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明浮生
次日,几人起了个大早,用完膳后,便一道去了昨日说起那地儿游湖。因着距离客栈较远,一来一回,就连坐马车怎么也得画上半日的功夫。几人便隐去了身形,直接用飞行术飞了过去。秦延的道行最浅,几人中就他一人还须借用宝剑飞行,他面上虽不说,但心里怎么也有些不受用。怕他心里不舒服,肖洛桑便说她这几日太累了不想临空飞行,想与秦延一道御剑。溯封自是很不赞同肖洛桑与秦延共御一把剑,他拉下脸对肖洛桑道“你若是累了,自己一人御剑就是,干嘛非要与秦延与一把剑。”他这样一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延的脸不由的黑了,肖洛桑窘迫道“我下山时太过匆忙,没带上御剑用的宝剑。”溯封知她是在为秦延打掩护,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说她几句,却被陆乘风抢白道“我这里正好带了御剑用的宝剑,肖师妹若是不嫌弃,就用我这把剑吧。”肖洛桑不好拂了陆乘风的面子,有些不情愿的接过陆乘风的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勉强回道“多谢陆师兄。” 陆乘风悄悄拉了拉溯封的衣袖,小声道“你就算不喜肖师妹与秦延亲密接触,也别和肖师妹闹不愉快呀。这样可是得不偿失。”经他这样一提醒,溯封算是冷静了一些,道“方才多亏你了。”陆乘风摆摆手道“不打紧,你下回别这么冲动就是了。” 几人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洛阳城外有名的渭湖,此时也不过是巳时,除却他们之外,此处的游人不过才三两个。然这里的风景着实怡人,秋末冬初的湖上微微有些寒冷,但却无半分萧索之气。清风拂过,扫下几片树上的落叶,在湖面上荡起微微涟漪,映着细碎的日光,有种静谧的美好。周围群山上的树木大抵都褪去了夏日的繁茂,一些坚毅的树木已然坚持着一身苍劲的深绿。纵是少了春夏的盎然,此时的景致却别有一番深沉。 因着现下时辰尚早,做生意的船翁还没出来,几人便在湖边闲庭漫步地赏景。四人一道走着,但不知不觉就分成了两拨。肖洛桑与秦延一道,溯封与陆乘风一道。肖洛桑与秦延脚程稍快,没过多久就将溯封与陆乘风甩在后面了,待溯封发现时,肖洛桑与秦延已离他们老远了,然那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竟是一点没发觉他们已将溯封与陆乘风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溯封脸上挂不住了,陆乘风见状,赶紧对前面的肖洛桑与秦延唤了声“还不等等我们,我们可是被你们落下了。”两人听后,赶紧回过身来朝是防御陆乘风走去。肖洛桑有些不满陆乘风这般直白,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抱歉的样子道“陆师兄,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我们说着说着就······”陆乘风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你们说什么趣事,可愿与我们分享分享?”肖洛桑一时语塞,她方才和秦延是在说前些时日住在符西那里的逗弄未成年小妖的趣事。要是被溯封知道了他们与符西有来往,定会大发雷霆。 溯封将肖洛桑久久不言语,心里更是不快,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秦延见状,赶紧编了个谎道“也没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在说,往日在岭南一带和江南一带吃到的佳肴。”经他这样一说,肖洛桑算数松了口气,溯封知她素来嘴馋的很,她与秦延说这些,溯封定不会起疑。她觑了眼溯封,但见溯封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讷讷道“方才是我与秦延疏忽了,还望师兄与陆师兄莫怪。”溯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道了句“知道就好。” 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肖洛桑有些不知所措,但自与溯封巧遇后的这一两天,自己确是在有意无意间冷落了他,因而在他面前也没了底气。从前她与溯封单独外出历练,她就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溯封身边,只要溯封在,她就有种踏实的感觉。可如今,她与溯封在一起,却独有说不清的无奈与别扭。 因着方才那一出,肖洛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这样一来,她与秦延全然没了之前赏景闲聊的兴致,倒似两个跟在主子身后的仆役,真真是憋屈得紧。然不只是他们憋屈,溯封与陆乘风被他们这样恭敬地跟着也觉不痛快得很。几人这样不自在地在湖边走着,周围的景致在他们眼里却都失了动人的颜色。 逛了一会儿后,湖边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做生意的船夫也将自家的船拉出来招揽客人。今日本就是出来游湖的,不租只船泛舟游于湖上,怎好说是游湖呢。陆乘风对比了几家船夫的船,最终选了一条看上去最精巧且干净的船。那船夫是个长得黑壮敦实的汉子,见了他们几个容貌气质出众的男女,不觉说话也放斯文了几分,见他几人穿得有些单薄,他好心提醒道“近来这湖上风大,几位客官可要仔细着些,别染了风寒。若是觉着冷了,船上有干净的被褥,可拿来暖和暖和。”陆乘风感念这船夫的细心,笑回道“不碍事,我们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好着呢,不会轻易染上风寒的。”