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王签约

    蒲松林先生说画皮是厉鬼披着人皮化身而成，吃人心就能青春永驻，这种鬼长得极美，或者可以说是画得很美。

    我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桃夭轻哼了一声，耳根发红，偏过了脸，转身在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轻放在床上。

    这桃夭举止典雅大方，看着不像是只厉鬼，一张皮能改变相貌总不会也能改变气质吧？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赤裸了，画皮的掌心一摊，一只毛笔就落在了上面，细细长长的，笔端还有星星点点的红。

    我扑过去看，忍不住叹息：“好漂亮的笔，好神奇的鬼术！”笔的每一寸都被细细镌刻着复杂的图案，有些镂空的部分钻石闪闪，想着刚才就是这支毛笔让桃夭从披着一层白皮的骷髅，变成了水灵灵的大美人，我就腆着一张脸，“怎么画这么好看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画皮将笔扔给我，似笑非笑地，空了的手掌上慢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红影。

    我正摆弄着画笔兴奋地往脸上涂呢，铜镜中我突然看见桃夭掐着一颗心朝我靠近了，一张脸阴森森的。

    “别，笔还你还不成吗？”

    “不用紧张，我看笔尖没染料了，给你送来而已。”她一手揉捏那颗红彤彤的心脏，一手捧住滴下的血，红唇一掀，“男人的心头血是最好的染料，越是卑劣的男人这心头血就越上乘，拿来喝还能补身子。”

    我拉过袖口擦我的脸，刚才涂在我脸上只有一笔的红色，却像是无止尽的，占满了我的袖子。

    “一般人我还不给她用呢！”

    瞧她说得很诚恳，我拒绝不了，只能别开头。

    蝙蝠低低叫着，挂在窗口挂了一排，白烛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鬼一样，我不得已只好再转头。

    “想要漂亮怕什么臭男人的血，来，我给你画上。”桃夭伸手拿过画笔往我脸上凑，我一弯腰她就笑了起来，很是讽刺。

    看她不说话了，我赶紧钻到了床上，一套衣服拍在我头顶，我伸手揭下，桃夭说：“赶紧换上，大人要和你签订契约，你必须换上这敛服，才能去！”

    死人穿的衣服我才不穿，可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这身很多层，像是汉服一样的敛衣很快就穿好了，我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咬牙不许自己哭。

    我现在才发现，这桃夭比欧阳煦卑鄙，不由分说地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还控制了我的行为。

    但一看她手里捏着的心脏，我还是闭紧了嘴，低头乖乖跟在她后面去她说的忘川。

    一路上她没少和我讲她与欧阳煦的事，大多都是暧昧不清的，我当段子听了也就算了，最后她还悠悠加了句，“真不懂大人怎么就和你冥婚了。”

    我对小三还是有一定包容心的，可是她一再地挑衅也太烦人了，我瞪了她一眼。

    她立即反击，那小眼神中明明白白就是：我瞧不起你。

    我不想反驳她，反正我最多十个月就能离开鬼夫，现在让桃夭得意得意也没什么大不了。

    越是往前走，我就越吃力，连桃夭的身体都慢慢变成了初见时那副鬼样子，不停用画笔补着妆。

    浓雾像是厚厚的土壤，一层层在头上叠着往下盖，压得我胸口发闷，头疼欲裂。

    这一路倒是一只鬼魂都没见到，问了桃夭她只是给了我一句一般的鬼来这地方会魂飞魄散，再问她就不说了。

    漫无边际地走了很久，一眼看不到边都是黑黝黝的泥土，腥味很重。

    “到了！”桃夭猛地用笔画了画，理了理衣服拉着我走进眼前那团白茫茫的雾里。

    眼睛有点疼，我慢慢看清了这里是一条很宽广的河，水很清澈却看不见底，隐隐有哭泣呐喊的叫声。

    一拢青衣，玄纹锦绣，欧阳煦席地而坐，低垂着眼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拍着忘川水。

    看得心里暗爽，我的脸突然一凉，一抬头欧阳煦的嘴竟然就从我额头滑到了唇上……

    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就跪回了忘川边上，大喝一声：“起！”

    声音在大掌一挥下，传遍了整个忘川河畔，“起……起……起……”

    桃夭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里只有我和欧阳煦，他拥着我，手在我全身游移着，冰冷的手突然贴在了我胸口。很痒，可是他的神色太凝重了，我完全不敢动，他的慢慢游移到了我心脏处。

    “噗嗤”一声，我的心口一震，眼睁睁看着心脏被他取了出来，我再也没了哭喊的力气，他刚松手我就倒下了。

    欧阳煦看都没看我一眼，咬破了他的手指在我的心脏上滴了两滴，他的血竟然是黑色的，血很快就融进了我的心里。

    他扬眉含笑，拎着我的肩膀将心塞回了我的心口，末了还拍了一把我的脸：“我已经和你签订了契约，我受伤你就会受伤，所以你最好不要想怎么害我！”

    尼玛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和我签订了百害无一利的不平等条约，你敢再无耻点吗？

    但我只敢狂点头，就从他丧心病狂掏出我心脏就能看出，这家伙不在乎我的死活，却不许我擅自做什么。

    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和我签订这契约，还搞得这么隆重，这家伙的疑心也太重了。

    在他冰冷含厌的目光下，我继续点头，他的身后慢慢走来一抹红色身影。

    桃夭从雾里走出来的瞬间就撅起了红唇，靠着欧阳寒眯着眼睛：“这个女人竟然比我还能抵制迷雾制造的幻境，也太奇怪了！”

    小鸟依人的女人和颜值爆表的男人站在一处，恬静美好的我插足不进去，仿佛我真的是抢了别人男人的小三。

    欧阳寒平时都不许我靠近一步，现在却默许桃夭贴着他……

    “你，回去。”

    桃夭瞪大了眼睛，大声说：“大人您不能让我走，这女人随时都可能伤害您，而且这对我也不公平！”

    欧阳煦只是说：“回去！”

    桃夭哭红了眼，狠狠剜了我一眼才走，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里，忘川水的声音拍打着，我咬了咬唇。

    “你喜欢桃夭的话，就放过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了，好在欧阳煦没有生气的迹象，手指在我的心口划了一圈，冷笑：“别忘了契约。和我鬼王签订的契约，除非你死，否则抹不掉，所以你敢违背我的话，就会慢慢死去。”

    这契约对我压制这么大，偏偏对他没制约，我很恼怒，第一次这么无能无力什么都做不了，我缓缓低下头：“是。”

    跟着他回宫宇处，他扔了一本书让我认真看，还说可以让我学会驱鬼，否则以我和他待久了阳气稀薄来看，很快就要被百鬼缠身了。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乖乖听话，就坐在他脚下的台阶上认真地翻起来，左右坐在暖玉上，舒服得很，我看得也很快。

    书有五章，第一章讲述了鬼界的由来，我迷迷糊糊地没看懂，继续往后翻。

    第二章讲了百鬼有哪些，各自长什么样，怎么对付，其中拍在第二位的就是画皮鬼。没想到桃夭那么厉害，我想以后在她面前可要听话一点。

    第三章我没来得及看，就在欧阳煦的一声令下，被桃夭扔回了那白烛光线凄凄的宅子里，躺进棺材里，我就回了我家……

    “好好的床不睡，你怎么睡棺材里？”声音很温柔，我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坐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摸了摸。

    赵辰良那张帅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