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强逼

    很快，小女孩的“办法”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长虹经天。

    从会稽山巅飞来的“盒子”到了山谷的上空，屠神剑的寒光紧随其后，天边远处，卢东华、王纪元也风驰电掣而来。

    “jiejie别怕！”小女孩的语气中有点儿紧张。

    “jiejie不怕......”柯书冉无力地开口，任凭小女孩把自己拉到了她的身后。

    “嗯？不对？老和尚......”小女孩突然把柯书冉的手抓紧了，柯书冉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地向佛光中跌去。

    “啊......”柯书冉用手掩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刚才柯书冉和小女孩还在山谷外面仰望空中飞驰而来的事物，现在却已到了佛光之中了！

    柯书冉禁不住惊惶四顾。

    小女孩花了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先是用黑色火焰炼化佛光，再以天魔女起舞蛊惑，说是已把山谷中的禁制破了，佛光的范围也还一直保持在百步上下不得而入。但这会儿被从天而降的那个硕大的长方体一压，佛光疾闪后缩，四下里却最多只剩了三丈方圆，头顶已完全让那个无以名状的东西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而如来佛祖，也已经近在眼前。

    “你......就是如来佛祖？”柯书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山谷中的古木原本葱郁，老和尚背依打坐的那株菩提树更加青翠欲滴，前一阵小女孩放出的黑色火焰也没损及它分毫。但这时佛光内敛，范围已不及三丈，菩提树竟只剩下来小半截树干，虽还有数人合抱的粗细，却歪歪斜斜，高耸在佛光之外的树冠被头顶的那个硕大的长方体压断了，顺着佛光倒了下来。

    仅存的树干之前跌坐着一个面貌慈和的老和尚，身上披着一袭破旧的袈裟，一手撑地，另一手竖二指指天，眉目间深有忧色，只是骨瘦如柴，离“宝相庄严”四字差得实在太远。·

    要说这就是统领西方极乐世界三千诸佛的如来佛祖，柯书冉是死活也不敢相信的。

    老和尚没有回答柯书冉，却深深叹了口气，柯书冉听了，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涌起悲苦之感，怔怔地就落下泪来。

    “jiejie，别上当。”小女孩又拉拉柯书冉的手，绷紧了脸，冷冷地说，“老和尚，你比你告诉我的还厉害。”

    “汝......何苦如此着急？”老和尚睁开眼睛，又是一声叹息。

    和十个月前正告卢东华那一声“无缘人速离此地”的声势相比，老和尚的语调竟低沉之极，叹息中更满是悲天悯人的无奈，让柯书冉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犯下了什么大错。

    “我要变聪明，所以你该涅槃了。”小女孩却不为所动，狠狠望着老和尚，蓦地，身子向前猛冲，出拳便打！

    “汝何苦如此着急？”

    老和尚端坐不动，撑地的左手抬了起来，正好抵住小女孩打过来的拳头，只是重复发问。

    小女孩身子悬在半空之中，粉雕玉琢般的小拳头被老和尚枯瘦的手掌拦住了，不能前进一寸，小脸儿在一瞬间涨得通红。

    “meimei！你说什么？你要让如来佛祖涅槃？”

    柯书冉吓着了－－小女孩有自己的打算，是想“事后表功”，虽然连日来一直为破开佛光禁制不遗余力，但从来没对柯书冉提起过“要老和尚涅槃”的事情，这会儿真动起手来，柯书冉可就怕了。

    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要真是如来佛祖的话......柯书冉不敢再想下去了。

    “jiejie......”被柯书冉一叫，小女孩很听话地转回柯书冉身边，用手指着老和尚，有些委屈地说，“只要他涅槃了，我就能变聪明......jiejie不知道的事情我就能都告诉jiejie了！可是......他比我厉害......”

    “meimei......”

    柯书冉忍住了没让自己晕倒，拉住小女孩的手，颤声说，“meimei......别着急，jiejie就是有事情不知道也没什么的......”

