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狂风万里南行
滔天白浪震散开来，将青年男子和血色巨剑都给盖住了，溅洒的海水带着凛冽的寒气在空中飞旋再度落入海中，再显出男子和巨剑的身形来。 只见青年男子浑身已经被海水湿透，冰冷的寒气围绕在男子身周，竟然化为蒸腾的雾气绕着他旋转，渐渐散去。 而那柄血色巨剑周围却是滴水不沾，如同一道血红的箭矢冲天而去，渐渐消失在高天之上。 青年男子眨眨眼，眼中有些了微许的笑意，静静的看向北方。 一声震天的吼声忽然响起，只见远处海面上一头巨大的海兽突兀出现，从远处缓缓游来。 那海兽身形巨大，比冰涡巨鲨还要大上数倍，浑身鳞甲尖刺，血盆巨口，却只有一只独眼在额头之上，獠牙外突，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 那海兽整个身子沉在海中，时而显现，小半个颈部并头颅露在海面之上，宽有丈许的头颅上，竟立着一个人。 鲜红的一个人，红衣长发，鲜红如血的劲装后负着一柄红色长剑，正是先前出现的血陵剑。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和青年男子年纪相仿，长相极为英俊，只是面色白皙的宛如病弱一般，苍薄如纸，显得极为邪魅。而双眼中更是隐现红光，看着便觉得危险，整个人负剑而立，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使人不敢靠近。 踏水而立的青年男子看了看红衣男子脚下的巨兽，嘴角一勾，目光看向红衣男子。 那红衣男子站在巨兽头上，在距离青年男子三丈远处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说道：“重勿，好久不见？” 名为重勿的青年男子说道：“三年了，的确很久，但是本该在西域的你怎么会跑到这北海来？而且是从北面来的？” 红衣男子脸色傲然，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在北海深处更危险的地方苦修，谁知道你竟然在沿岸地带活动。” “那这头麟龙兽呢？”重勿没有解释什么，反而看看红衣男子的脚下的巨兽。 红衣男子眼中泛起一股不屑，还略带一丝杀意，顿时惹得脚下的麟龙兽一阵战栗。 “一头不知死活的孽畜，我在北海深处闯荡时它居然敢冲撞我，我心好才没有杀它。” 重勿笑道：“恐怕不是心好，只是想要个代步的脚力吧？” 红衣男子也笑了起来，却显得很是邪异：“还是你了解我，你说的不错。不过既然找到你了，留着这头孽畜也没用了。” 话落之间，一道红光闪过，红衣男子背后的血色长剑已经插进了巨兽的天灵盖，麟龙巨兽一声哀吼，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去，又溅起冲天的浪花。 重勿无奈的摇摇头。 红衣男子却是看着倒在海中的尸体，那天灵盖的伤口竟然没溢出一丝鲜血。他笑着说道：“很好，今晚晚饭有着落了。” 重勿默然转身，缓步向岸上走去，说道：“被你的血陵剑碰过的东西，除了你之外普通人谁吃谁死，就算是我这样的致知境修行者也得拉上几天肚子。而且味道都那么差，你怎么吃得下去？” 红衣男子冷哼一声，却未曾反驳，只是同样踏水而行，跟在重勿的身后缓步走向岸边。 两人沉默的走着，直到回到碎冰带，两人的脚步看起来极为凌乱，不像青年男子之前那般极有韵律，但是脚步抬起之间，却见周围的冰块不停涌动，像是一群羊被困在圈中却又看到了狼群一般sao动不堪，然后每每在两人落脚时便有一块冰恰好停在落脚处。 红衣男子跟在重勿身后，忽然出声道：“三年不见，你修为大涨啊！看样子北海历练的确很有好处。” 重勿说道：“西域比北海也不差，你在西域三年，修为依然在我前面，已经到了致知境巅峰？” 红衣男子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夸我，我一直不明白，我的修为一直比你强，何以从未能赢过你？” 重勿脚步不停，却是沉吟了一会，说道：“蚀风，你太骄傲了。以你我的年龄，修为能够达到致知境，尤其是你，致知境巅峰，一步便是极堑，的确足够自傲了。但是世间能人何其多，天才在未成型之前只能算天才，却算不得高手。即便你一生至今未逢一败，但是总该有些危机感才好。” 蚀风又是冷哼一声：“修道之路，本该一往无前，蔑视一切！若是思前虑后，忙于权衡，只会停滞不前！” 重勿说道：“一往无前是没错，但是唯凭本心却过于主观。如此之下，心境会有瑕疵，修为进境也会受到影响。” 蚀风目光凌厉，杀意弥漫：“阻我道者，斩之！” 重勿叹道：“只怕自己才是最大的桎梏。” “无论是何桎梏，既然名为桎梏，就是用来打破的。”蚀风嗤笑一声，丝毫未被动摇。而其中冷煞之意，竟是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重勿沉默不语。 二人缓步来到北海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大大小小的浮冰蔓延，充满视野。而身后却是一片色调灰暗的树林，枯枝腐叶，毫无生气。 重勿忽然说道：“西域好吗？” 蚀风摇摇头：“以我的性格，会在乎好不好？