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果园乐事多
鲁平县地处三省交界,虽然交通相对闭塞,但却土地肥沃,生长着各种农作物,一年四季,瓜果飘香,与之伴随着的,还有讲了一辈又一辈的古老传说。 从我记事起,我家就承包着一片村集体的果园。那片果园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是我的乐园。 暑假,对于学生来说,乐趣绝对要远远大于寒假,特别是对于男生来说。寒假充其量是吃的好一点,穿新衣、点花炮而已,而暑假虽然没有大鱼大rou,但特色吃食绝对不比寒假少。 新下的花生、半熟的春玉米、烧毛豆、烤蚂蚱,还有各种半生不熟的瓜果,都是我们的最爱,那种自己烧烤出的美味,吃起来的兴奋感远胜于过年。 夏天是生机盎然的,有很多小动物,不像冬天的死气沉沉,蚯蚓、蛤蟆、蜥蜴,甚至蛇,每一种都能带给我们欢乐或者惊呼,刺激着我们的感官。 夏天最大的乐趣在于,可以下河游泳,这项乐趣对于农村孩子而言,是金不换的地位。此外还衍生出了抓鱼、挖泥鳅等很多活动。 由于大人们忙碌着给庄稼除草、耘地等劳动,所以白天看守果园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果园只需要白天看守,晚上是没有人的。因为这片果园以苹果为主,这时候苹果还很小,除了白天会有调皮的孩子窥视,晚上是绝对安全的。但到了暑假后期,晚上就需要大人看守了,因为这时候的果子渐大,趋于成熟,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前来捞上一笔。 果园是几家农户联合承包的,每年除了上缴承包费以外,在成熟的季节还要捐献出很多苹果,按人头分给村里的各家各户,让父老乡亲们品尝。那就像村里的一个节日,场院里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水果,嬉笑着追逐的孩子们,大人则按照顺序领走属于自己家的那一份。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很自豪的、以一种主人翁姿态,带着施舍的感情参与其中。感觉上水果是自己家的,自己突然有了一种特殊的权利似的。多少年之后想起,心中尴尬不已。 因为是联合承包,当然要联合看护了。几家承包者在果园外边的几个拐角处,分别放上自己家的窝棚,以包围之势将果园围在中间。窝棚是流动的,就是在床上加一个拱形的顶,可遮风雨、能挡日月。 每天,我都带着暑假作业来到窝棚里,抓紧写上一会作业。之所以说抓紧写上一会作业,并不是看护任务多么繁重,而是因为安静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了。 等到上午九、十点钟,看吧,凡是不用参与农忙的老人、孩子们就都会聚集而来。看孩子的老人,带着孩子来到这里,主要是靠近果园的地方,树木较多,比较凉爽,还可以时时闻到青涩的瓜果香气,令人心旷神怡。至于那些半大孩子,则都是村里来找我玩耍的,再加上其他几家白天看护的也是孩子,最终都要搅到一起玩耍,所以说这一天下来,老忙了,哪有时间写作业?只能趁着早上写上一小会。 焦一伟、彭阳是几乎天天泡在这里的,美其名曰来找我写作业,天知道作业到底写了多少。小芸只要没事,也肯定会来,这小姑娘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小跟屁虫,黏在身边甩不掉,即使我们去下河游泳,她都能在岸边给看着衣服,河边都是草地,没有树荫,在毒辣的阳光下一坐几个小时,看着我们在水中嬉闹,真不知道她乐趣何在。 渐渐地我们的作息时间规律起来了,早上写作业,上午在果园边玩游戏,中午回家吃过饭,我会回到窝棚里睡一觉,等着小伙伴们午饭后来找我。下午我带着他们进入果院里爬树、摘果子、捕鸣蝉,胡天胡地的折腾一番,半生不熟的青涩果子下了肚,感觉有点饱,就会到果园西边的胜利河里去游泳,再接下来会去哪里就不一定了。往往天黑后忘了回家,被家长找到时,早已离果园十万八千里了。 如果没有我看果园,大概果园会更加的丰收吧。那时候我就懂得了监守自盗,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总安慰自己,带着哥们儿进入,说明咱义气啊。 这其间,胖子和猴子来过无数次,特别是猴子,来了简直是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爬到树上不想下来,要不怎么是猴子呢。