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树欲动而风不刮
按照寂清观众人的推测,元宗出世便不惜暴露大量暗中力量对付邪道的其他门人,显然是准备着赶尽杀绝的,想必搜捕追杀的时间也不会短。杀戮之后,应该还会重新整合一下邪道,宗门内也需要休整。这段时间加起来,足够观内做好准备了。 寂清观以静制动,如此准备,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元宗出世闹得动静太大,搞得人尽皆知,顿时江湖上便显得风雨飘摇,而邪道魔人的大批死伤、血流成河更添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寂清观身为千年古观,地位非凡,与其他诸多教派也都交好。在这种环境下,很多道派都和寂清观联系起来。 寂清观道德殿的偏殿内,夏未名和暮夕相对而坐,面色都不好看。 “白马寺刚刚派人送书来,询问我观对于元宗出世的态度。我刚刚回书说,已经将消息送给了观主,观中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夏未名首先开口说道。相对来说,白马寺与寂清观同在夏国境内,如果说夏国第一道门是寂清观,那么国内第一佛门就应当属白马寺。同为领袖门派,因此两派交情深笃,此次元宗出世事关重大,白马寺询问传承更加古老的寂清观的态度作为参考也在意料之中。 暮夕则是点点头,又像是有些踌躇,迟疑的说道:“我父亲他……” 夏未名摇摇头,显得无可奈何:“传信的风枭已经放出了,但是观主何时会有回音还很难说,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说起来,暮丫头你也好久没见观主了。” 此时论到感情之事,又是私下里,夏未名也温情起来,一句“暮丫头”可见两人之间感情其实是很深的。 而暮夕此时毫无平常好战清高的模样,而是面色委屈,眼中竟是有些水光,轻声嗫嚅道:“父亲给我来信了。” 夏未名眼中一亮:“哦?观主说了什么?” 暮夕低着头说道:“父亲说的是关于元宗的事,他说这件事他不必要回来,让我们自行处理。还说元宗此时异动在他所料之内,但是和寂清观关联不大,天下大势,我等既然并非当局者便不要再多节外生枝为好。” 夏未名思忖说道:“观主远在万里之外,却在此时传信——推算时间,似乎是在元宗行动之前便已经传了信了,可见他早已事先预知到了什么,我们就按他说的办吧。” “可是……”暮夕此时低垂着头欲言又止,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夏未名看着暮夕一怔,转而笑道:“暮丫头,不必如此计较。观主信中虽然都是元宗之事,但是他却只传信与你,这是为何?” 不等暮夕说话,夏未名便叹道:“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啊!” 暮夕闻言浑身一颤,抬头看着夏未名。 夏未名继续说道:“观主一去已经八载,有事在身不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你,他信中说对于元宗一事让我等自行处理不就是如此吗?你修行天赋甚高,只是温室之中难以成长,观主希望你以后能继任他的位置,所以就要让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你要了解他的苦心。” 暮夕沉默许久,眼神转而坚定,忽然点头道:“夏爷爷,我明白的!” 夏未名不由笑起来,说道:“万灵门,清风阁这些门派也送了信来,看这信中语气,也是被元宗的手段吓到了。他们这些小门派大多成立不过百年,对元宗知之甚少,难免慌乱,又是在我大夏国境内的同道,一向以我观马首是瞻。暮丫头,你看看应当如何?” 暮夕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变回了以前那个要强的模样,此时听闻夏未名询问后,想了想便道:“告诉他们我观的做法,让他们这段时间也安分一点。元宗即便对道门有所觊觎,注意力只怕也都在一些大派身上。让他们小心戒备,多加收敛就是了,其他的也没什么。” 夏未名笑着点点头。 自从寂清观高层在正殿商议完应对元宗出世的法子之后,一观的修行者又在短暂的神经紧绷后回到了以前那种修炼聊天,下棋逗鸟,混吃等死的日子。 而洛溪和许家兄妹作为客人更不用担心寂清观,说起来他们连家书都没有回一封,不怕允城王担心,也不担心允城王。 想想也是,按照许尚和许诺的形容,允城王那性子,别说元宗出世,就算世界末日了他也不一定能吃什么亏…… 而寂清观中太平无事,实则外面都闹翻了天。宁海山上空的风枭来往不绝,即便是主管情报的夏未名高坐在宁海山,看着外面的情报消息也是一阵阵紧张。 元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积蕴千年的能量太大了。夏国,秦国,卫国,韩国,龙姜国,许国,在这中原几国中突兀的冒出了大批元宗高手,他们的修为强悍,而且比阴狠诡异的邪道众人更加神出鬼没,每每出现便是从四面八方以雷霆之势围歼了一个邪道聚集点,然后再派出无数高手在各个区域内追踪屠杀,像驱赶牛羊一样将零散落单的邪道中人围聚到一起,聚而歼之。 