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双月交汇之时
阿尔比昂舰队夸示着自己庞大而严谨的阵列，逐渐从云海里显现出全貌来。 因为是仪式的缘故并没有多少龙骑兵在为军舰护航，但是龙骑兵队全数离舰时铺天盖地的场景并不难想象。 “完全没办法比啊……”在回头观察己方舰队的时候，易晨这么感叹着。 不论是质还是量，托里斯汀的空军都比阿尔比昂差太多了。 虽然早就有所预计，但是在亲眼所见的时候，少年还是难免生出“技不如人”的感叹。 “要是阿尔比昂现在就发动袭击的话……” 少年摇了摇头，把这个不怎么愉快的想法赶出了自己的脑海。 “要是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向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投去。 “真要打起来的话呢……” 只是这么想想，易晨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个女孩就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了。 自从上一次意外变成人形被易晨撞见之后，法尔芙妮露就变得越来越贪玩，常常是一不留神，就看到她欢快地追逐着什么跑开了去。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家伙完全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 “喂，不要穿着裙子爬树，更不要就这么坐在树枝上！！！” “那个发光的东西是水晶球，别动，我赔不起！” “别跑，站住！” …… 就这样，少年多了一个meimei的事情便成了学院里一个尽人皆知的秘密，而人们对于追逐着少女的易晨的背影，也越来越多地投以理解的目光。 “有这样的一个meimei还很是辛苦呐。”手持着人造玫瑰的美少年基修这么装模作样地感叹着，算是为所有人的感想做了一个总结。 这么一来二去地闹腾着，一时半会倒也没有人仔细追究这个“meimei”的来历。 “你丫的不能老实点？”易晨有时候也会这么丧气地想着。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当时的语气和一个正因为meimei的顽皮而苦恼的哥哥并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这个随口编造出来的角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少年所认同了也说不定。 自己是有要照顾好妮露的义务的，易晨把这个想法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接受着。 可是，要是万一发生了冲突的话，少年却并不能为妮露的安全提供保证。这让他觉得很不安，并且头一次开始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过于武断。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少年的视线在如城墙般屹立的阿尔比昂军舰列上划过，直直地投向了那片广阔的天空。 ———————— 对托里斯汀舰队司令拉·拉梅伯爵而言，阿尔比昂军的礼炮除了吵吵闹闹地让人厌烦之外一点意义都没有。 “虽说如此……”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愕，伯爵大人的手掌依旧悄悄地攒在了一起。 那艘像是乌云一样巨大的战舰，现在也如同乌云一般把阴影投向他的心头。 “真是的，在战场上可不想遇见它啊。”他听到自己的舰长正这么喃喃自语地说着。 离这名舰长一语成谶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伯伍德静静地听着炮响，每一声都像是丧钟一样敲打着他的鼓膜。 “是时候了吧？”伯伍德这么想着。 他现在指挥着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舰队，正要对刚刚缔结了盟约的托里斯汀发动突袭。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无耻了！”他也曾经愤怒地抗议过，但是这条命令却来自于克伦威尔，现在的阿尔比昂皇帝…… “军人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罢！” 犹豫和鄙夷在他的心底如潮水般退去，作为一名单纯的军人，伯伍德快速而正确地开始下达指令。 “左炮准备战斗。” “左炮战斗准备！明白！” 炮甲板的水兵们往大炮里填充火药，把炮弹往里面推。 在天空中的另一边，从特雷斯特因的舰队传来了大炮的轰鸣声。 特雷斯特因舰队旗舰发射了礼炮。 作战开始了。 ———————— “呐，妮露，等他们这阵子大炮放完了我们就开溜吧？” 少年倒不是真的打算一走了之，只是他现在非常想找个人说说话……唔，不是人也没关系吧。 “这个典礼，真的很让人烦呐。”易晨一面这么说着，一面不耐地注视着阿尔比昂的船只。 两支舰队的间隔并不算远，火炮的射程之内舰船大小的物体清晰可见。 