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十九节 渗透潜入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管柏卫国还是徐晓军，他们在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和离别后，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刻，他们之间并非是没有话可说，相反，他们都有一肚子的话和感触想对对方说。可在一线阵地上的意外相聚使他们默契的同时选择了沉默，此刻他们更珍惜现在短暂相逢的每一刻每一秒。在这一刻，似乎说任何的话都是苍白和多余的。 柏卫国此行，能不能活着回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徐晓军虽然没问柏卫国去执行什么任务，但他也猜出了个大概，自然也清楚柏卫国此行的危险，这似乎又是一次生离死别！ 那么，这有可能是他们兄弟最后的相聚，他们应该珍惜的，是他们兄弟在一起的机会，这是上天的恩赐。至于说些什么话，这已经不重要了。 当第三支烟燃尽的时候，柏卫国抬头看看天色，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拍了拍徐晓军的肩膀，站起身来，拿起背囊背到背上。小分队成员们看到柏卫国的举动，也都默默的起身，收拾和检查行装。 “活着回来！” 徐晓军也站了起来，立正向柏卫国行了个军礼。光着身子挂着子弹袋和枪，只有脚上穿着胶鞋，加上乱糟糟的头发，徐晓军敬礼的模样，分外滑稽。 但柏卫国一点也没觉得可笑！ “你也要活着，等我回来！” 柏卫国回了个礼，然后率先跃出战壕，躬着身向阵地正面的开阔地摸了下去。 “你们等我在下面发出信号再下来，如果我触雷，金明衡你带他们按原路返回，任务取消！” 799高地左前方的山隙，这里是一道断崖。放下绳索，柏卫国在下了这个命令后，拉住了想第一个下去的刘明远，自己第一个爬了下去。 徐晓军告诉他，沟底可能有敌人布的雷区，他不想让别人去冒险。同时也是他自信，在这个小分队里，他的摸排雷技术是最好的。 柏卫国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抓着崖壁上突出的石头，一只脚慢慢的向下探着，仔细的感知着脚上传来的感觉。在快到崖底时，他越发的小心。 如果敌人在崖底布雷，那么，接近崖底的这一段是最危险的。 只要踩着雷，不管是那种地雷，拌发雷、踏发雷还是反步兵定向雷，等待他的结果都是非死即残，因为他此刻悬在崖壁上，既无法排雷也无从躲避。 直到他的一只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崖底坚硬的石头上，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肚子。 下到崖底的柏卫国从背囊里拿出探雷器，开始仔细的搜索。在距离他下来的地方不到一米的崖壁上，他发现了一颗拌发雷。 柏卫国的背上瞬间冒出一片冷汗，心里暗呼侥幸。刚才下来的地方再偏一点，这颗拌发雷他绝对躲不过。在探查了大约十平方米的崖底，找出两颗地雷后，他向崖山发出了安全的信号，小分队成员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沿着绳索下崖。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柏卫国让刘明远走在最后，他自己负责开路，然后把挖出的地雷向后传递，让刘明远换个地方再埋下去。这是为了不让他们经过的通路，变成敌人偷袭守在799高地的徐晓军的通路。 这条不到五百米的山谷，小分队摸着黑，花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完。 走出山谷，出现在小分队面前的是一条沿着山脚蜿蜒向南的公路。 公路的另一边，是一个山间的小盆地，依稀可以看出是一片稻田。 小分队没有走公路，而是从稻田的田埂，快速的穿过这个小盆地，用最快的时间，远离山谷两边上山的敌人阵地。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小分队已经到达了敌人阵地后方大约五公里的一座小山上。 小山距离双方交战的一线阵地已经有些距离了，所以并没有经受炮火的洗礼。上山林木茂盛，很适合小分队隐蔽。经过一夜跋涉的柏卫国决定在这里短暂停留，休息一下，补充些水分。 小分队分成四个小组，分别在各个方向上设立警戒哨。 小山的山脚，那条柏卫国出山谷时看到的公路，在这里经过。 天亮了，山脚下的公路上，开始有车辆经过。这是敌人给前线阵地拉弹药和给养的车辆。 柏卫国在山上看着这些偶尔经过的车辆，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进了他的脑海。他马上叫来高炀和刘明远，向两人做了一番交代。 