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送哥哥还是送弟弟
黄薰说完那两个字后，却是没有等来少年继续问话，忽然觉得他的手在她背上游移起来。黄薰面上一热，虽然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的身体，又是作为一个男孩子活着，可当下趴在地上，一个少年在摸她，想到此叫黄薰有些窘，忙道：“你做什么！” 少年摸索了一阵，回答她的话道：“想着是不是你身上带着什么宝贝，才让人给追杀了。” 黄薰心头一凛，当即以为这人也是冲着她而来的，接着却又听着那少年兴致缺缺道：“不过我对于一般的什么宝贝可没有什么兴致。” 黄薰的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忽上忽下的，累得慌，否认道：“我没有宝贝。”好在她在林子里偷听到那些人的对话之后，就将交给了荀息策，就算眼下谁要搜她的身，也找不到。 少年忽然俯下身来，凑近闻了闻，黄薰的眼睛被少年碧色的袖子所遮掩，忽的一片黑暗，只听着耳边那少年的声音：“不过你身上可充满了秘密的味道啊。” 黄薰一愣，不知道这少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挣扎着想要翻身，这一次少年并没有阻止她，收回了纸扇让她折腾。黄薰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翻过身来，看到了黑漆漆的马车顶。 视线往旁移了移，黄薰突然见着一张白色的狐狸脸，吓了一大跳。 “狐……狐狸？！”黄薰惊诧出声。 少年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又低声笑了起来。黄薰这才发现是他是带了一张狐狸面具，那狐狸眼睛似是用金线勾画，又细又长，盯着人似笑非笑，认真看的话，那张狐狸脸其实长得挺有意思。 原本就十分关注里头的荀息策和黄雀，听到了黄薰的声音。忙问怎么了。黄薰赶紧调整过心情说了一句没事，紧张地面对着这个带着狐狸面具的怪异少年。 少年人一边掂量着那把折扇，一边欣赏着黄薰的反应，一点也没有被人半途劫车而显得窘迫畏惧的模样。 从黄薰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见到那少年有些尖瘦的下巴，倒是和那面具十分相称，就像是特意为他订做的一般。黄薰艰难地想要活动一下那只被拉扯过的胳膊。可惜一动就痛得她想要骂娘。少年见状，用扇子柄敲了敲，黄薰立即痛得大叫起来。 黄雀不顾一切冲进来。同样也是见着那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吓了一跳，而后见着那人一手按着黄薰的一个肩膀，“咔嚓”一声，将黄薰脱臼了的手臂给接了回去。 黄薰再次活动那手臂，已经没事了，当下感激道：“多谢。” 那少年因为带着面具而看不清楚神色，然而见着黄雀突然闯入。想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扇子一挥，黄雀就被逼出了马车，马车里头顿时又只剩下黄薰和他二人。 车夫在外头道：“少爷怎么样？” 荀息策的匕首不曾离开那车夫的脖子，想着若是黄薰在里头有了什么危险，便立即以此作为威胁。 黄雀呐呐道：“狐狸……我看见他似乎帮阿薰接了手臂。” 荀息策并不十分明白黄雀的意思，皱眉道：“说清楚点。” 黄雀拍了拍自己的头，以缓解方才惊诧的心思，道：“就是……里头那人带着一个狐狸面具，真奇怪。他刚才帮阿薰接了手臂来着。阿薰就大叫起来。” 荀息策目光向马车一瞥，问车夫道：“怎么回事？” 车夫冷声一笑道：“正如那娃儿所说了，还要问我做什么！” 黄薰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深怕荀息策一冲动做了什么，便解释道：“弈棋哥哥，我没事，刚才手臂脱臼了，你别乱来。” 狐狸面具的少年笑道：“虽然我接了你的手臂，但我可不是保准你就是无事的。你那弈棋哥哥如今还要挟着细流。虽说是事急从权，我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不过你们这么突然闯进来，总要解释一番吧？” 黄薰只觉得他现在的语气要比刚才好上不少。也不知道这人不过转瞬之间想了一些什么，但细细看这人的手还有身体，目测年纪应该再十二三岁，并不大，不知道这么一个少年带着一个仆从是要去做什么 黄薰当下答道：“刚才是我们不对，多谢公子搭救，若是妨碍了你们，现在我们就下车。” 狐狸面具的少年嗤笑道：“如今说这话倒是顺溜了，概因离那危险已经远了，不过这么便宜着让你们下车，我却是太亏了一些。细流……” 他又唤了一声外间的车夫，黄薰脑海中模糊地记得那马车夫应当是一个粗莽的糙汉子形象，却取这样一个名字，一点也不搭，这就叫她想起了一相斋那位杜京，仿佛也是一个十分不搭调的人。 