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斩情
黄丹贞白了她一眼,她那丹凤眼风情尽展,黄薰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姐的好相貌,这模样也正合了她的性子。不过黄薰心中却也有些盘算的,黄丹贞到底是司马氏之女,这亲厚也不是真的亲厚,她对人都留了三分心思,因而嘴巴上叫得甜甜的,可实际上却并不算信任黄丹贞。 黄薰这也是无奈,被黄公睿磨了这么些年,原本生活在和平年代单纯小白的性子,也给磨炼出一些警醒来。人都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性子三分天定,七分却是后天被逼的,黄薰如是想。 黄薰之前的问题在黄丹贞肚子里盘桓了一会儿,嫁出去的女儿入泼出去的水,如今可算是庆国人,带着这么些人招摇地回来,一般人自然做不到,不过她黄丹贞为了要和黄公睿怄这口气,也不会屈服。 “你小小年纪管的倒是多,你说要杀你的人是龙象山的道士?”黄丹贞说着,脑海里搜罗着龙象山的事情。 “虽然我是没有证据,不过我看当初要杀我的人就是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 黄丹贞睨了她一眼,又道:“这些人做事情怎么会如此马虎,穿着能让你认出来的衣服,然后再叫你怪罪到他们身上去?” 黄薰也曾想过这一点,而眼下的线索却也只有这么一点,除非能够再见那个饿殍男。 “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就在我身边,我能让别人害了你去?”黄丹贞笑着说道,摸了摸黄薰的头,示意几个孩子早点休息了,她还有事情要办。 等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三个孩子,黄雀便急急道:“我也觉得那些人应该不是道士吧,不然不是傻子吗?” 黄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白日里还在那家占卜店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话,要不是她拉着赶紧走人,说不定要被那些山人给扣下了呢。说来山人性子有些好斗。和九黎人相处也不算是融洽,今天这一出可见一斑。 “那万一他们就是要叫你这样想呢?”黄薰暂时将这一茬放下,倒是期待着黄公睿对上黄丹贞。不过这大河城一来一去要好些时候,黄公睿再紧赶慢赶,却也要三天之后了。 房内床铺甚大,在外间还有一张软榻,黄雀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困得很,便早早爬上床睡觉去了。荀息策和黄薰却是就着灯火趴在桌边聊了起来,黄薰伸长脖子看了看已经入睡的黄雀。这才和荀息策道:“我那大姐是远嫁给了庆国西平侯,和黄公睿怄气四年一直没有回娘家。说来也巧,怎么着就能够碰到了呢?” 荀息策一听西平侯之名,道:“西平侯当初可是深得庆明帝器重,凡是九黎人都人人恨之吧?”庆明帝被誉为战神,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也是最遭各国嫉恨的皇帝,概因他十分热衷于战争,将周围都打怕了。庆明帝的儿子庆章帝却是完全不随了他的,是个温厚的皇帝。根本就不上战场,身子骨也弱得很,加上即位的时候年纪也大了,没有两三年就去了,于是孙子庆宣帝得继大统。而这西平侯管扬在庆明帝时期常常领兵作战,打得周边各国都紧闭城门,为庆国可拓宽了不少版图,当时年纪轻轻就被庆明帝封为了西平侯。而后庆明帝死。庆章帝和庆明帝完全不同,他也就黯然隐退,就算是如今的庆宣帝多次暗示,他也没有表示要复出。黄薰那时候得知大姐加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大一倍的人也十分好奇,这古代老夫少妻十分之多,不过凭借黄丹贞这身份,完全不必要如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西平侯管扬可比黄公睿小不了几岁。 黄薰知道荀息策的意思。西平侯可屠戮了不少九黎人,所以她也才对于当年黄丹贞那桩亲事挺费解的。 “你是庆国人。你应该比我更多地知道西平侯吧?” 荀息策目光一动,只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哪里知道西平侯。” 黄薰也不说话,笑眯眯地行者荀息策,直盯着荀息策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秘密。黄薰这会儿可是想到这小子那时候的呓语,她目光向是在表示:你就扯吧,她可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老底。 