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级片片（1）
毕竟是县城的中心地带，街上还有一些人，听到声音，都向这边看过来。 “救命啊，抢劫啦！”胡晓晓扯着嗓子大喊。 “我擦！”狗哥、梭子都吃了一惊。 经过了一波严打，这些小流氓的胆子都不大，本能反映不是捂住胡晓晓的嘴，而是下意识往阴影里躲，先自己安全了再说。 乘这个空档，胡晓晓几步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快上车！” 涂钢醒悟过来，一个冲刺钻进车里，在狗哥碰到之前关上了车门。 胡晓晓发动车子，挂档。大刚不甘心，自恃强壮，大字型拦在车前三米处。 胡晓晓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大喊：“快躲开，我刚学会开车，撞死白撞！” 轰！车子原地咆哮了两声，猛的向前冲去。大刚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向一边撤，一屁股蹲在地上。 “记住车号，记住车号！回头找人揍死他们！”狗哥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喊。 “记住了，我认识交通局的，让他们查！”梭子牛呼呼地说。 开出去20多米，胡晓晓从后视镜里看到几个人还在指着这边叫骂，一打方向盘，又转了回去。 涂钢原本松了一口气，看到胡晓晓的动作，心一下子又提起来：“晓晓，你干吗？” “这些小流氓，闲的淡疼。让他们记住今天！” 说着，狠狠一踩油门，汽车发出比刚才更疯狂的嚎叫，义无反顾地向几个人撞了过去。 “你疯了！”涂钢去拽胡晓晓。 胡晓晓哈哈大笑。 外面几个小流氓连滚带爬，吓得屁滚尿流。当汽车再转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灰溜溜跑进了还未闭店的百货商场。 汽车飞驰而去。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桑塔纳右拐，再右拐，转到了百货商场北面的街上，霓虹灯勾勒出三个大字：文化宫。 胡晓晓把车停下，头顶在方向盘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胡晓晓，你没事儿吧？” “痛快，真是痛快！”胡晓晓眼泪都笑出来了，“上学这么多年，就今天高兴。” “高兴，高兴，差点出了人命！”涂钢不满道。 “这么一闹，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了。涂钢，你学习这么好，你说说，你们这些好学生心里都怎么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学习特没意思？” “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没有。”想起刚才的事，涂钢也笑，“晓晓，真有你的，这口气出得痛快。” “学习还有有意思的时候？” “当然了。你把一道代数题解开了，列了这么多方程式，费了那么大工夫，一看得数，跟正确答案一样，是不是特有成就感？还有化学，一种物质加另一种物质，就会变成第三种物质，你不觉得奇妙吗？就算是历史，也是很有意思呀。” “你们好学生的脑袋，真不是一般人可比。”胡晓晓听傻了，喃喃道。不过很快她又兴奋起来：“那没意思的时候呢？” “谁天天干一件事不烦啊？一周就两节体育课，踢球都不能痛痛快快踢。还有……”涂钢说着说着不说了，叹了口气。 “还有苏芸吧？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特没劲，这世界上就没人能理解你？觉得自己可可怜了。” “这就叫孤独。说出来挺矫情的，可事实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感觉很茫然，总想大吼大叫。可是，老师们总是说考试考试，好像考试就是一切。” “行啊涂钢，没想到你还有这觉悟。” “得了吧。我听说咱学校管得够松了。有的地级市中学，都封闭式军事化管理了，想想就害怕。虽然咱们周日必须上晚自习，但至少周六下午周日白天能自由活动。中午、晚上也能到校门口吃点儿饭、买点儿东西。” “你倒容易知足。