些影响，说不上是好是好，反正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阁下肯定能明白，毕竟长达半个月的谈判，大公的长子全程参与，连最后签订暗约的密室会议也没有落下。 “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阁下，似乎对废除农奴制度很热心，如果西土贵圌族纹章谱系里清晰记载他的血缘，我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哈罗德人，毕竟欧丁诸神的雷锤掌握在这位罕见的美德大骑士手里。” 对于塞斯利.伊斯特伍德明面赞扬，暗中横加指责的言论，布里奇斯.罗德尼不敢认同，“自从提出废除农奴制度，并作为主要条款写进和平条约里，我能感觉到特里斯阁下深不见底的实力正在缓慢地持续增长。” 冷山骑士团大团长的亲弟坐直的身体稍微前倾：“我们都很清楚，骑士道修行在晋升为独特称号的大骑士后，想要再继续进步将会十分困难，大多数人的身体潜力已经挖掘见底，除了极少一部分特殊血脉，通常是神裔、龙脉、泰坦血统、英雄后人，最多抵达到巅峰大骑士。特里斯阁下却有些不同，有据可考的血缘谱系，他绝对是纯粹的凡人，可是还在继续进步，不断超越既定极限的前进，似乎没有任何阻碍。” 塞斯利.伊斯特伍德露出深思的神情：“如果我们能够发现他日益强大的秘密，没准能够培育出像特里斯阁下这样的超凡骑士！” 布里奇斯.罗德尼轻轻摇头：“他的秘密已经广为人知！根据部分骑士长的推测，奥德里奇.特里斯是罕见的美德骑士，而且至少坚守六种美德，不过我估计他是八系全修。” “八美德大骑士！自成循环的信仰源泉，不会枯竭、不会衰退，长期保持着全盛姿态……怎么可能会在骑士道没落的现在诞生出这样的人物？” 大公的长子自己也是一位骑士，非常清楚骑士修行是何等的严苛，美德源泉的丰盈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其中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自己内心的质疑：“奥德里奇.特里斯找到美德骑士的速成要诀！” 布里奇斯.罗德尼刚刚说完就开始摇头，“不是速成！长达十年待在低语森林的荒野修行，特里斯阁下把身体锤炼地如钢似铁，技巧磨练方面也臻至顶尖的水准，否则牺牲大骑士们不会认同。三位战争之子分别提请不同的称号，青铜武典、白金之心、黄金荣耀，说明奥德里奇.特里斯在身体、技巧，心灵、精神，意志、美德方面没有任何罅漏！” “骑士精神被金钱侵染，骑士传统渐渐没落的时代，竟然会在遍布荆棘的荒芜之地孕育出一位大美德大骑士，难道奥德里奇.特里斯就是预言中的那位……” “嘘！别说出来……中土弗赖恩国的太阳王弗拉德，自认为是泰希斯预言中的命运之子，可是除了命令骄阳骑士团抵挡比蒙兽人的兵锋，无论个人实力、功绩，还是对社会变革的影响力都微小地没有人愿意在闲聊时提起。至于奥德里奇.特里斯，自从参与神殿的秘密行动，从南方回来后，开始蜕变成温和的废奴主义者，不过距离更迭君主的权杖、王冠，似乎还有一段非常长的路要走。” 大公的长子自从说话被打断后就陷入沉默中，恰好有信重的侍从敲响浮空舰会客舱室的钢门，示意他走进来后，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接过一叠字迹潦草，快速抄写的情报文件。 眼睛匆匆扫过，忽然看到感兴趣的地方，他扬起手向布里奇斯.罗德尼打招呼：“看看我们的美德大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阁下，他在巡视哈罗德人乡村时受到广泛的欢迎。” 还未卸任的海战指挥官接过仔细阅览：“……获得人身自圌由和法律保护的田产，农奴们跪在庄园地主的跟前，热泪盈眶地亲吻他们的靴子……得知一切归功于提议废除农奴制度的奥德里奇.特里斯，获得解放的农民争先恐后地向他伸出双手，围绕着他有如群星拱卫月亮……这是什么？三流的吟游诗人转行从事情报工作？” 塞斯利.伊斯特伍德忍不住笑出来：“看来我们的特里斯阁下真的很受欢迎，并且深受哈罗德人的农民的拥戴！”