元宗既然号称邪道正统,虽不像其他邪道中人,但是自然也带着股邪气,出手狠辣,杀伐果断,从不留活口。 值得一提的是,在龙姜国境内有一个修道小派脑子发昏,趁着元宗围剿邪道旁门时倾巢而出,想要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此扬名天下。孰料那只螳螂的臂刀太过锋利,这一派出马的所有弟子包括掌门在内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据说当夜那一道门眼看形势不对,在龙姜国澜沧江沿江而逃,而元宗却极为强势,得理不让人,紧追不放。最后的结果是,邪道旁门和那一道门的人全军覆没,黄雀和蝉的血染红了一大段澜沧江水,只剩下强悍的螳螂扬长而去。 而澜沧江畔不远处的流澜派身为龙姜国道门中执牛耳者,却自始至终未有表示,任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道门一夜之间衰败。 元宗之威,竟至如斯! 而就在此时,天下各派紧张观战,局势显得有些混乱时,在秦国和卫国又出了一件让人不得不侧目的事件。 两个看起来年不过而立的青年男子分别出现在秦国和卫国,声称乃是元宗弟子,自北域而来与同道切磋,实际上明眼人自然知道,他们就是在砸场子,为了元宗立威扬名。 这并不让世人吃惊,吃惊地是,这二人一日之间,一共连挑了十四家道门,完胜! 从早到晚,马不停蹄,以北向南挨家挨户的挑战,却全部完胜。 这两名元宗弟子的实力让人惊诧不已。 更让寂清观和印瞳吃惊的是,其中在卫国挑战的元宗弟子,正是那名战败陌如墨的红衣男子! 一日之间,天下皆知元宗有两位天才弟子,一名重勿,一名蚀风,而那个穿着红衣叫做蚀风的男子,手中更是持着声名卓著的邪道至宝血陵剑! 这件事传播开后,元宗才是真正的出尽风头。门下弟子将邪道旁门弟子屠戮殆尽,两名最杰出的年轻高手则是在两国挑战道门诸派。
说明白些,元宗出世,便是以一宗之力同时对上了正邪两道! 宁海山上。 林瑶坐在宁海山半山腰的那块平整的崖坪上,双腿悬空不停晃荡着,显得百无聊赖。 印瞳笑着坐在她身边,静静地不说话。 林瑶忽然一歪头倚上印瞳的肩膀,咕哝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印瞳哑然失笑,看着远处的海浪扑打上海岸,说道:“这才好了几天,你就待不住了。” 林瑶睁着大眼睛像个孩子一样晃荡着,说道:“因为你答应等我好了就带我去玩呀!” 印瞳不由得温柔一笑,调侃道:“可现在外面不是不太平嘛!夏长老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能随意外出,万一被元宗门人盯上可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林瑶叹口气:“好不容易痊愈了,这外面又闹起事儿来了,这个元宗他得闹到什么时候呀?” 这倒是个问题,印瞳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道 :“不知道。” 顿了顿,印瞳说道:“不过此役过后,肆虐江湖数百年的邪道旁门恐怕就要销声匿迹了,邪道以后是元宗的天下,跟道门佛门应该也会对上的。不过这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 “道门和佛门诸派就这么看着元宗出尽风头却毫无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呀?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林瑶忽然恶趣味的说道。 印瞳思忖着摇摇头:“元宗与邪道旁门对上,在很多正道修行者眼里是属于狗咬狗。” 这句话顿时逗得林瑶笑了起来。印瞳继续说道:“邪道被人深恶痛绝,元宗留下的也不是什么美名。这两方死磕,道门和佛门巴不得作壁上观,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也是在备战,看戏固然可乐,但是也要谨防元宗这条疯狗再冲过来咬自己。” 林瑶说道:“对啊,不是还有两个元宗的年轻高手在秦国和卫国砸场子吗?道门和佛门就这么看着?” 印瞳不由笑了:“你是杀手,所以对这种事不了解。元宗两大年轻高手早已说明是挑战,既然如此便是光明正大,即便被挑战的门派大败亏输颜面扫地,但是只要那两个元宗弟子做的不过分,其他门派便没有理由插手。何况道佛两门顶梁柱的是诸国内的那几个大派,其余的小派即便有所损伤也是无足轻重的。” 林瑶叹了口气:“那我们怎么办啊?本来觉得这儿风景极佳,但是看久了也腻啊!” 印瞳点点头,笑道:“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是我们现在是树想动动,风却偏偏不刮——这是没赶上时候啊!先等等吧,你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我交给你的道门术法练练,而且你现在已经鸿微境巅峰,倒可以试试。” “试什么?”林瑶仰着头问印瞳。 印瞳踌躇满志的回道:“试试冲关啊!说不定明天你就是个致知境的一流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