唤作“细流”的莽汉车夫道：“公子，外间这娃儿倒是叫奴才吓了一跳，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却有不错的眼力，功夫还有待磨砺，不过这眼力劲儿却是难得。如今这娃儿还用匕首指着奴才哩，看起来像是饮过血的模样，嘿嘿。” 被他这么一说，荀息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话里透出一种看不起他的感觉，叫荀息策心头不忿。 车夫一笑，道：“你这气势倒是骇人，不过我却还不至于被你这小娃儿所制肘。” 黄薰不知那莽汉说的是真话还是讹诈，不敢轻易叫荀息策收手，只对狐狸面具的少年道：“不知道公子要如何补偿？想来公子不是缺钱的人。” “谈钱也太过俗气了一些，不若你就将外间那位兄长送给我为仆如何？” 荀息策也听到了这句话，当下一愣，不知怎么的有些好奇黄薰的回答。黄薰面色微变，不知道这人是开玩笑还是怎么样，却是不得不将其当做玩笑道：“公子既然不缺钱，自然也不会缺了仆人，他是我的哥哥，我怎么能将他随便送人，更何况他也不听我的。” 面具少年点了点头，随即改变策略，道：“那我瞧刚才冲进来的小孩儿也不错，既然你舍不得送哥哥，那便将弟弟送给我为仆吧。” 黄薰心道这人莫非喜欢小男孩不成，要不到荀息策就要黄雀，这两人分明都不是什么做仆人的料。荀息策虽然问题多多，但是冲着今日里一连串患难的情义她也不会松口；黄雀就更不用说了，黄薰是真将她当做自己的弟弟的。 黄薰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行，我不能将弟弟交给你。” 面具少年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惜，你不愿交出哥哥，也不愿交出弟弟，那么不若你留下来给我做牛做马吧。” 外间那车夫听见了自家少爷的话，哈哈笑了起来，对黄薰道：“能够服侍我家公子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考虑什么，赶紧答应了就是，免得我家公子反悔收回了这话，到时候才叫你们后悔莫及。” 黄薰心头哼哼几声，谁稀罕给人做仆人，就算是皇帝老子她也不愿意呢。瞧那莽汉所言，看来是奴性太深了，做人仆从做得这般高兴的人，她还没有见到过。 面具少年见她不说话，道：“怎么，这也不行？” 荀息策和黄雀异口同声道：“不行！” 那莽汉又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两个不知知恩图报的小杂碎，我家公子可是救了你们三个人的性命，来日你们后悔了，我们公子也不会要你们，亏得我还对你这小子还看得上眼！”他所说的看得上眼的人，乃是荀息策。 荀息策心头可没有多少感激这莽汉所言，他不认为给人做奴仆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冷声道：“你那是强人所难吧。” 黄雀直白地说道：“谁都不能欺负阿薰，阿薰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黄薰坐起身来，在马车上跪坐长揖，额头触马车底，道：“今日我们兄弟三个深受公子救命的恩惠，但问公子姓名，来日必当报答。” 那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哼笑一声，怏怏道：“……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却反而来问我姓名，是想要来日好找我报仇吗？” 黄薰但觉那细长的狐狸面具之后恍若是嘲笑的面容，不禁凝眉道。这人思想也太过跳脱了一些，问他姓名，反而是叫他以为想要找他报仇？是她见识太少还是怎么，总觉得她和这世间有些合不来啊。 黄薰刚要说什么，那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忽然抬起一脚，就将她踢了出去，黄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而后飞到了半空中。荀息策见状，即刻一跃而起，飞身去接黄薰，若是就此让黄薰摔着去，有没有命也不知道。 好在荀息策反应快，一手抓住了黄薰的衣袖，以此借力，将黄薰护住，摔在路旁，滚了几圈卸去了不少力道，只一些细小的擦伤算是万幸。 黄薰大骂：“令堂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踹人也不打声招呼，你丫丫就是一只贱狐狸！” 荀息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并不理会那些细小的伤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一见黄薰那忽然哑然的面容，显然她也想到了。 黄雀本想就此跳车找黄薰与荀息策二人，奈何后衣襟被人抓住，车夫细流哈哈一笑道：“公子，这娃儿还光着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