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十三节 得手了

    埋伏位置最靠前的柏卫国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上面敌人的说话声，不过，他听不懂敌人在说什么。柏卫国脑子里，这时候突然钻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回去后，他要找个当地人，学学敌人的语言。这样埋伏在这里，要是能听懂敌人在说什么，听听敌人聊天，没准也挺不错的。

    上午九点半左右，打水的敌人下来了，来人似乎很放松，嘴里还在哼着小调。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柏卫国身上的肌rou渐渐紧绷起来，随时准备蹿出去扑倒敌人。

    可是意外发生了，小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两个！可放弃行动已经不可能，只要敌人走到跟前，埋伏的人肯定会被敌人发现。柏卫国埋伏的位置最靠上，他慢慢的伸手摸上小腿上插着的三棱军刺。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放过第一个，干掉第二个！

    脚步声越来越近，柏卫国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突然，一副水桶落在柏卫国眼前的地上，他被走到跟前的第一个敌人发现了。柏卫国一跃而起，没有理走在前面，惊恐的瞪大双眼的敌人，而是扑向跟在这个敌人身后的第二名敌人，手里的三棱军刺直插敌人的左胸。这个时候，柏卫国的耳边才传来前一个敌人惊恐的喊叫。不过敌人的叫声刚发出来就中断了，高远和黑猴也扑了上来，直接把第一个敌人扑倒在地，堵住了他的嘴。

    感觉到手上的军刺遇到了阻挡，随后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传来，柏卫国感到握军刺的手有了借力的支点。他右手用力向下，觉得自己的身体撞到了敌人身上，压倒了敌人。随后，他握着军刺的手上就感到有一股热流喷到了手上面，握着的军刺柄上，有种滑腻的感觉。这是敌人的血，柏卫国马上反应过来，随手拔出军刺，又用力的插了两刀。

    这一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下的敌人在抽搐，却没有任何反抗。柏卫国定了定神，伸出左手压在敌人脖子动脉的位置，已经没有动脉跳动的感觉，敌人死了！

    “撤！”

    高远的声音传来，他们已经制服了第一个敌人。柏卫国条件反射的爬了起来，转身跟上。在转身时，他暼了一眼被他干掉的敌人，敌人的左胸口有三个血洞正在汩汩的冒血。柏卫国突然有种反胃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用冷兵器近距离的杀人。

    “哒哒哒”

    敌人的枪声响起，子弹射在柏卫国身边的树干上，发出“嘚嘚”的声音，敌人发现了山下的情况，开枪了。

    柏卫国甚至能听到上山敌人嗷嗷的叫声。不过，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敌人的机枪哑火了，这是负责接应的金明衡他们在开枪。柏卫国停下脚步，躲到一棵树后反身观察，敌人还没有追下来。在柏卫国身后，黑猴在前面开路，四名战士抬着俘虏跟在他的身后，高远也停了下来，看到上山的敌人被金明衡他们压制住后，没有追击，才招呼柏卫国一起后撤。

    敌人在这里驻守的只有一个班，在损失了四五人后，不敢再追击，只是躲在山上的掩体里，朝山下盲目的射击，这样的射击无法给捕俘组带来什么威胁。在捕俘组撤到1295高地的山脚时，我方负责掩护的炮兵也开炮了。炮弹在敌人的阵地炸响，敌人的枪声彻底停了下来。这是在1295高地棱线上掩护的金明衡呼叫的火力组的杰作。

    夜里用了七个小时才走完的路，在撤退中，由于天亮了，仅用了十五分钟就走完了。高远走在最后，他把来时挖出来的四颗敌人的地雷又给埋上了。越过1295高地的棱线，与支援组会和后，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但是，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迅速撤入森林，断后的人又变成了柏卫国，他要布雷封锁通道。

    敌人炮兵的反应也很快，炮弹在原始森林里四处炸响，大部分炮弹都是触发引信，一挨到树冠位置就炸，爆炸形成空爆弹，弹片四处横飞。但是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这片原始森林太大了，并没有给高远他们带来实质性的威胁。而随着敌人炮兵开炮的，是我军炮兵部队的反击，装备了炮兵雷达的我军炮兵，迅速向敌人的炮兵阵地开炮，一个捕俘行动，到此刻已经演变成了敌我双方的炮战。

