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归人归，离人离
南疆荒山大脉边缘，十方谷。 林瑶坐在一个崖角，缩着身子吃东西，那是印瞳干掉了一头双头狼弄来的翎香竹花，没啥用处，就是味道非常好吃。 陌如墨则是在阳光之下打坐，一身宽大的黑袍随意的裹在身上，显得有种慵懒的性感，璃王剑横在她的腿上，被一身黑衣隐了形。 印瞳则是闲得无聊，随意的在指尖化出三寸气刃，在墙壁上刻画着什么，不像是有意而为，更像是涂鸦。 “暮夕姑娘什么时候会来啊？”林瑶按照印瞳教的吃法把翎香竹花小心的切成一片一片，咬裂开后就这么含在嘴里化着，像是冰糖一样。 印瞳一边认真的乱写乱画，一边说道：“看时间，应该快了。” 过了不久，忽然南方天际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向着十方谷快速飞来。 “来了。”印瞳散掉气刃，背负双手，笑着看向来人，正是暮夕。只见她一身白衣，飘然而来，宛如仙子。 “暮夕姑娘，和其他众位高手道过别了？”印瞳笑着问道。 暮夕走到印瞳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别了。先生，火毒和火山两次相救，暮夕还没好好感谢呢！” 印瞳摆摆手：“既然是寂清观供奉，总不能在旁边当个局外人。战斗我没有参加，但是见死不救就说不过去了。” 暮夕点点头，忽然问道：“先生在宁海山曾说，很可能不会来南疆，怎么……” 印瞳还未回答，林瑶却在远处突然插口道：“印瞳说要来南疆以神兽求道。” 暮夕看向印瞳，见他笑而不语，便知道或许的确如此，不知怎么的，眼中却是有些光芒黯淡了下来，笑道：“先生南疆一行，可有所得？” 印瞳笑着看看林瑶一眼，林瑶却是偷偷向他吐吐舌头，不由得失笑，回答暮夕道：“所得甚多。火麒麟乃是神兽，天生地养，挟有天地本源之灵气，可影响天象。你们在雾沼云泽和火麒麟战斗之时，我便看到了得到了很多。你们急于求胜，而且心怀利益，所以没有注意到另一面。火麒麟的控火之术，火山地狱的天然形成，麒麟之威中暗含的天地威压，这些中很多都是人力不及的，因为人不是天，不是神啊。” 暮夕有些不解，陌如墨也睁开眼睛，看向印瞳，等着解释。 印瞳耐心的说道：“比如说，你看火麒麟的御火之术，散而为炽烈，聚而为烧灼，同时火气遍布周围，甚至不需要自身的催动。你们有苏尘的寒霖剑所以不觉得，其实单单火麒麟散在外面的火气，就是很危险也很强大的。而凡人，即便道术出神入化，也是做不到火麒麟那般地步的。因为麒麟的天赋是天给的，而火为五行之一，源于天地阴阳衍生，本身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延伸来讲，天地自然，化于这山，这树，这空气，这尘埃，你们自恃修为一流，其实连一粒尘埃都奈何不得，因为你无法永恒掌控它、毁灭它、改变它，因为它就是天地的化身。” 印瞳忽然长叹一声：“南疆之行，我才恍然大悟，自己从未意识到，天道之强大，与我们之近合，竟然如此直白，而我们却依然不知道。” “不懂。”林瑶直接说道。 暮夕和陌如墨也一副愣愣的样子，同样摇头：“我们也不懂。” 暮夕呵呵干笑：“先生境界高远，我如今是体会不到那一层的。” 印瞳也不多说，只是问道：“袁重铭、李若缺那些人都走了？” 暮夕点点头：“袁将军已经和我道别，会许国向允城王复命了，李若缺和明空也各自归去了。不过他们在与我道别时，都曾向我打听过一个人。” 印瞳呵呵一笑：“都那么想打听我的底细吗？看样子咒印师确实挺受欢迎的。” 看到印瞳自己似乎带着些自嘲的话语，暮夕也笑了：“这次南疆一行，先生可谓是大放异彩，一人独战蚀风、重勿两位元宗高手、霂长山解我等火毒、以咒印术而让诛日剑和踏月刀再现，如此战绩可算是独一无二；而且陌如墨和林瑶两位不曾闻于世的高手出现，又都与你相熟，所以先生的分量便更重了些。想必此后，先生之名将要传于世间了。” 印瞳摇摇头：“这些我倒是无所谓。观主还在霂长山吗？” 暮夕脸上有一丝遗憾之色，为不能继续和父亲相聚有些伤心，语气低落的说道：“父亲传信与我，他还是要在南疆潜修一段时间，寂清观依旧由我和夏长老做主。对了，父亲还让我带话给你，说向你问好，也谢谢你能割爱。” 印瞳说道：“诛日剑和踏月刀虽然贵重，但是与我而言无足轻重，称不上割爱，只是借花献佛，物尽其用而已。” 暮夕勉强的笑了笑：“有此神兵，我寂清观此次也不算空手而归，倒是其他诸派铩羽而归，静蝉寺更是折了悟圆……谁能想到荒山大脉竟然凶险到众目睽睽之下，致知境高手身死而无可奈何，最后却是阴阳阁一鸣惊人。” 想到苏筠，暮夕最后一句说的简直咬牙切齿。 印瞳笑笑，提醒道：“苏筠虽然思维跳脱，看似玩世不恭，但是他机敏灵活，即便不论修为，也比你们其他人强。” 暮夕脸色一凛：“暮夕受教了。”在南疆见识过印瞳的种种能力后，即便修为相当，暮夕在印瞳面前反而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晚辈。说着，暮夕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起来，最憋屈的还是蚀风，我看见他气急败坏的到处要找苏筠，被重勿拉走了。” 印瞳说道：“蚀风、重勿性格各异，不过有他们俩在，元宗崛起已成定局。而苏筠、苏尘两人是兄弟，为此会给阴阳阁和流澜派带来什么变数，也不好说，寂清观要做好准备。” 暮夕沉吟着点点头。 “好了，南疆事毕，你也要回去了吧？”印瞳说道。 暮夕闻言，咬着下唇沉吟许久，说道：“先生不会寂清观了？” 印瞳答非所问：“我会去夏国。” 暮夕顿时脸色复杂，有些失望，又有些安慰。而后也不再停留，直接告别便离开了。 印瞳看着暮夕走后，还未说话，一道黑影已经到了面前：“印瞳，我也走了。此次在南疆与火麒麟一战，我很高兴。” 印瞳上下打量着陌如墨：“你要去哪？” 陌如墨笑了，绝色容颜百媚生：“自然还是游历。我在东海时便是如此，天涯海角无归处，何处立身何处家。” “何处立身何处家，好！”印瞳点点头：“走吧，我和林瑶也要走了。” 那道黑色的倩影飘然而去，未有告别，也不必告别。 “归人归，离人离，在这鬼地方太久，我们也该离开了！”印瞳看向林瑶，笑着说道。 林瑶眨巴着眼睛望他，不说话。 …… 印瞳和林瑶向着北方而去，行走在山川之间。印瞳忽然问道：“方才你是故意的？” 林瑶回答道：“那个暮夕好像蛮喜欢你的。” 印瞳：“……” 林瑶又说道：“那个陌如墨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印瞳：“……” 林瑶漫不经心的看着天上，天空碧蓝，云卷云舒，是个好天气：“我们去夏国？” 印瞳点点头：“去夏国，扬州郡。” 林瑶一窒，忽然挽住印瞳的手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