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鬼胎的抉择

    森林深处，遍地骷髅，我看见河边隐隐有个模糊的黑影在飘动，清幽雅致的笛声就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大叔将我扛到河边，好不容易才将我放下，他拿下墨镜，那双豆大的眼睛色眯眯地在我身上转来转去，还舔了舔唇。

    那抹飘忽的黑影还是模模糊糊的，嗓音低沉，却很威严：“放开她！”

    “不，这是难得一见的好灵魂，我将她的身体炼制成尸油，灵魂还可以滋补我的魂魄！”大叔的肥手捏了把我的脸，感慨：“临死前还能给她开个荤！”

    卧槽死变态！我浑身僵硬，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现在我能理解罗刹冲天的怨气了。要是这男人敢碰我，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他死！

    黑影冷笑地飘到了我身边，手里的笛子上刻着繁复的纹路，他轻轻一哼，那纹路化作了一条蛇，缠上了怪大叔的脖子。

    “你想吃了这女人？”

    怪大叔吓得面无人色，一动不动地盯着细蛇看，这会儿听了黑影话一愣。他朝我又看了一眼，猛地跪在了地上磕头：“您说笑了。”

    他们又说了很久的话，大概就是组织要我的命，要是怪大叔不愿意，他想拿我炼油。黑影也不愿意，他想要生吞我的灵魂，而且不想让怪大叔分到哪怕是半杯羹。

    两人就像在唱双簧，怪大叔被逼得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松口：“您要是喜欢就带走吧，左右这女人的姿色不过如此。”

    黑影的手在我下巴上一捏，笑得很自在，却没瞧见身后怪大叔已经提剑过来了。

    我的村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手里的，只见他用力一扑，剑刃在月光下反射的光映在了我眼睛里，黑影似乎也看见了。

    他猛然一转身，大手一扬，怪大叔就被掀翻在地，肚子上还插着村雨，血液迅速汇聚在村雨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原本爱喝尸油的怪大叔就死在了我面前，而且是血液被活活抽光而死的。

    最后，他只剩下了一具枯骨，眼珠子绷不住猛地弹了出来，一身皮包骨，比桃夭画皮之前的样子还诡异。

    怪大叔死了，就轮到我了，我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黑影离我越来越近。

    连同伙都能毫不犹豫杀了的，还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我拼命想办法求他放过我，却想不出来能付出什么代价来换我的命。

    他那双模糊的大掌落在了我肩膀上，轻轻往下摸，手掌冷得我倒抽了口凉气，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我们是不是认识？”我皱眉。

    黑影的手一顿，低低笑了起来：“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你的心。”

    手掌贴近我心脏的时候，他越过了我的胸一把插进了心口，“噗嗤”一声，血溅到了我脸上，他的手指还在往我心口里挤。

    祸不单行，我好不容易挤出了句话：“能给个痛快不，一刀砍了我再掏心呗！”死都不让我死个痛快，他也不怕我化成厉鬼找他麻烦。

    他像是没听见，手指还一个劲儿地朝我心窝里戳，手中还念叨着什么，止住了血。

    内脏从身体撕开的感觉太残暴，我已经喊不出声音了，耳边突然传来稚嫩的声音，怯怯的：“mama，你疼吗？”

    特么当然疼了，但鉴于这声音和我怀的鬼胎声音很像，我只能平心静气地点点头，卖力地挤出了点笑。

    这一笑，我的脸狠狠一抽搐，就听见他的声音打着颤，像是犯了错一样地小心：“mama，他是想要我，不是想要你。我生在你的肚子里，魂魄却在你的心脏里，这是每个鬼胎自保的办法，也是天生的。”

    我差点没吐血，感情都是我那该死的鬼夫和他强行留给我的鬼胎的错，害得我每一天安静日子过！

    现在连命都要丢了，鬼夫还连个黑影都见不着，丫的我保证他要后悔！他不是最在乎我肚子里的这块rou吗，我的心脏要是被挖了，这鬼胎还能活？

    搞笑！

    突然眼前一道强光，一个五短的小身影挡在了我心口处，黑影的手瞬间就被挡在了那团白光外。

    白光包裹的孩子白嫩可爱，他稚气地手插腰，指着黑影：“我爸爸可是鬼王，你要是敢动我mama……”

    一句话还没说完，黑影一抬手握紧了笛，笛声悠扬，我听见了奇怪的吼叫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挤出来了。

    笛声越嘹亮，那些吼叫声越近，铺天盖地的黑影朝我扑了过来，我瞪大眼睛都没看清楚这些是什么。

    孩子的声音脆脆的：“牛头、马面、鸡首，你们本该在鬼界老实呆着，现在哭天喊地地来阳间做什么！”声音虽然细，但很威严，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度，我一时看呆了。