听了柏卫国的交代，刘明远向柏卫国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开始和高炀一起从背囊里翻出敌人的军装换装，然后悄悄的向山下摸去。 在到达山脚后，他们两个脱掉鞋，把鞋子在草丛中藏好，然后背着枪，在公路上晃荡起来。 柏卫国在山上观察这些经过的车辆时，他发现，往北去的车基本上都是重车，应该载着货物，而往南的车基本上都是轻车，车厢里应该是空的。而且，他注意到，宽敞的驾驶室里，基本上都只有两个人。这表明，这些车，除了正副驾驶员，车上并没有其他人。 这让柏卫国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弄辆车，小分队直接乘车走公路前往目标。这样大白天的大摇大摆的开车走在公路上，敌人一定不会想到车上有一队中国士兵。 他之所以让刘明远去，就是因为在大队里，柏卫国找当地边民学习敌人语言时，刘明远也凑热闹似的跟着一起学，现在和柏卫国一样，用敌人语言进行简单会话已经不成问题。 时间不长，柏卫国就在望远镜里看到刘明远拦下了一辆北边开过来的卡车。 趁着刘明远在驾驶室这边指手画脚的和驾驶员说着什么，吸引了车上正副驾驶员注意力的时候，站在车子另一边的高炀从怀里抽出67式微声手枪，两枪结果了这两个驾驶员。 趴在山坡上从望远镜里注视着这一切的柏卫国咧开嘴笑了，成了！ 小分队其它人员在柏卫国的招呼下，迅速下了山坡，从车里拖出敌人的尸体，就在山坡上简单的刨了两个浅坑，把尸体埋了进去。 柏卫国也换上一套敌人的上尉军装，和刘明远一起坐进了驾驶室，其它人员则全部上了蒙着篷布的后车厢。车子启动，沿着公路向南开去。 拿着从敌人尸体上搜出来的证件和通行证，小分队乘坐的卡车一路上有惊无险的闯过了敌人的重重关卡，向着北光前进。 这一路上，虽然敌人的关卡不少，但正如柏卫国想的那样，他们确实没想到中国军人会这么大胆的在大白天，开着车闯关。他们对往来的车辆的检查很是松懈，大多只是朝驾驶室瞄一眼，看到车里是穿着他们的军装的驾驶员就挥手放行了。 事实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柏卫国在遇到前两个关卡时，也是非常紧张的，他藏在车窗下的右手早已经握紧了打开保险的手枪，随时准备开枪。后面车厢里的小分队成员们，也全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按照柏卫国的布置，只要柏卫国的枪一响，他们就会跃出车厢，向关卡上的守敌发起攻击。敌人关卡上的守军们，他们绝对想不到，在卡车经过的一瞬间，他们已经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回，是他们的松懈救了他们的命。 北光距离边境，在地图上直线只有五十多公里。 不过，这里是山区，盘山公路在山里绕来绕去上坡下坡的，实际里程超过了一百公里。加上公路路况很差，卡车多数时间都只能以时速二十几公里的速度行驶。 卡车开过河江之后，路上的敌人检查站明显减少了。 这里的战争气氛淡了很多，公路两边的农田里，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一些平民在田里耕作。 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时候，柏卫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了一点放松，他关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手枪的保险，插回枪套里。摸出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头儿，你不能这么自私吧？只顾着自己！” 柏卫国刚吸了一口的烟，转瞬间到了开车的刘明远手上。 柏卫国哑然失笑，只能再摸出一根点上。 别看刘明远此刻敢毫不客气的从柏卫国手里抢烟，实际上刘明远现在对柏卫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按照出发前的计划，小分队此去北光的路上需要两至四天。 虽然地图上直线距离只有五十余公里，但由于小分队要尽可能的避开敌人境内的村庄、平民以及敌人的驻防部队，实际行程很难有确实的估算，但绝对会超过一百公里。而且，要穿越好几处原始森林。 可现在，开着车在公路上光明正大的行进，不仅不用背着沉重的背囊翻山越岭，节省了队员们的体力，而且最迟下午就能到达目标附近，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此举看似冒险，却深合灯下黑的道理。尤其让刘明远佩服的，是早在几个月前，柏卫国就仿佛有先见之明似的，开始学习敌人的语言，使得在过敌人检查站时，并没引起敌人的任何怀疑，为这个冒险行动的成功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