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杀意滔天
沙浪绵延的沙海中从不平静，一粒粒沙子受不住烈日的灼烧爆裂开来而形成的声音随风而起，携着黄沙翻滚瞬息万变，其声如浪其形如涛，这是真正的沙海，除了九天之上的烈阳能吞噬一切的绝地。 风卷黄沙狂漫天，不过飞雁不过仙。 远处狂风骤起卷起两道通天入地的巨大沙龙，呼啸着撞在一起，不多时狂风暂歇给这沙海来了一场暴大的沙雨，沙雨落处沙丘似山。山脚略微平坦处，一处沙子从地下慢慢蠕动紧接着一只枯瘦如枝的手伸了出来，焦黑开裂的手掌扒拉着guntang的黄沙，爬出一个围着厚厚灰白破布的身体来。 裸露在外的焦黑开裂出无数伤口的皮肤包着枯骨，瘦小的身影似乎一碰就会散成满地黄沙，可偏偏这人脸上仅露出的一双胭脂红的眸子，透着一种坚毅如钢铁般的意志来。 这个枯瘦的身影有些艰难地从流动的黄沙下爬起来，手臂、身躯，当他最后一只腿从沙海中拔出来时，****的脚踝上一道破旧灰布裹成的绳索系着结实的死扣。被绳索磨掉了一圈焦黑皮肤的地方，隐约可见的森白腿骨沾满了黄沙。 枯瘦身影弓着腰攥住绳索猛地向外一拉，一个包裹的更密实的身影被扯了出来，浑身上下只漏出两只漆黑如夜的双眸，只是瞳孔涣散空洞，看起来是个没有神智的傻子。 枯瘦身影跪坐在傻子脑袋前，看到他不时睁眨的眼眸后，长长松了口气，三两下拍掉他衣服上的黄土，把裸露出来的皮肤重新用破布掩住。做完这些枯瘦身影看了看有些西斜的烈阳，背身盘腿而坐，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精美纹饰的破旧水袋来，拔开塞子将水袋直立在腿间，无声念叨起繁涩难懂的咒语来。 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沙海中本不会有任何水的出现，可是此刻的枯影胸前的水袋上方，有着氤氲水汽缓缓凝聚而来，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凭空出现，啪嗒啪嗒掉进水袋中。听到水声的那一刻，枯瘦身影的浅红色眸子瞬间睁开，倦怠不堪的眼底中浓烈的惊喜猛的绽开！ 顾不得胸前水汽的蒸发消散，盘腿而坐的枯瘦身影猛地扑在地上木乃伊一般的傻子身上，头埋在他的胸前，削瘦的肩膀微微地剧烈的颤抖着，如枯泉一般的嘶哑的声音轻轻传来出来：“傻子，我感觉到了附近有水的气息！我们不会死！” 枯瘦身影麻利地起身将水袋捡起，将刚才聚集起来的一小抔水喂给那个目光呆滞的傻子。他浅红色的瞳孔不掩疲倦，带着一路上的辛酸带着些些笑意带着想掩饰在眼眸最深处的委屈，与刚抿了水不停****嘴唇的傻子对视着，轻轻摘下了面前裹着的布巾。 清秀的眉，秀挺的鼻，勾人的眼，微嘟的嘴，吹弹可破的嫩白皮肤，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简简单单的好听名字，胭脂。 胭脂一层一层揭下被他叫做少爷那人的面巾，捏了捏后者有些苍白的削瘦脸庞，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无比：“傻子，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一次。咱们扯平了。”胭脂说着展颜一笑，说不出的动人。 他叫古凡，并不是真正的傻子。 他的灵魂正被禁锢在自己身体里一块其貌不扬的青砖中，被迫修炼着一种名为化魂诀的功法，所以身体只好由本能控制。 古凡透过自己那双涣散呆滞的双眼，与胭脂静静对视着，默默将她的美记下来，默默将她枯黄蜷曲的头发记下来，默默将她面巾之外焦黑开裂的皮肤记下来，默默将她瘦到皮包骨的样子记下来，默默将她脚踝处沾满了黄沙的伤口记下来，默默将她为了自己敢入沙海的勇气记下来，默默将她眼中坚强下的脆弱记下来。 古凡拼命的运转着那可恶的化魂诀，猛烈地撞击在可恶青砖的禁制上，撞的遍体鳞伤，撞到灵魂扭曲，终于一丝微弱到可怜的灵魂之力从禁制的涟漪中逃逸出去，他拼尽了全身力气，流出了一滴血泪。 浅浅的泪痕从脸颊划过，被胭脂枯如焦柴的食指轻轻接住，嘶哑的声音带着好奇响起：“这泪是为我而流吗，你这傻子。”胭脂怔怔看着指尖缓缓被蒸发的血泪，轻轻一笑，眼中的委屈彻底消散了去。 