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节 抉择(2)
黑袍人一言不发,颇为优雅地朝铁架一挥手,顺势让到了一旁。 邢沐森拿着匕首,战战兢兢地朝妻子走去。 妻子使劲儿地摇着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断地从双眼流出。 真的要对她下手吗?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他们都是什么人? 这样看着别人行凶,教唆别人行凶,是不是应该算作共犯? 这难道真的不是一场梦吗?邢沐森颤抖着,手中的匕首在火光下闪烁出一段段的银光。 看着眼前挣扎不已的妻子,邢沐森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日子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浪漫,多么令人舒心,但是他也绝对没有对妻子生出过一丝杀意。 她或者是有些唠叨,是长得不够漂亮,厨艺也总是飘忽不定的。 她还有很多缺点,诸如懒惰、散漫、脾气不够好等等,但是没有任何一种缺点让她为此丧命。 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不是她死,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如何选择这件事情,邢沐森心里非常清楚,只是一时下不了手。 四周低沉的诵念声不带一丝感情,机械匀速地响着,让人莫名心烦又有一些昏昏然。 “我不想杀你的,我真的不想杀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杀你,他们就会杀了我们俩。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杀了我,还是和我一起死?不,如果我是你,我希望你杀了我,起码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对吧?对吧!你也会这么选的!是不是? “你别怪我,我是爱你的!我爱你,真的爱你!我想你也一样爱我的,是吧! “你那么爱我,你肯定也不想看见我死,是吧?是吧!” 邢沐森颤抖着,凑在妻子面前神经质地低声唠叨着。 妻子听着他的话语,眼神从哀求到惊讶再到绝望。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一个无论在何种噩梦中都没有遇到过的结局。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不再试图呼喊,只是默默地抽咽着。 邢沐森也闭上了眼睛,努力回想着医学院的停尸房里那些冷冰冰的尸体,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 人反正都会死的,不过是早晚而已!早点儿死了还能少受点儿罪! 他努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努力把面前的这个大活人想象成一个布娃娃,一个有心跳会流血流泪的布娃娃。 一瞬间,他的手不再颤抖了。人体的构造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绝不会让她多受痛苦。 他清晰地记得她曾经因为肺病去做过胸透,她的心脏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左边。 通常心脏前后都被肋骨保护着,想要一举刺中是非常难的事情。 但那也是针对普通人来说,可他是个医生,一个不算胆小的医生。 他又看了一眼匕首,这的确是一把杀人的好匕首,上面的血槽能够让他在刺破心脏的同时造成大出血。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缺血性休克,快的话,一分钟内就会死亡。 邢沐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情。此刻他的脑中正在精确地计算着,准确地入刀位置。 稳、准、狠,一刀邢沐森几乎用尽了全力,他能感觉到刀锋滑过肋骨产生的阻力。然而他力道十足,不确定是否把肋骨折损了。但是顺着血槽喷涌而出的热乎乎的鲜血,清楚地告诉他,他成功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如果他面前有面镜子,他就能看到自己其实浑身都是血,表情狰狞而扭曲。 四周的诵念声一直没有停歇,在他将妻子刺穿的时候,诵念声更加高涨。 “感谢圣主!您赐予我们无比的勇气、力量!您的光辉指引着我们!让我们赞美圣主!感谢圣主给我们侍奉他的荣耀!”黑袍人语调激昂,有力的双臂伸向空中。 石台上,一名黑袍人将一件白袍披在了邢沐森的身上。 山洞中,一片癫狂的欢呼声。 抬头看向妻子的尸体,只见她身上的朱砂符号竟然隐隐发光,尸体渐渐化作一团血雾围绕在符号的周围。 邢沐森目不转睛地看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他坚信自己在做梦。 这不科学!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可能让一个刚刚死掉的人化作血水围绕在几个符号的周围打转?!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名红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台上。此人也有着一把修剪整齐的花白的胡子,行为举止更显得威仪。 当红袍人出现在石台上后,整个空间迅速安静下来,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红袍人一言不发,双手掐诀,冲着血雾一指。 血雾竟然随着他的指挥动了起来,缓缓地升到了洞顶,飘到了山洞的中间。 随即几个符号开始明暗交替地闪动起来,接着血雾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花洒,开始往下喷洒。 邢沐森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陷入癫狂中的白袍人。 沐浴在这血雾之中,他觉得自己的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他也如其他的白袍人一样,彻底的疯狂起来。 红袍人就像看着自己饲养的宠物一般看着他们,黑袍人和蒙面人也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 ※※※ 自打闻人光耀“哄着”小慧去睡下后,已经过去了一天。 小慧竟然没有醒来,闻人光耀竟然也没有去叫醒她。 为了想要闹清楚闻人光耀究竟能不能看见自己,张文绣锦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不是猛然跳到他面前被他穿过,就是在他看书的时候把脑袋从书下钻出来,把脸凑到他面前。 然而这一切尝试都没能起到她预想的作用,闻人光耀似乎真的不能看到她。 尽管这本应该是正常情况,但是张文绣锦却打心底里感到失望。 另外,她还发现一个说不上诡异,也极有可能是巧合的事情,就是她觉得闻人光耀时不时的会消失在房间里。 比如说,她明明上一刻还看到他在沙发上坐着看书,下一刻他却可能端着茶杯从厨房走出来。 此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她也不太确信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或者是记忆有问题,那就是客厅那堵让人产生奇异错觉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