我听说，人美国高中啥都有，还有舞会、橄榄球比赛、音乐会呢。” “那是西方国家。咱不也有音乐课、足球赛？” “得了吧，那纯粹是扯。”胡晓晓摆摆手，“走吧，我请你看电影，去不去？” “看电影？”涂钢下意识扫了一眼文化宫。 “你是不是想跟苏芸去，不想跟我去？”涂钢一针见血。 “哪有？”涂钢急忙说，“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 “晚了才看，通宿场的，我知道价钱，5块钱一晚上。” “你说看录像吧？那地方女生最好别去，乌烟瘴气，啥人都有不说，听说过了凌晨2点就放三‘级’‘片’。三‘级’‘片’知道吧，香港的，都不穿衣服的……” “你是不是去看过？”胡晓晓乜着眼睛看涂钢。 “哪有！怎么可能！”涂钢涨红了脸。 “有贼心没贼胆吧？” “走了，回学校！你开不开车？不开车，我走着走！” “急了，说着说着就急了，不心虚，急什么！”胡晓晓一把拽住他，“好了，刚才闹那一出，我一点儿不想回去，就当是陪我，行了吧？都是一个村的呢！” “真看录像？” “那又咋样？” “要是看到不该看的……” “走吧……真是啰嗦，比唐僧都啰嗦。” 还真让胡晓晓说着了，他们去的这一家录像厅，正在放《月光宝盒》，之后当然是《大圣娶亲》。 这是两间低矮的蓝色立砖小平房，就在街道里面的小巷子里，歪歪斜斜挂着招牌“录像厅”。放录像的是位胖大嫂，一脸满不在乎，摇着脑袋哼着歌儿，把一张光盘放到VCD机里。 二十来平米的房间，挤了二十多个人，烟雾瞭哨，只能看到电视机里斑驳的光，和他们显得凹凸不平的脸。 涂钢说：“这是附近最高档的录像厅了。” 当然，这也是他听一个宿舍的哥们程于义说的。胡晓晓也听说过程于义的大名。他虽然个头不高，但眼睛大、鼻梁高，经常戴一幅金丝眼镜，长得清秀俊美，与涂钢有一拼。但与涂钢不同，他女朋友的数量，从初一算起，已经超过了一个排，听说现在正跟一位高三的师姐谈恋爱。 交了钱走进去，涂钢却有了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是哪门子的“高档”？是刚才一头黄毛、蹬在板凳上抠脚丫子的小子，还是这位光着膀子抽烟的大汉？还有这位四十多岁、相貌猥琐的大叔？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来这儿凑热闹干什么？ 想了想，实在不甘心，涂钢走到胖大嫂面前：“老板，你这儿就一个屋吗？” 胖大嫂嚼着泡泡糖，瞥了一眼涂钢和胡晓晓，“咋的？还想要包间啊？要包间去宾馆，别上这来。” 涂钢脸皮发红：“我可是听说，你这个是高档录像厅！” “靠，老娘还有这口碑……”胖大嫂身子一下子挺直了，“那当然，就是这片最高档的！您瞅瞅，这机子，刚换的，爱多！那些录像厅，还是老带子，要么就是杂牌子！再说了，过了一点，有更好玩儿的给你们放！”说到后面，胖大嫂故意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 涂钢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心中更加不安，拽了拽胡晓晓，“走吧，咱换个大点儿的地方。老板娘，你看这钱……能不能退……” 胖大嫂的笑容立即没了，一双眉毛慢慢竖立起来。 胡晓晓不等她说话，抢白道：“钱都交了，就这吧，我看放的电影挺有意思的。” 涂钢没有办法，跟着胡晓晓往里走，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点的角落坐下去，他在外面，胡晓晓在里面，后面没有人，前面正是那位长着一对斗鸡眉，带着猥琐之相的中年大叔。 年轻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何况涂钢、胡晓晓，小时候都跟家里的牲口打过交道，别说区区小录像厅里的味道了。很快，两人就被精彩的电影情节吸引过去。 “真厉害！我要是这么能打就好了。”想起市场上被人抓着头发那一幕，胡晓晓感叹。 “你一个女生，这么能打干啥？”涂钢眼睛盯着屏幕。整天紧张地学习，他也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很快，大圣娶亲演完了，换成了周润发和张国荣的《纵横四海》。一对盗宝兄弟的恩怨情仇，精彩程度不亚于上一部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