打得痛快就是好了。不过对比你这里，好歹多了些生气，热闹一点。” 重勿叹道：“繁华世界自然有繁华世界的好处，这里也有这里的安静。你本就适合在尘世战斗修炼，而我对于这三年的寂静苦修也觉得无所谓。” 蚀风伸了个懒腰，一身红衣在这里甚是醒目，说道：“总是呆在一个地方，难免会腻的。” “怪不得你在西域好好的，却莫名其妙来了北海，难道是想享受一下这里的安静？”重勿调侃道。 蚀风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安静？说是死寂还差不多，在这里好几十天都不一定能看到活着的东西，即便遇到了也尽是些恶兽凶物，没一个不吃人的，真是个见鬼的地方！” 重勿笑了，说道：“我也说以你我的关系，还不至于让你万里迢迢赶来看我。那看样子你来是有事了？” 蚀风挑眉，说道：“宗内曾有人传信给我。” 重勿惊讶道：“哦？宗主出关了？” 蚀风点点头，说道：“宗主给你我三年之期，分别在西域和北海苦修，如今时间将到，宗内也有了决定。” 重勿望着开阔的海面，微微点着头说道：“怎么说？” 蚀风嘴角翘起，笑容邪魅，还带着无限的向往与战意，说道：“你应该猜到了吧？” 重勿认真的说道：“你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你我要前往中原，好好大战一番了。” 重勿颔首，明了道：“宗内还有其他安排？” 蚀风嘿嘿笑起来，说道：“的确。有大批弟子已经潜入中原各国，宗内积蕴千年的暗线和战斗力量都会出动，他们将在短期内大肆捕杀那些修炼邪魔外道的败类修行者，同时立下必杀令！而我们两人要面对的，则是诸国各大道门佛门的年轻高手。” 重勿简洁的总结道：“宗主野心不小。” 蚀风嗤鼻不屑：“重勿你看似平和沉稳，野心也不见得小。我宗沉寂千年，韬光养晦，却让中原内修炼邪道的散修们猖狂到了这种地步，也是该清理一下了。” 重勿说道：“即便清理了，我们在中原道门那里的名声也不见得会好多少。” 蚀风冷冷一笑：“我宗从来就不在乎名声！你不是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了，到时候我去把各大门派的新代年轻高手都给挑了，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了！” 重勿嘴角轻轻上翘：“好主意。” 蚀风忽然扭头，目光上下打量着重勿：“倒是你，别到时候砸场子不成反被挑了。” “你顾好你自己吧！” 重勿淡淡的说道：“从小到大你的修为都领先我，但是哪次打架你赢过？” 蚀风一声冷笑：“要不现在试试？” 重勿摇摇头：“只怕到最后还是平手，你还是省点力气去和中原的高手磨叽吧！” 蚀风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重勿继续说道：“中原的高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惹的善茬，你自信太过，会吃亏的。” 蚀风哈哈大笑：“若是如此才好，吃的亏越多，我才会越强，然后站在巅峰，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重勿沉默，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想怎么做？” 蚀风说道：“很简单，你我分两路进入中原，看看谁砸的场子多。如何？我要让这个世界卷起风暴，让狂风席卷诸国，让他们心乱！恐慌！” 重勿哑然失笑，评价道：“恶趣味。不过你说话最好委婉一点，别惹得那些名门大派中的老怪物发怒之下不顾辈分对你出手，那时候你跑都跑不了。” 蚀风眉毛一挑，却并不反驳。 “除此之外，宗主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 “那么明早出发吧！” 两人商定下来，便不再多言，毕竟两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竞争，关系也并不好，就像这一顿晚饭，两个人甚至是自己张罗自己的，然后再去找地方睡自己的觉。 一夜无话。 早上的北极之地和其他时候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阴沉灰暗的天空，枯燥单调的树林，潮水扑打着浮冰的海洋，一成不变，亘古如此。 “我将从此处一路穿过北漠草原，然后西转进入秦国。”重勿说道。 蚀风想了想，英俊白皙的脸上浮起招牌式的邪笑：“弱者先挑是强者的善心，我给你这个善心。既然如此，我便先慢一步，挑了北漠沿路的高手，然后进卫国。” 重勿对于蚀风的挑衅却无动于衷，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南便走，身形虚幻，恍若瞬移般一步一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 蚀风带着邪魅的笑容，背负着血陵剑，忽然冲天而起，向着南方急速飞去，带起了一路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