不过那些从船上放出来的小黑点是什么？易晨皱着眉头使劲地往那边看了看。 从阿尔比昂舰列最末位的舰船那里，陆陆续续的有小黑点从船舰上逸散开来。 “是交通艇么……怎么这么多？” 一丝隐隐约约地不安正攫取着他的心灵，而很快，阿尔比昂人就用行动把这份不安转变成了战栗送向易晨的全身。 就在他的注视下，阿尔比昂的那条船猛地炸裂开来，火焰和碎片在半空中肆意地飞扬。 “***！” 从少年紧咬着的牙关里，这个极其粗俗的字眼一个一个音节地挤了出来。 “卧倒！” 没有多想，易晨用手按住身边的法尔芙妮露把她压倒在甲板上。 他的皮肤还没来得及充分感受甲板的冰凉，阿尔比昂军的炮击就到了。 第一轮的炮击像是飓风一样，横扫了托里斯汀的舰船。 十数磅重的铅弹裹挟着硝烟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橡木制的船舷，用铅和木头的碎片洗礼着沿途的一切，然后再弹跳着在什么别的地方狠狠地撞上一下结束它短暂的旅途。个别不幸的军舰被炮弹击中了舰首，于是这旅途便把毁灭从舰首带到艉楼。 “这样子可真是糟糕。”易晨这么想着。 头顶上就是致命的投射物在不断地肆虐，被切断的缆绳像是鞭子一样在船面上挥舞着，被打到一下就会受重伤。 有人在混乱中高声喊着：“把那些小艇给推下去！”“火炮装弹，准备回击！” 这声音在突然沉寂下来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地响亮。 在一轮火炮释放完之后，阿尔比昂舰队正原地回转，把另一侧的炮门对准这边。 “妮露，走！” 找到了一处尚算完整的舱室，易晨有些着急地把她推进去并带上了门。 他好像要说些什么，不过很快他的言语就变成了支支吾吾的比划。 “喂，你赶快变……就是，就是那个变回去你明白吗，再……再就是这个……这个……” “这个……你得装上去。”易晨捂着脸用另一只手随便指着那堆皮革制品的方向。 “可是这个东西很不舒服的嘎呜~” 的确不是什么舒服的东西，因为是给飞龙使用的装具，所以尺寸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大的有点过头，一个不知是套在什么地方的皮圈正松松垮垮地在妮露的脖子上荡来荡去。 易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顺带一提请务必不要往萝莉控的方向做什么不好的联想……” 法尔芙妮露的耳朵不明所以地抖了两下，对“萝莉控”这个词表示疑惑。 “没事，请不用在意……” 接下来的喃喃自语，是一种法尔芙妮露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中文）……” “总，总之舰载机不离舰的话不就没用了嘛。” “舰载机？” “不，就是做好准备，我们要飞了。” “喂，我还没有背过去，不要现在就变身……” 回答他的是火龙一阵疑惑的“咕咿”声。 虽然是同一个家伙，但是果然还是这种状态下比较保险呐。 “那么，接下来就在船上开个洞出去？”少年有些苦恼地想着。 阿尔比昂人用一次“好心地”炮击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在炮弹的撕扯下，船舱的舱壁很快就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从洞口不断地灌进来。 “出发了，法尔芙妮露，出去之后什么都别管，全力往上飞！” 法尔芙妮露看上去有些困惑，但是依旧点了点头。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索雷尔”号护航舰上脱离了出来，穿过弥漫的硝烟急速冲向了天空。 火药的味道被抛在身后，少年眯起眼睛开始留意下方的动静。 托里斯汀在舰队战中已经明显地显示出颓势，不过就算阿尔比昂的军舰大获全胜，也不太可能威胁到自己这边。 舰队防空？高射炮？那玩意要是会出现在这里那才见鬼了，需要留意的是他们的龙骑兵…… 易晨倒是不怎么介意有人想冲上来击落他，他现在正在高空中盘旋，动能和势能都有优势。 他紧紧地盯着下方的几个黑影，就等他们上来发起挑战。 可是阿尔比昂人似乎对他这个形单影只的龙骑士并不感兴趣，几个龙骑士呼啦一下向地面扑去，对着村庄放起火来。 这个地方叫塔布尔，易晨在和谢斯塔闲谈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她说这里是她的家乡。 前几天的时候，她还对才人那个家伙说自己要回家去看看…… “你们这帮混蛋，竟无耻到在平民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功么。” “抱歉呐，妮露……” 易晨轻轻地拍了拍妮露的脖子。 “看来要委屈你和我冒一下险了。” ———————— 谢斯塔在自己家的庭院里，跟年幼的弟妹们抱成一团，一脸不安地注视着天空。刚才，从拉罗舍尔那边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她大吃一惊，慌忙跑到庭院外面去看，展现在眼里的是一幕恐怖的光景。熊熊燃烧着的船只从空中一艘接一艘地掉落下来，撞到了山壁上，掉进了森林里。 村子马上一片哗然。过了没多久，从空中落下了一艘巨大的船舰。那艘看起来就像一朵云那么巨大的船舰，在村民的注视下，往草原上抛下了锚，停泊在空中。 