荀息策道:“我也就是听说他自从庆明帝之后早早退出了朝野,不过是当年名气甚大。” 黄薰撇了撇嘴,道:“你看我大姐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吧?我想她是不会随随便便嫁了一个人的,可惜我没有瞧见过那个西平侯。” 荀息策说他有些累了,要去歇下了,便自发地去软榻躺下,大夏天的也不用盖什么东西。黄薰哼哼两声,这小子嘴巴可真紧呢,也只能挨着黄雀一块儿睡觉,黄雀早已经睡得死沉死沉的,估计被拖去卖了也不知道。 黄薰捏了捏黄雀的鼻子,他的呼吸被憋住了许多,便如同拍蚊子一般来拍黄薰的手,黄薰闪得快没有叫他打道,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黄薰觉得无聊,黑暗中摸了摸又回到了她手中的那本,怀璧其罪,黄公睿是不是就是要故意陷害她呢?她不由恶毒地想。 既然来了大河城,又有黄丹贞照拂,黄薰一早起床便来找黄丹贞让她带着一起去逛逛,最好是能看那貌美的舞姬跳舞。 黄丹贞瞪了她一眼,道:“你那么小的年纪,懂什么?”虽然女子也能去看跳舞,不过到底名声不太好。黄薰摸了摸鼻子只好作罢,转眼却是见昨日里见到的那名叫做秦倦的男子敲门进来。 黄丹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哂笑道:“伤怎么样了?桃花债可清了?” 秦倦不禁低下头抱拳道:“多谢夫人。” “谢我倒是算了,反正我也不过答应了侯爷帮你这一茬,往后的事情我是插不上手的。”她说着,却是见她随身的丫鬟馥儿进来,将一张帖子递上来,道:“夫人,陶然观的观主邱真人请夫人过去一叙。” 黄丹贞丹凤眼一瞥那帖子,再看秦倦,道:“你那事情闹大了,倒是闹出名气来了,那个倒是你喜欢的,你要不要随了我过去?” 秦倦那日里在街上被众多山人围着也不见面色有什么变化,却听着黄丹贞这句面色一白,头低得更低了。黄薰看着有趣,不知道哪位邱真人和秦倦又有什么关系,被称为真人的基本都是出家的道士,大河城道观众多,那陶然观也不过一个小观,却是来请黄丹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黄薰眨巴着眼看着,只觉得黄丹贞目光扫来,忙维持着小脸,黄丹贞招了招手,道:“你不是正想着要我带着你出去逛吗,眼下倒是有机会呢。”
秦倦面露凄苦之色,黄丹贞见之不喜,她心道堂堂男儿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如此狼狈也实在是叫人觉得厌烦。陶然观的邱真人在出家之前乃是秦倦的未婚妻,这一次秦倦不顾西平侯的反对跟着一道过来一正是因此。 秦倦面色难看,黄丹贞却并不顾忌,只道:“想来她也是觉得对不起你,借了邀请我的名义,大抵是想要同你说一些什么吧。你千里迢迢跟着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见她?可到了地头上又退缩了,迟迟不去,昨日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你要不要随我去,你自己掂量着吧。”黄丹贞也不过二十岁,比秦倦还要小两岁,黄薰见着二人,黄丹贞完全是拿秦倦当晚辈训诫的,倒是奇景,不愧是御姐。 秦倦微抿着唇,目光中露出痛苦的神色,道:“夫人说的是,我应该去一趟将这情分给彻底斩断了的。” 黄丹贞点了点头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她说完了又回过头来对对黄薰道:“不知道这天下道士是不是一家,此去陶然观,道士正好探一探底子,你既然是我黄丹贞的弟弟,就不能平白叫人欺负了去,在爹来之前,我便稍微查探一番吧。” 黄薰忙拍马屁道:“不愧是大姐啊,跟着你就是安心。” 黄丹贞戳了戳黄薰的额头,道:“你倒是怎么样都能惹出事情来。”她话虽如此说着,目光中却是闪现一抹厉色。 黄雀在马车里不停地说话,问东问西的,都是一些庆国的事情,黄丹贞是嫌弃黄雀这话唠的,好在馥儿却是个耐着性子的人,一一将问题解释给了黄雀听。黄薰时不时拍几句黄丹贞的马匹,决定到时候就算是回了黄家也要牢牢和她占据一个阵线。 那陶然观坐落在大河城之南的山腰下,如今正是大夏天,阳光烈得很,馥儿打着伞先一步下了马车,黄丹贞便又踩着车夫的背脊下了车来,黄薰伸出脖子一瞧,便瞧见两旁尽是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女子恭候在一侧,不远处一名穿着素色宽袖道袍的女子醒目地立在一座道观门口,她面上一层白色的纱被风轻轻一吹,娇美的面容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