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期而遇（1）
二白摇摇脑袋：“你们听俺说。按照镇上的说法，不可能一次到位，咱还没那条件。先把管子接到家里，每家挖一个大罐，村里到时候放水，就不用拉了。” “罐，多深的罐？”高二奶奶问。 这个罐是方言，不是瓶瓶罐罐的罐，而是指像井一样盛水的大池子。 “不用像井那么深，但咋着也得有六米，不能太浅了。咱们一次放水估计得放四五十分钟，浅了就溢了。” “快说咋挖吧！”有人喊。 “基本的法子，自己家的罐自己挖，胡同里的沟，谁在胡同里住谁挖，大街上的，把总长度加起来，按户平均。” “去！俺和涂大广两家占了个胡同，要挖50米啊？”涂振强瞪大了眼睛。 “谁让你家贪心，占这么大院子？” 杨玉秀张了张嘴，想说话，结果二白一开口就堵了回去。 “家里男人没在的，出去干活的，生病的，咱也没办法，到时候你出钱雇人也好，让关系不赖的帮忙也好，自己想招。过两天大队里就有人划钱，标上号，谁挖几号谁挖几号都清楚。从明天起，大家伙儿就可以先挖自己家的罐了。还有问题不？” 顿时，屋里又叽叽喳喳起来。杨玉秀没有心思听，直接往家走。无论是罐还是沟，她哪个都挖不了，必须找人，二白都说明白了，要不雇，要不就找人帮忙。 第一选择当然是找人帮忙。帮忙的还不能是本村的，人家自己还要挖，哪有时间？ 杨玉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军子。把事情跟胡青杨、冯曼菊一说，吃过了中午饭，就骑上车子，准备到杨家河沟，还没出胡同口，就发现meimei杨玉雪带着闺女小雪匆匆赶过来。 “玉雪，你咋来了？”杨玉秀吃了一惊。 “姐，咱到屋里说话。”杨玉雪的脸色不好看，让小雪自己玩，拉着jiejie进了里屋。 “咱娘气病了！一天没吃东西。” “谁惹她生气了？”杨玉秀吓了一跳。 “还不是那个樱子！她听说了要接班的事，撺掇了玉军找娘，让娘同意他接班，说啥男人接班天经地义。这里有她啥事！” “一定是小军告诉她的。俺就说了，上次见到俺咋爱理不理的，原来嫌咱不让小军接班了。这怪谁？让他上学他不上，人家最低学历都要高中，他初中都没上完！” “娘也这么说。这孩子哪听？在那死拧。昨天晚上吃饭，饭刚盛上就说这事，说娘和爸爸都偏心，都看不上他这儿子，让他在家里锄大地。娘又爱生气，说了他两句，他就不吃饭了，娘也没吃。” “现在娘咋样？” “上午俺过去，还没吃饭，强逼着喝了点儿粥。娘就是这样，有点儿啥事就堵在心里。还记得上次不，咱一个远房姨说了爸几句坏话，她走了三十里地，愣要把这个理儿辩过来。姐，你也劝劝娘，都六十的人了，可不敢这么要强。这个事儿，一定就是樱子撺掇的。俺在村口看到她了，见了俺就躲。” “小军呢？” “小军和她在一块儿……” “那你不叫住他们！” 杨玉秀着急，拉着杨玉雪往外走。冯曼菊在屋里喊：“晌午别忘了去二婶子那，她家大小子结婚，帮俺送幛子。” 杨玉秀答应着，声音已经远了。 樱子家离得不远，姐妹两个刚出门，远远就看见杨玉军和樱子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的出来要向东拐。 “小军！小军！”杨玉秀大喊。 两人听到声音向后看，杨玉军急忙停下了，用脚撑住地，等着jiejie过来。樱子直接拐过弯，又骑了几十米才停下，摆明了不想凑过去。 杨玉秀叹口气。樱子以前可不这样，晓晓六七岁的时候，如果胡炳琦出远门，都是樱子过来给她做伴，怎么走得越近反而事儿越多呢？ 杨玉军：“姐，你们干吗？俺和樱子去镇上一趟。” “你都把娘气病了，还有心思去玩儿！”