    被点到名的鬼只是凄厉地大笑，黑乎乎的影子直朝我们这里扑，他们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黑影。

    关键就在笛子上，可是孩子每次去够笛子的时候，那黑影都会消失，等孩子没力气的时候那笛子就又出现了。

    我被鬼爪抓得浑身疼，忍不住叫了声孩子。

    他猛地蹿了回来，明明手指就离笛子还有一巴掌不到……

    靠近我的时候，孩子身上的光猛然强盛，笼罩在我身上。我睁不开眼睛，只听见森冷的叫声和痛苦的吼声，期间笛声越来越弱。

    没过多久，我的身体就能动了，眼睛也适应了强光，就小心地摸了把胸口。

    原本被挖出了个血洞的心口竟然愈合了，白光渗透进我的全身，暖暖的弥漫在四肢里，我舒服地呻吟了声。

    黑影不知所踪，笛声也消失了，那些张牙舞爪的鬼也没了身影，我彻底松了口气。

    “mama……”

    我的手立即贴在胸口上，轻轻叫道：“孩子，怎么了？”

    “mama，我在河边，你把我的尸骨捡回去吧。我看见水鬼朝我这里靠近了，我要被吃了，呜呜呜。”很委屈的声音狠狠刺痛了我的心，什么叫尸骨？

    转过头瞧见孩子扒拉着一块大石头，腿已经被一只巨大的鱼拖进了河里。我跑过去的时候，孩子只剩下个头在水面上了。

    我挨近的时候，他从水里抽出了村雨，瞬间全身都没入了水里，那条大鱼瞬间跳出水面，一口吞了孩子。

    孩子被吞了！

    我一刀下去，大鱼变成了一具女人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从她肚子里剖出我的孩子，我说不出话了，他颤抖得厉害，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在叫我mama。

    深深吸了口气，我擦了眼泪笑道：“mama在这儿。”

    孩子转过头，清透干净的眼睛看着我，柔柔弱弱地低泣：“mama别哭，宝宝不疼。”

    孩子的小脸圆嘟嘟得很可爱，却白得没有血色。

    他飘到了我的怀里，抬头小心翼翼地问：“mama，你可以抱抱宝宝吗？”

    怀里身子小小的人全身冰冷、软软的贴着我的胸口，还没长开的小脸上一片青紫，泪珠还垂在眼下。

    我这才想起，我还没给他起名字，平日里故意忽略了他的声音。甚至，我还厌恶这个鬼胎，一直当他不存在。

    他微笑浅浅：“mama，宝宝的鬼术都送进你的心里了，mama以后遇见普通的小鬼就不用怕了……”话没说完，他就合上了眼睛，嘴边含笑。

    我使劲儿地摇晃他的身子，他没有动弹。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我喜欢孩子，我对不起他。

    可是无论我怎么大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睁开眼睛，而我身上却越来越暖，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热得我眼泪都流不出来。

    鬼术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原本时不时发冷的身体轻盈了很多。

    怀抱着孩子小小的尸体，我大声叫着欧阳煦，我多希望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求他救救我们的孩子。

    可是一直等到我走出森林，我也没看见欧阳煦，连身边擦过的冷风都避开了我，远远吹走了。

    走出林子的时候，无数手电筒齐齐照在了我身上，紧接着一个男人大喝一声：“找到了！找到了！”

    被他手电筒的光一晃，我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接一勾拳上去。特么的吓到我孩子怎么办！

    我轻轻摸了把孩子的脸，微微一笑：“不怕，mama带你回家。”

    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提着村雨，脚腕上还绑着猥琐大叔的尸体，我慢慢往外挪，一边挥舞刀刃一边问：“你们是谁！”

    “熙熙，你冷静一点。”人群中挤出了一个胳膊，可可的脸露了出来，好不容易挤到我面前，她震惊地看了眼我的孩子，随即笑了笑，让我和她回去给孩子洗洗干净。

    孩子一身都湿透了，我捏了捏他的小手问：“如果你跟mama回去就不说话，如果不想跟mama回去就动动手。”

    孩子躺在我的臂弯上一动不动，我冲可可笑：“走吧，孩子愿意回去。”

    可可皱了皱眉，最终拦在我面前，转身对一群人说：“大家都回去吧，我的朋友找到了，村雨也找到了，坟头会世世代代保佑我们。我们坟头村从来就没少过好运气，现在连偷偷潜进村里的男人都死了，你们就放心吧。”

    村民一个个从我面前走过，个个都看了一眼村雨才放心地离开，只有之前被我一拳打道树干上的男人才昏迷不醒呢。

    和可可回了她家，老人家就紧忙要接过我的孩子，我立即避开了，把村雨挡在我胸口。

    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