实在不愿意回去,我就陪他挤在窝棚里睡一晚,家长见来了同学,也懒得再管我。 每次他俩来,都把我和焦一伟忙的不轻,招待是个大问题啊。也幸亏是夏天,食材很多,才没有让我们捉襟见肘。 我们通常的做法,是挖一个大坑,将准备的地瓜埋在下面,上面生上火。猴子春游时用过的铁丝网篦子,成了我们最犀利的武器,当然不是那一个,而是后来编制的。火上架上铁丝网,花生、毛豆、玉米,各种半生的水果,还有我们头天晚上抓的蝉猴,都会纷纷摆到上面,我们甚至烤过青蛙。我禁止猴子射杀村里的鸡鸭,倒不是保护乡里,而是怕被骂。反正果园里鸟类多得是,可以任由他发挥,光麻雀就够我们吃的了,只是体积太小,拔毛太麻烦,后来干脆不拔毛,糊上泥巴埋在下面和地瓜一起烤。 我后来经常恍惚,烧烤到底是不是我们发明的,我后来如此喜欢烧烤是不是也因为此呢。 我们肯定不会吃原味的,太难以下咽了,反正离家近,往往就由我或者一伟回家拿点油盐,再来几个馒头,切片烤了。有一次一伟干脆将家里的油壶拎来了,结果他mama做晚饭找不到油壶,骂着就找来了,笑的我们一直喊他笨死了。 酒的问题最难解决,没办法,只能偷偷把爷爷的散酒倒出一瓶来,但总是不够喝。而且这两块货总来,频率远远高于爷爷去打酒的速度,偷得太多早晚得看出来,只能往爷爷的散酒桶里加点凉水了。 最终被发现是难免的,大不了被说几句,死不承认,赖到卖酒的人身上,不知他为我背了多少黑锅。其实爷爷肯定明白,只是不肯往细里追究罢了。这年夏天,爷爷在家人的劝说下,主动从支书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他却有些不适应,所以还要靠着我给他解闷逗乐子呢,怎么舍得往死里骂我?
暑假中,张楠约了邢雯雯、季晓娟还有焦欣婷来找我玩过一次,当然猴子和胖子也来了,也可以说是猴子把他们忽悠来了。 整个暑假,猴子本色不改,到处里乱窜,走街串巷的没有一刻安稳,而且还自制了泡沫箱子,卖了一段时间的冰棍。当然,因为箱子做工低劣,保温措施不过关,冰棍很是融化了几次,害得我们喝了一肚子甜凉水。 猴子流窜到扁担湾时,向张楠吹嘘我这里的特色农家烧烤多么多么的好,张楠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早就想来叨扰我一顿了,当下这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时间来找我。至于邢雯雯几个人,当然也是猴子送的信儿,这家伙整个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 女同学来了,待遇就是不一样。我的爸妈,还有爷爷奶奶脸上都笑开了花,和见到猴子胖子时的愁眉苦脸真是天壤之别,真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张楠她们是上午来的,因为晚上要回家,所以她们巴巴的跑来,要在中午品尝我的农家烧烤时蔬大餐。 父母非常热情的张罗,又要去买菜做饭的,要在家里好好招待我的女同学们,急的邢雯雯直拽我的背心。 我一再解释,她们是来咱家果园玩的,我们要在果园吃饭。开始父母大怒,说我胡闹,在我说明如果不同意她们就不留下吃饭了之后,母亲终于让步了,说你们去果园吧,做好我给你们端过去。 一伟这次聪明了,赶紧说:“婶子,还是别了,你忙着做菜,还是到时候我和小芸来端吧。”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在啊,我怕她们紧张,吃的不高兴。” 这句话明显起了作用,母亲终于说:“那好,你们先去玩吧,做好了我喊你们。” “不用喊,我估摸着时间回来就行。”焦一伟又说。一伟对我母亲很尊重,母亲也很喜欢他,有时候比对我都好,我真怀疑我们小时候是不是换过来的。 伙伴们哄叫着往大门外跑,我走在最后,母亲悄悄拉住我,塞给我二十块钱,说:“买汽水和冰棍,大方点!”我无语,上学一星期就给十块钱,来个同学就给了二十,从没见她这么大方过。 跑出大门的时候,母亲还在后面喊:“摘点早熟的果子,西南角那棵金帅差不多了,还有北边那个沙果早熟了,还有杜梨……” 我喊了一句:“知道了!”心中更加的郁闷,男生和女生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以前因为带着胖子他俩进果园糟蹋果子,可没少挨说。再说了,娘啊,果园里哪棵树果子熟了,您能比我更清楚?可惜,您说的这几棵树上的果子,早就基本上进了我们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