杨玉雪不满道。 “俺就是说说。行就行，不行拉倒。”杨玉军一听是这事便有点不耐烦。 “小军，咱不是说好了吗，你的学历不够，要是报上去，也会被公司打回来，一个名额就白瞎了，还不如让给玉雪。这不是偏心不偏心的问题，是现实情况。”杨玉秀苦口婆心。 “大姐，俺知道，别说了！” “那你还跟娘说那些话！”杨玉雪紧追不舍。 “算俺的错行了吧？不说了，不说了，樱子等着俺呢！” “小军，你老大不小了，自己心里要有根弦，不要听风就是雨，分清好赖话！” “大姐，俺知道！你别冤枉樱子，不是樱子让俺说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俺才不在乎那个破名额呢，要是你能去你就去！” “俺都说了没别的意思，你还说，还说！”杨玉军烦躁地用手使劲揉自己的头发，“你们爱听不听，俺走了！”说着，掉转车头，用力一蹬，飞也似地去了，叫也叫不住。 杨玉秀叹了口气，看了看meimei：“樱子挺实在的，不是这样的人啊，到底咋回事？要不，劝劝小军，让他俩别处了？” 杨玉秀：“可能吗？瞅他俩的样儿，恨不能天天腻一块儿。看看再说吧。” “你等着俺一会儿。给二婶子送了幛子，咱俩一块回家看看娘。” 吉县二中的大门口，比吉县中学还要气派，尤其门口的浮雕和铁艺大门，颇有几分欧洲风格。学校的cao场在对面，东侧便是市政府家属院，旁边还有两个安静的小区，清一色的五层红砖楼房，透着一股贵气。 晓晓停下车子，羡慕地四处望望，才把蛇皮袋子放下来，费力地拖到路边，把包袱皮在地上一铺，然后熟练地放下自己的货物：旅游鞋、运动服、棒球帽。 看看表，正好下午4点钟，在cao场上踢球的男生们累了，手里拿着水杯嘻嘻哈哈往小区里面走，看到有摆地摊的，顿时眼前一亮：“嘿！有卖东西的，走，看看去！” “是运动鞋！还有运动服！” “这运动服不赖！鞋就算了。” “就是，我只穿双星的。” “我穿回力。” 运动服卖出去了三套，棒球帽卖出去5顶，旅游鞋一双都没卖出去。 这咋回事？拉住一个过来卖棒球帽的一问才明白。原来，这周是二中放大假，住宿生都回去了，留下的都是在当地住的，家庭富裕，当然更喜欢名牌。在县城里，大名牌衣服卖的一般，但双星、回力、耐克的运动鞋，还是很有市场的。 下次进点品牌运动鞋？胡晓晓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些名牌的东西跟自己的地摊不配，就算进了，利润低不说，人家还可能以为是假的。 “还是走平民路线吧！”胡晓晓叹口气。 之后的一个小时，基本上无人问津，倒是有几个老太太过来询问，有没有老头鞋和袜子。 “看来，在二中是赚不了钱，情况不明，累死三军啊！要不，去李屯镇中？” 正琢磨着，一个男生用力蹬着自行车从自己眼前过去。咋这么眼熟？是涂钢！ “涂……”胡晓晓张嘴要喊，又停住了。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涂钢骑得不是他的破二八大车子，而是大名鼎鼎的英克莱山地车，价值不菲。涂钢家里不富裕，他哪来的钱？ 涂钢没骑多远，就在旁边的平安里小区停下，脚撑着马路牙子，不停地向小区门口张望，显得挺焦急。 不一会儿，一个窈窕的女孩走出来，白皙的皮肤，黑色长发瀑布般的散落下来，淡紫色的连衣裙显得优雅大方。 是苏芸！ 胡晓晓又是好奇，心中莫名其妙又有点生气。 涂钢看到苏芸的样子，心怦怦跳的要出了腔子。平时，她穿得比较“洋”，却从来没有打扮得这么入时、漂亮。 此时的苏芸，就像发着强光的太阳，让他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