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难成气候
苏扬听完了林织郁的这番话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确实如林织郁所说，自从她来到靖国公府，母亲的脸上没有一刻不是挂着笑容的，就连精神也好了许多，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幸福和开心。 而这种开心，他和大哥三弟还有四弟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可眼前的这个女子，才用了不过半个月，就做到了。 而他也的确从未发现过，林织郁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每日里只是尽心的照顾母亲，在自己的房中看看书，养养花，弹琴下棋，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靖国公府，看起来和大部分闺阁女子的生活，一般无二。 最终，苏扬妥协的叹了口气，再次说话时，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你不知道，馨儿的死，对母亲的打击有多大。你没回府之前，母亲将馨儿的尸体一直安置在馨儿自己的房间里，她每日守在馨儿的院子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死活都不愿意将馨儿下葬，父亲苦劝多次都没有用。可是就在你回府的前几天，母亲竟然同意了将馨儿下葬，然后就十分简单潦草的安葬了馨儿。不是母亲不爱馨儿，她只是怕你回到府中以后，看到府中到处都沉闷闷的，心里会不开心。你说，娘她是不是真的很疼你！” 林织郁听完后，心里既感动又震撼，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起过。 她闭了闭眼睛，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冷硬如冰，已经不含一丝感情的内心，在知道了自己身负灭门深仇，又目睹了纪家所有人的惨死以后，第一次有了一些温度。 这些日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又一一的重新浮现，并逐渐清晰的连接了起来，苏夫人对她的爱，和她的亲生母亲梁氏，以及纪夫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织郁笑了笑，道：“二哥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害到母亲的事情。” 苏扬点了点头，误会都说清楚以后，他的脸上，再也不是冷淡防备和咄咄逼人，而是亲切友好的笑容：“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二哥说。” 苏扬朝林织郁眨了眨眼睛，说：“包括，你的所有事。” 林织郁一愣，她没有想到，苏扬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连累到苏家的任何人。” 苏扬对她笑了笑，说了句傻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况且讨好了你，我以后也能少挨些罚不是。” 林织郁听着苏扬话里的调侃，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苏扬继续道：“瞧母亲多疼你，昨日还和我说起过几日要为你设宴庆祝，差使着我和苏远苏晋好好的置办这件事。还再三嘱咐我们，此事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以吊儿郎当的不放在心上。” 设宴庆祝？林织郁向来喜静，并不热衷于热闹的场合，她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是转念想了想，她突然问苏扬道：“届时，各位皇子们也会到场么？” 苏扬闻言，坏坏的笑了笑，揶揄道：“meimei可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各位皇子的品德与才行。” 林织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的寒芒渐渐的积聚了起来，“康王殿下到时候也会来吧，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西岳皇宫 远处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一座华丽的宫殿，像是天上的仙宫一样，架着七彩的云雾。 凤翊宫内，影影绰绰隔着珠帘玉幕的一张软塌上，一个女人侧身躺在上面，她用手支着自己的头，一双凤眸紧紧的闭着。身旁有两个宫女，正轻轻的用蒲扇为她扇着风。 这时，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刺耳。玲珑软塌上躺着的女人睁开了双眼，她对身旁的两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两名宫女齐声的回了一声是，微微欠下身子朝榻上的女人施了一礼，随即便双双退了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起身坐在了软塌上，借着殿内点着的几盏红烛发出的微弱的烛光，那女人的相貌妖冶张扬，生的极美，尤其是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目，看起来魅惑勾人，又让人揣摩不透。 她一袭红袍加身，衬得如玉雪肤晶莹剔透，墨黑的青丝肆意随性的散在榻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困倦。 耳边传来了一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曹傲霜看着跪在下面一身黑衣的女子，说了一句平身。 女子应声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旁。 曹傲霜拿起了榻上的青玉蚕冰软枕，抱在怀中，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属下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黑衣女子回道。 “哦？” 曹傲霜笑了一声，道：“动作还挺快，说来听听吧。” 黑衣女子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清清冷冷的，：“林织郁已经顺利的到达了西岳，并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如今已经成为了靖国公府的五小姐，苏瑜。” 曹傲霜闻言，阴冷的笑了一声，“这个丫头的本事还真是大呢，这些年我派去了那么多的死士，都没能杀死她，可真是命硬啊。” “这些年一直在林织郁的身边，暗中保护着她的那股势力，是九皇子悠王殿下手下的人。”黑衣女子继续说道。 “我早该猜到的！” 曹傲霜猛然站起了身，她一把将怀中的软枕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当年你们那么多人，竟然都杀不死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全部都是一群饭桶！” “娘娘息怒！” 黑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可她胸口轻微的起伏和唇瓣的剧烈颤抖，却狠狠的出卖了她。 曹傲霜慢慢的坐回到了软塌上，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将手肘抵在榻上，对下面跪着的黑衣女子说了一句起来吧。 黑衣女子说了一句谢皇后娘娘，随即便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曹傲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面色变得十分温和，对还在隐隐发抖的黑衣女子说：“杀月，你和杀影该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了，不要再惹我生气，知道么？” “属下明白。”杀月低着头恭顺的回道。 皇后娘娘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前一秒还风平浪静，后一秒就可能波涛汹涌。 不会叫的狗才最凶狠，看似温顺的蛇才最是毒人。娘娘若一直对她大发雷霆怒气冲天，她倒是不怕，可皇后娘娘突然变得十分温和，她的心里反而会越来越不安。 杀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殿内四角处各自点着的红烛，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命运，就像是这跳跃着的红艳火苗一样，微弱渺小，很容易就会被掐断。 “那两个人呢？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么？”曹傲霜沉寂了片刻，突然又出声问道。 她将手放在了软塌旁的琉璃桌上，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十分响亮却震击人心，杀月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她轻轻的搓了搓手，使自己那颗紧张的快要爆掉的心，慢慢的平息下来。 “回娘娘的话，还……还没有得到准确可靠的消息。”杀月小心翼翼的回道。 曹后淡淡的哦一声，表情讳莫如深，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你七年前就这样和我说过，这七年来你也说过无数次同样的话。” 曹后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在下面跪着的杀月，她在杀月的面前停下，随即蹲下了身子，她用手狠狠的捏住了杀月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她冷冷的笑了笑，笑的嗜血又残忍，她一字一句的道：“杀月啊，你知道的，我的身边，从来不留无用的人。” 语罢，她一把狠狠的推开了杀月，说了一句出去。 杀月猝不及防的被曹后推倒在了地上，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她的下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她痛的嘶了一声，随即用手紧紧的捂住了流着血的下巴，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说了一句属下告退。 “慢着！” 曹后摆弄着琉璃桌上的那盆已经有了些枯萎之象的蛇头草，对已经走到了凤翊宫门口的杀月道：“我要知道，那个丫头配不配得上凤凰天命的命格。” 一个小小的林织郁，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她曹傲霜还真不放在心上，这些年以来，有那么多想要和她曹傲霜作对的人，最后的结果还不都是一个死，整个林氏一族都被她端掉了，她还会怕一个小小女子不成。 倒是楚潋儿那个贱人！ 曹后用手恨恨的捶了一下桌面，她生的儿子果然和她一样的命贱，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死掉，竟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回来，还培育了那么一群不容小觑的死士。 曹傲霜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笑，看来，这次还真的不好办了呢。 杀月怔了一下，随即很快明白了过来，回道：“娘娘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