他都这样说了,船夫对他憨厚一笑,便未在多言,只安心的划着船。 此时日头愈盛,照得人身上暖暖的,甚是惬意。都说春困秋乏,可这刚入了冬的暖阳天,也是叫人恨不得赖在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肖洛桑眯眼靠在船里的软榻上,懒懒地打着瞌睡。秦延见状,便拿了件船上的薄毯搭在肖洛桑身上。可这一举动被溯封瞧见了,他不喜秦延对肖洛桑这般体贴,心下不悦,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冷冷地盯着秦延。秦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却只装作不知晓的样子,溯封脸色便更加阴郁。 就在此时,船外忽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惊动了船里的几人。几人走出船舱,一探究竟,肖洛桑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随着他们出了船舱。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童在湖里挣扎哭喊着,而离他较近的船上的人却都是一副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们几人正想出手将那男童救起,这时却见一玄色衣袍的男子从另一只船上纵身跃进湖里,吃力地游到了那男童身边。那男子在水里的动作十分笨拙,看得出水性应是不大好,且他游得不快,应是体力也不佳,可他却咬着牙游到了那男童身边,将那男童抱住。可就在这时,他身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似的,无论怎么挣扎都只停在原处。 船上的新来的几人再也坐不住了,溯封飞速跃向那男子,甩出一条绳子将两人牢牢捆住,一用力将他们从水中捞起,带到了最近的那只船上。 船上的人见自家的孩子被救起,自是高兴得连连感激。因着落水没多久就获救了,那男童没呛到什么水,只是有些被吓到了。反倒是救人的那男子,右腿似乎被水下的水草缠伤了,经了方才那番激烈,现下却是脸色苍白的无力躺在船上。
船上的人拉着溯封,一个劲地拜谢着,然溯封见那男童无甚大碍,而救小孩的那人此刻却看起来不太妙,与那男童的家人客套了几句,便将那男子带到了他们的船上。 溯封将那男子带到他们的船上,几人也帮着溯封将他扶在了塌上。溯封先是用术法将他的衣服弄干,后又为他输了些真气,喂了点丹药。 而与此同时,肖洛桑与秦延对视了一眼,他们盯着那男子的面庞看了好久,确定那男子正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与肖洛桑看上同一幅画的奇怪男子。两人当着溯封和陆乘风,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先前在街上偶遇此人时,总觉着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故不敢与他搭上关系。可今日这人却在有人落水后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若说是他做戏,实是太过牵强,可若说真是与他有缘也太过巧合了。秦延在扶他上榻时,在暗地里探过他的内息,发现此人既无灵力妖气,又无习武之人的内力,甚至身体还有些羸弱。他不禁怀疑起来,昨日只是自己与肖洛桑的多心。 经了这一番折腾,那人总算是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刚想开口,就止不住咳了起来,溯封赶紧道“公子不用着急,你刚醒来,身子兴许还不大爽利,有什么话,慢慢说即可。”那人缓缓,声音有些沙哑道“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只怕我现下早已命丧黄泉。今日是我不自量力,明知自己水性不好,却忍不住想将那落水的男孩救起。还好公子来的及时,不然我可是不仅丢了自己的性命,还害了那无辜的孩子。公子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他谈吐斯文,言语真诚,几人不禁对这人有些侧目,溯封道“公子无须这般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人之常情。不知公子家住何处,现下公子受了伤,不便行走,不若我们将你送到府上,如何?”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在下明浮生,本是孤身一人来洛阳游玩,今日本打算游了湖后,就离了洛阳城,只是没料到现下出了意外。”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溯封,道“公子若是不嫌麻烦直接将我送到医馆,我在医馆休养半天即可。”他话虽这样说,可溯封又怎会将他一人扔在医馆,他思量了片刻道“我们一行人也是来洛阳游玩的,现下住在客栈里。公子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住同一家客栈吧。至少还能有个照应。”那人默了半晌,应道“公子这般善心,真是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这样说,便算是默许了溯封的安排了。肖洛桑与秦延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蹙起眉头。这人方才醒了应是瞧见了他们俩,然他却没有说出与他们俩见过一事,甚至连个惊讶的神情也没有,倒让他们有些摸不清这人到底想作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