    安全的撤到山崖位置的前进营地，小分队才有时间进行休息。这时候，柏卫国才有时间仔细看看俘虏。俘虏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瘦弱青年，眼神中满是惊恐。一旁的高远掏出烟，给每个战士都分了一根，给俘虏嘴上也塞了一支，这时候，黑猴他们才用仅会的几句“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之类的敌人语言安慰这个战利品。

    看着俘虏贪婪的大口抽烟的样子，大家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不是嘲笑俘虏，而是因为这次行动，我方无一伤亡。只有一个人没笑，就是柏卫国，看着俘虏，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被他用军刺干掉的敌人的样子，浮现出敌人那双无神的望向天空的双眼和胸口冒着血的三个血洞。

    在返回驻地的车上，高远注意到了柏卫国的反常，略经思索，他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不过他和柏卫国没说什么。高远很清楚，965高地战斗是柏卫国的第一次战斗，那次战斗虽然也是近距离的战斗，但与用冷兵器面对面的搏斗还是有很大区别。这样的心理上的冲击带来的影响，不是几句安慰的话能够消除的，只能让柏卫国自己去慢慢的适应。

    这次侦察捕俘行动的成功，得到了军区高度的赞扬。特别是执行任务的小分队无一伤亡的成绩，被认为这是一次堪称典范的行动。柏卫国在这次行动中的突出表现，在战后评议中，小分队成员以差一票全票通过了评柏卫国为一等功。这一次，这个一等功被柏卫国坚决的拒绝了，唯一投了反对票的，就是他自己。

    这并不是柏卫国有多高的思想境界，而是他再次想起了为了立功而丢了命的田二娃。在红军连选拔突击队员时，田二娃要求加入突击队的理由，让柏卫国明白，在前线，这些来自农村的战士，对立功的渴望，这是能让他们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可部队里，立功是有名额限制和比例限制的。

    不要说参加这次行动，加上炮兵中队和情报中队有近百人，就是一线战斗的三个小组十八人，也不是人人都能立功的。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二级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有了一个一等功，他觉得，应该把这个名额让给那些还没有立过功的战士。

    “田二娃？”

    主持评议的高远，看着态度坚决的柏卫国，没头没脑的对着柏卫国吐出一个在座的其他人都很陌生的名字。

    柏卫国点了点头。他和高远在一起时，不止一次的和高远聊起过田二娃，这是柏卫国的心结，他始终后悔当时他批准田二娃进入突击队的举动，总觉得是自己不讲原则的行为害田二娃丢了命。

    “好，我会向大队做汇报，但这个事并不是我们个人能做主的。这样吧，我们多评选一个后备。”

    高远叹了口气，做出了妥协，他能够理解柏卫国心里那种痛。

    当评议名单上报大队后，经过高远的解释和大队党委的研究，柏卫国如愿的让出了一等功，却没有让出立功名额，他还是被授予了一个二等功。因为大队党委认为，以柏卫国在战斗中的突出表现，不评功会被别人误解，而且这个功还不能太低。

    整个行动的过程，已经向集团军和军区上交了详细的文字汇报，柏卫国的表现也在汇报材料中得到了充分的肯定，柏卫国推让一等功还可以解释，可如果什么功都不评，或者评个低功，集团军和军区没准会误以为侦察大队的战功评议是瞎搞。

    这次行动中的优秀表现和战后评议中的让功举动，让柏卫国得到了大队长李洪国的高度认可，现在，他不再是大队里挂名的见习参谋，而是被正式任命为大队的侦察参谋，接替高远负责一中队方向上的作战任务。高远则被调到四中队，去负责四中队方向上的作战任务。

    抓获的俘虏在情报中队的讯问下，很快就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做了交代，这让特意跑去观摩审讯的柏卫国大失所望。因为情报中队并没有用什么刑讯手段，仅仅是给俘虏吃了几碗大米饭和几大块猪rou，俘虏就爽快的开口了。他的交代里，没有太多重要情报，毕竟他只是个小兵。

    但有两个情况还是引起了侦察大队的高度重视。一是这次换防过来的敌军部队是敌人王牌的327师，这个师是敌人在北方驻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第二个情况是，敌人从柬埔寨战场上调回来了一个特工团，但目的不明确。不过，顾名思义，既然叫特工团，那么他们肯定不是来打阵地战的，应该重点也是偷袭、渗透、破坏之类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