重新将自己的面巾戴在脸上，胭脂又把那如裹脚布一般的灰白破布一层一层围在古凡脸上脖颈上，不漏一丝缝隙。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胭脂才将古凡的身体扶起，一转身将他背在了自己瘦小的肩上。 迎着开始西落的烈阳，胭脂赤着脚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guntang的流沙里。古凡的身体比胭脂要高出许多，一双腿直直伸着，裹着破布的脚在黄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一会儿又被风携着黄沙抚平，不留下任何痕迹。 “傻子，我感觉到了水的气息，就在不远的地方。今天我就要带你走出这里！”胭脂嘶哑的声音从嘴边响起，更像是为自己加油打气。从她背着古凡走入这死亡之海，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在死亡之海的凶名之下，胭脂也曾经失落过绝望过，可是她告诉自己，除非有一天自己再也迈不出一步，否则就不会放弃。 于是，三年来胭脂不停不歇地向西方前进，渴了就坐下来施展能力聚集些水滴，饿了便不惜损害身体消耗自己体内的盈盈生机补充体力，这才能在号称仙不得过的死亡之海中撑到了现在，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如今可以从天地中感受到浓郁的水的气息，意味着他们穿过了死亡之海，到达了西荒的边缘，有了生下去的希望。 不过西荒到底是什么样的胭脂不知道古凡也不知道，沧澜大陆的人没人会愿意平白无故的试图去穿过一个吞噬过无数生命的绝地，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胭脂她也不会选择背着古凡进入死亡之海，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耗干了生机，这代价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会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当烈阳从一个巨大沙山的顶部缓缓落下时，胭脂与古凡的脑袋从另一边升起。 “这是西荒？” 胭脂居高临下看着如绿色海洋一般无穷无尽的古木森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无论是在沧澜大陆人的认知中还是在很多资料的记载中，西荒是贫瘠无比的苍茫戈壁，有着大大小小的蛮横强大的皮蛮子组成的原始部落，他们为了有限的荒漠绿洲残酷杀戮残忍嗜血，但是现在展现在胭脂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人才能合抱的苍劲古树笔挺如云，粗糙的树皮上爬满了绿色的苔藓，遒劲的老藤挂满树梢，将一颗颗参天巨树连接在一起。成群的猿猴晃荡在树梢藤蔓间，此起彼伏的猿啼兽吼响彻天际，时而惊起大鸟成群。 胭脂拖着古凡从沙山上向下走去，生死间坚毅无比的胭脂看到了生机的这一刻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衰败虚弱，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与古凡相拥着向着山脚下绿意盎然的森林滚了去。 古凡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那块板砖的禁锢，他已经感觉到了禁锢有些松动，于是更加卖力。正当他的灵魂在一次猛烈的撞击之后而感到虚弱不堪时，忽然一股清冽充满着生机的气息从外界传来，荡漾在他的虚弱的灵魂上，让他很久都未提升过的灵魂之力猛的一震，缓缓提升起来。 古凡凝起心神透过rou体涣散的双眼向外看去，只见他和胭脂此刻正倒在地面绿色和黄色交界线的一边，一阵阵浓郁的生机从遮天蔽日的森林中传来荡漾在他们的身体上。来不及思考原因，古凡收敛心神，迫不及待运转起板砖强加于他的那篇化魂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