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饭票
因为多了苏芸，晓晓找涂钢抄作业的频率明显下降，后来干脆没有，只是见面还打声招呼。 这天下课早，晓晓和周童雨得以排到前面，每人打了半斤炒饼，走到礼堂台阶前吃饭。 吃着吃着，周童雨叹了口气。 “咋啦？”晓晓问。 “羡慕你啊。” “羡慕我？” “羡慕你早把课文背过了。现在可好，萧老师让每个人都要背，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啊！英语，我讨厌英语！” 胡晓晓终于找到点优越感：“其实呢，多背背，发现英语还是挺有趣的。就像是上次咱们在后面发现的那片沼泽地，里面还有野鸭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本事你把所有的课文都背下来。”周童雨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想吗？姓萧的就在那盯着，他软硬不吃，把李九江、李祥云两大刺头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总不能每次上课都被他撵出去吧？背就背嘛。反正我已经自暴自弃了，大不了所有的课都不学了，只学英语。” “这我可做不到。这么多科目，一科分不够，整个成绩就下来了。真让人苦恼啊！”周童雨抓抓头发。 胡晓晓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涂钢从旁边经过，他端着饭盆，里面只有两个馒头、一个圆轱辘白萝卜咸菜。 “是涂钢！”周童雨努努嘴。 “我看到了！”晓晓没好气地说。 “他们都说，涂钢把你踹了，跟苏芸好上了。” “没事儿闲的，乱嚼舌根子。我和涂钢就一村的。”晓晓烦躁地敲敲盆子，“还吃不吃了？” “你没发现涂钢有啥问题吗？” “他有啥问题？人家好着呢，学习又强……”晓晓吃了口炒饼，“我看……他吃的咋这么差？” “看出来了啦？”周童雨神秘地笑笑，“可能他家庭情况不太好，又要请苏芸出去吃饭……” “他请苏芸出去吃饭了？” “就在吉县那家唯一的西餐厅……”周童雨有点拿不定主意，“我说出来，你不会生气暴走吧？” “可能吗？涂钢和我有啥关系？我们就一村的。”胡晓晓再次强调，咕咚咕咚喝了口汤，用袖子擦擦嘴，“饱了！你说！” “……是满玉告诉我的。你知道，她家的楼，就在西餐厅对面。那时晚上8点多钟，她站在餐厅向下望，发现涂钢和苏芸从西餐厅里出来，手……拉着手，沿着路灯走了很长时间，苏芸还把头靠在涂钢的肩膀上……晓晓，你听没听？” “听什么？”胡晓晓站起身，径直走到涂钢面前。他刚刚把第一个馒头吃力地咽下去。 “你就吃这个？” “晓晓？”涂钢闪过一丝尴尬，“这两天……喉咙上火，不能吃炒菜。吃这个……败火。” 胡晓晓看他一本正经掩饰的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把手里的饭票换成钱了？”晓晓直视着他的眼睛。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细粗粮的饭票可以当钱花，也可以直接换成钱。 涂钢没有回答。 “你还有多少饭票？” 涂钢一声不吭。 “能不能坚持到月底？” 晓晓看涂钢一语不发的样子，心中腾起一股火气，勉强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细粮票：“你先拿着。我吃的少，还有的用。” 涂钢不接，只是说：“我还够，你快拿走吧，别让人看见。” 两人推让了几个回合，直到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狐疑地看过来。 涂钢急了：“胡晓晓，我不要就是不要！什么年代了，我还能饿肚子咋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涂钢，你别不识好赖人！” 晓晓看他执意不要，一把将饭票放到兜里，“我还不想给你呢！饿着活该！”说完转身要走，感觉还不解气，一脚踢在涂钢放在地上的饭盆上，不锈钢的盆子旋转这飞出一米开外，洁白的馒头滚落尘埃，沾了一圈灰土。 “晓晓，你的饭……”周童雨望着扬长而去的胡晓晓，懊恼地捶捶头，“得，都怪我，早知道听满玉的，不告诉她好了……” 萧笑非吃过了午饭，在校园里散步。云州波诡云谲的商场似乎离他远去了，这个小县城的中学，安静、闲适、规律，真是一个隐居养生的好地方。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有人要打破他心情的宁静，把他拖入那只讨厌的酱缸之中，比如吴兰兰。他自忖没有得罪过她，与她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不知道她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那位新任的杜副局长，却是一个务实而聪明的人。临走时，他说：“只听了一堂课，我也不能明确判断你的教学方法对不对，一切还要看成绩。不过，一定要安抚好学生们的情绪，不能一味施压……还是那句话，只要提高高考成绩，什么都可以试。你们老师之间，还要多沟通交流……要注意尊重领导……” 他答应着，心思却如同流水荡漾开去。新任的禹园总裁是大他二岁的堂兄。从幼儿园谁舞跳的好，到小学谁成绩高，到谁的钢琴技能好，再到谁掌控的公司经营有方，两人一直被比较着被竞争着。据谭重讲，他又重新开启了与金波的谈判，据他讲，是想利用金波与当地政府的关系，让他们为棚户区拆迁提供便利…… 不要轻易碰拆迁的事情，会很麻烦……不如先做商业地产，把有价值的地段先圈进盘子。他慢慢想着，无意中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正鬼鬼祟祟跑上楼。 是胡晓晓。 萧笑非深感疑惑，这个时候她上楼干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胡晓晓很有心机，偏偏有时候又冒傻气，很怪的一个女孩子。理智告诉他，人家拿自己的钱是应该的，情绪又告诉他，拿了这笔钱就不是好女孩。 这让他分外关注她，也忍不住想要刁难刁难她。我萧笑非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功课，包括了解李祥云这些有关系有背景的学生，却没想到会遇到他最想不到的人。这个酷似萧紫的女孩。 他这么想着，信步上了楼，想看看胡晓晓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