    话虽然这么说，柯书冉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跌坐树下的老和尚，困在这个不明所以的地方大半年，满心的疑惑不能得到解释不说，每天还要忙着哄孩子－－就算小女孩真是自己的孩子，柯书冉也有点儿受不了了。·

    “......柯书冉！你......怎么会在这里？”没等老和尚说话，在身侧不远处的惊呼把柯书冉先吓了一跳。

    卢东华到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佛光禁制，卢东华和柯书冉相对而立，两人都呆住了。

    “你......”良久，柯书冉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却只说出了一个字，低若蚊鸣，话音刚一落地，柯书冉立刻把头转开了。

    这场早在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的相逢，让柯书冉手足无措。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决定不把他放在心上了？怎么一见面，心会跳得这么厉害？”

    柯书冉不住地暗问自己，可已经转开的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着，又悄悄转到了卢东华的身上。

    “他......好像很累？”

    柯书冉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与上次在秦王地宫中和卢东华相遇时不同，柯书冉已经知道了卢东华的本来身份，和记忆中叶宁的相貌比较着，柯书冉马上就发觉了在卢东华的眉目之中有一抹抹不去的疲倦。

    “或许......真的是难为他了呢......”

    柯书冉望着一身黑衣长衫的卢东华，就像是望着一座亘古刀劈斧凿出的山峰，虽然经历了无数的风霜，却依然傲立于世，不动分毫。

    “他......是真的......”

    柯书冉看着这个像山峰一样坚硬的男子身体微微发颤，而那似乎只是为了这次重逢，心中恍然的同时眼里不由得泛了泪花......

    紧缀着屠神剑而来的卢东华一样乱了方寸，只觉得浑身仿佛都变成了心脏，不争气地乱跳个不停。

    虽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柯书冉为什么在这里，但从卢东华的心里，柯书冉是怎么到了心魔界，来做什么，甚至头顶的那个“装绝情崖的盒子”还有突然间失了掌控的屠神剑......所有的一切都加到一起，根本全无足轻重。

    要紧的只有一件事情：自己又见到柯书冉了！

    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卢东华又一次确认了，不管是那五百年中统领灵妖界和天庭对峙，还是自己上溯五百年回来种种苦心谋划，最终，为的还是要和柯书冉再续前缘......又或许，单单只是为了能和柯书冉再见一面......

    卢东华和柯书冉两人的目光相交只在一刻之间，但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刻之间说尽了......

    只是一刻之间。

    过了这一刻，不管是卢东华还是柯书冉，都猛地省起：事局和自己心中的念头完全无法契合，眼下的情势扑朔迷离，却不是该发呆的时候。

    “你已经都知道了？”

    卢东华把手一招，空中的屠神剑很不情愿似地兜了半个圈，飞回卢东华手中，卢东华极潇洒地还剑入鞘，对着佛光中的柯书冉哈哈一笑。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卢东华，你来这里干什么？”柯书冉把思绪一整，语气却不怎么客气。

    “是，不能上当......我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呆久了的原因？我知道卢东华不是好人的......而且......要是我遇上的是叶宁，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迷惘，也不用摆出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了......卢东华是卢东华，叶宁是叶宁，我可不能把他们两个人搞混了......”

    柯书冉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提醒着自己，但隐然间也发觉：就算爱与不爱还不是什么问题，可“感动”二字自己恐怕已在不经意间给了卢东华了......

    所以，柯书冉又刻意地让语气冰冷起来。

    “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坏人！”仿佛给柯书冉助威似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柯书冉的身前，冲卢东华大喊。

    “我这个坏人？”卢东华不禁失笑，上下打量起小女孩来。

    “jiejie说了，你是坏人！”小女孩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卢东华，气鼓鼓地大喊，摆出了一副要不是隔着一层佛光，没准儿就要冲上去收拾卢东华的表情。

    “嗯？jiejie？柯书冉，你什么时候有了个meimei？”卢东华蹲下身子，似乎是在和柯书冉扯闲，暗中却仔细察看着四下的形势。

    卢东华第一次入心魔界时，受人暗中指点才得脱身，他早想通那人应该就是早在数千年前失踪不见的如来佛祖，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先入为主，很容易就想到了依着半截老树的那个老和尚恐怕正是如来。

    那不用说，挡住“盒子”不能落地，并把柯书冉等人也笼在其中的便是如来的佛光禁制了－－至于如来为什么如此，在卢东华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

    就凭着心里还不敢确定的猜想，卢东华已经打算要和如来斗上一斗了。

    卢东华又四处望了望，山谷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异样。王纪元应该早就到了，只是还隐身在一边；另一方面，屠神剑有时会自作主张，虽然未必是什么坏事，可毕竟也有些不便，说不得，或许逆天邪功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了。

    至于柯书冉身边称柯书冉为“jiejie”的那个小女孩的来历卢东华全然无从考究，可看着小女孩，在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涌了出来，卢东华倒并没有把小女孩也放到可能的“敌手”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