从那艘船上面，飞出了好几只龙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jiejie？” 年幼的弟弟meimei们紧抱着谢斯塔问道。 “我们先进家里面吧。” 谢斯塔抑制着内心的不安，催促弟妹们进了家里面。家里的父母都一脸不安地注视着窗外的情景。 “那不就是阿比昂的舰队么？” 父亲看着停泊在草原上的船舰说道。 “真讨厌……难道是战争吗？” 听母亲这么一说，父亲马上否定道： “怎么会。我们跟阿比昂应该是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的。不久前领主大人才刚发出这样的告示啊？” 从舰上飞出来的龙正向着村子这边飞来。父亲慌忙抱着母亲离开窗户，随着一阵“膨隆”的响声，承载着龙骑士的龙在村子周围飞来飞去，开始向着附近的屋子喷火。 “呀啊啊！” 母亲不禁发出了尖叫声。 家里被龙喷出的火点燃，窗户的玻璃马上碎裂，碎片散落在室内各处。霎时间，整个村子都充满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各种各样的哀鸣声。 父亲抱着晕过去的母亲，向着全身发抖的谢斯塔说道： “谢斯塔！你快带着弟弟meimei们逃到南边的森林去！” “在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一面奔跑着，谢斯塔一面担忧地想着。 远远看去，那些龙骑兵就这样在低空不断地重复着“俯冲——喷火”的动作，好像这幅可怖的光景永远不会结束一般。 又有一个龙骑兵耀武扬威地俯冲下来，要给这幅由火焰和黑烟组成的巨画重重地添上一笔。 生着双翼的黑影就这么不断地接近着地面，然后……撞了上去。 这位倒霉的阿尔比昂先生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坐骑下命令，从上方传来的冲击就把他和他的龙一起砸到了地上，龙骑士从坐骑的背上被甩下来，翻滚着摔进了一个草堆。 始祖在上，保佑这个可怜的家伙能在火烧起来之前爬出去。 “这个家伙好笨。”一面毫不留情面地嘲讽着，易晨一面带动着法尔芙妮露在低空划过一道弧线重新占领高度。 大概是因为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缘故，这些阿尔比昂的家伙对于空中的威胁毫不在意，这使得他的突袭，或者说是偷袭能够奏效。 从高空中加速俯冲下来，易晨轻而易举地就击落了一骑。只是这样一来，大约四到五个龙骑兵也因此盯上了他。 或者是因为对这样单纯的放火感到乏味，又或者是因为被偷袭而感到愤怒，总之阿尔比昂的龙骑兵们一下子全部跟了上来。 在村民们惊讶的注视下，从天而降的骑士在漂亮地击坠敌方一骑之后便在其余的龙骑兵的围攻之下被无奈地驱离。有好几个身影追逐着他不断地喷吐着火焰。 “可别出事啊，那位勇敢的先生。”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是啊。”大家都这么附和着。 可是，援军在哪里呢？ 这样的忧虑在人群中蔓延着，只是没有人说出来。 ———————— 瓦尔德带领着几骑龙骑兵，对着下方自不量力的队伍发动着攻击。 虽然是只有几十人的小部队，可是被他们冲到正在登陆的队伍中间也会很麻烦。 不过他确实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并不是对自己正蹂躏着昔日的祖国这一点而感到羞愧，只是单纯地觉得无聊。 对手都太弱小了，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 “那么，快些把这里的任务给完成就好了吧？”他招呼着阿尔比昂的骑士们，准备对这支小小的守备队发动致命一击。 令他有些疑惑的是，随他一同突进的龙骑士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附近应该有两个小队才是。” 瓦尔德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恰好看到易晨用一个横滚减速，轻轻松松地一个火球把收不住前冲的势头的对手打向了地面。 他环视了一下，自己这边的龙骑士还有六名。 “也就是说，那家伙一个人击坠了六骑么？” 在给阿尔比昂人发出“继续进攻”的信号之后，他就带动着风龙向那边飞去。 易晨大口喘着粗气，注视着自己的对手消失在视野的末端。 连续承受着好几倍重力的负荷，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昏暗。 “什么呀，才这点程度就出现黑视了么？” 少年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视力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来了。 随着光照的衰弱，空气的温度也渐渐地降了下来，在塔布尔草原上吹起了微凉的风。 乘着这风，瓦尔德驾驭着风龙快速地接近着易晨。 “我认同你的勇武，但今日你将葬身此地！” ———————— 我的丁丁还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