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携手并进战略，提携海战指挥官轻易谋取大份功劳，对于从后方匆忙赶来采摘胜利果实的塞斯利.伊斯特伍德，布里奇斯.罗德尼原本就有潜在的抵触和隐然的不满，因此对于大公的长子无时不刻都在试图打击特里斯男爵的行为，他不想再沉默了。 “据我所知，羽翼丰圌满的特里斯家族商团已经由安全通道抵达达马克王城，他们是来开辟新的贸易路线，履行我们与北海三国的密约，签订合作协议。由此可见，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也不是一位纯粹的美德骑士，还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塞斯利.伊斯特伍德轻轻摇头：“家族忠诚，只是最普遍的骑士基础，不能说是自私。能在和平条约谈判时，想到西土关税同盟积压的工业产品，以战胜者的名义让北海三国接触贸易壁垒，开放国内市场，我对特里斯阁下非常敬佩。”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物美价廉的商品浪潮将会摧毁哈罗德人脆弱的乡村庄园经济体圌系……嗯哼！废除农奴制度，正好赶上这一波倾销风暴，庄园主将会大量破产，从而逼圌迫他们进行社会变革……按照特里斯阁下的说法，进行小范围区域工业化，由试点积累的成功经验，逐渐向全国推广……真是天才的构想！” 布里奇斯.罗德尼松了口气，忽然想起某些秘密渠道得知的情报：“据说，奥德里奇.特里斯阁下继承一座旧时代绵延至今，保存近乎完好的法师塔。拥有庞大的知识仓库的塔灵作为智囊，美德大骑士，年轻的大师只是聪明的学舌鸟而已。” “或许吧！或许是这样！” 大公的长子轻易地放下，没有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说，家族的眼线遍布海空一体战斗集群，可是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没有受到特里斯家族的任何重要情报。 宝贵的眼睛都盯着奥德里奇.特里斯，由此忽视了其它方面吗？大公的长子开始反思和检讨，他向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跌倒一次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不知道跌倒的原因，如果不及时改正，下一次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对于注定会登上那张宝座，统领关税同盟的未来大公，塞斯利.伊斯特伍德男爵很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是近在身边的那一位实在太耀眼了，老大公还在的时候，或许能够凭借多年积累的威望和钢铁手腕压制住，如果换做自己，还能驾驭如此强势的封臣吗？ 传闻神殿方面积极接触拉拢奥德里奇.特里斯，曾经一度翻脸走到决裂边缘的对立双方，如今重新走到一起，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远离地面两万米的高空，天火号的主人，慷慨之手海莲娜.瑟里埃斯久候多日，始终没有等到手持雷锤的美德大骑士，她的耐心已经用光。 离开精神与时光小屋的时间不短了，长到生命的沙漏已经恢复正常流速，见证新旧时代交替，经历动荡不堪的岁月，依旧辛苦地活着。 往日结交的朋友，意趣相投的伙伴，一个个走到她的前面，除了凭借回忆在精神家园悼圌念消逝在风中的过去，冰冷的寂寞浸透海莲娜.瑟里埃斯的身心。 抵达寿命极限的征兆已经出现，青葱般的十指不再温润如珍珠散发荧光，眼角皱纹越来越多，孔眼密如渔网，却只能捕到令人扼腕的鱼尾。 新的法则渐渐沉淀稳定，一波席卷维斯特大陆的元素涨潮也没能撼动，曾经无比熟悉的领域如今也时灵时不灵，必须进行调整适应。 慷慨之手有些怀疑：以现在的衰朽的身体，不完全的领域，能够用真理（拳头）说服奥德里奇.特里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