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绵绵柔情
月光似薄纱覆盖在这片开满杏花的林子中,林中泛起的雾气氤氲着,如同顽皮的孩子在追逐打闹着,杏林深处,有两个翩然人影聊得不亦乐乎,此刻的气氛竟有说不出的轻松。 楚墨雪听完她描述后,大为惊奇:“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玩意?” “这个东西呢,是从很遥远的异域传来的。” “商用价值不错。” 梁霜降学着他的语气揶揄他:“啧啧啧,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果然不负盛名呢。” “承让承让,那现在可以说你的事情了吗。”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跟你说,真正的柳暖儿已经死了,而我,是假冒的,所以我不会伤心难过自然也不会哭了,你信吗?” 有些沉重的话无法向身边的人倾诉,对陌生人反而轻易地说出心底话。 他俊美的面容突然就严肃了起来,沉默不语,似是在研究她话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 “我的意思是,会爱着别人的柳暖儿已经死了,我今后不会再倾心于某人了。” “你是在拒绝我吗?” 她点头:“没错,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 楚墨雪对她这句话蹙眉:“为什么尤其是我。” “你看看你自己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我肯定你是个花心且风流成性的人,还有你有些特殊的癖好,这些都不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还有我已经嫁人了,你非得把符司睿的老婆都勾引去吗?你跟他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 “先不说我风不风流,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有什么特殊癖好?” “偷窥别人,还有偷别人老婆。” “……”他原本紧蹙的眉头松开了,这小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哈哈哈,你对我似乎有很多误解,不如我们今晚彻夜详谈一下,用来纠正你对我的看法。” 梁霜降抬手做出一个免了的姿势:“我不想知道,我只会相信我所看到的。” 他顺势握着她的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翡翠色的瓶子放到她手上。 “放手……这是什么?” 她感受到手中突然被塞入一抹微凉,她挣脱了他的手拿起来看了看这个像水滴形的翡翠瓶子,瓶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的凤凰。她似乎从楚墨雪、符司睿的朝服上看到过这个凤凰图案。 “这是凝雪白露,对你脸上的伤还挺有用处的。” “这是不是你卖的药,想拿我来试药?” 他但笑不语,梁霜降发现每次他不想继续那个话题,都会沉默地笑。 “那我现在试试,谢谢你。” 她拔开瓶顶的瓶盖,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好像是兰花的花香,她倒出些许,一抹沁冷透明的香露就出现在她手掌中,她用手指沾了点点,擦到肿起来的左脸颊,。 不多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轻微的寒意,她把翡翠瓶子谨慎地放进怀里,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碎了,他要她赔钱就惨了。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像黄大夫说得那样,我的脸应该是又肿又淤黑,我都还没照过镜子呢。” 楚墨雪微微眯起了他的眼睛,伸手抚了抚她的青丝:“还好。” 但梁霜降就觉得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她,害得她都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她立刻把视线转移到一旁开得艳丽的杏花上。 他也不拆穿,从怀里拿出另外一样东西,然后杏花林就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放、放、放、放手!” 她只觉得右脚踝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她想用手推开他,怎知手不够长,只得用另外一只脚踹他……这大概就是痛脚被人抓住时欲罢不能的感觉吧。 “好了。”在她踹到他前,他非常爽快地放了手。 本想着他是不是缺心眼故意蹂躏她的脚踝,谁知在他揉揉捏捏了她的脚后,她的脚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还有阵阵暖意从患处慢慢向四周扩散。 “你刚刚做了什么?” “帮你正筋。” “难不成,你还是大夫?” 他又陷入了沉默中,只有唇边盈盈笑意诉说着他主人的疏远。 梁霜降突然想起小芝说过他是庶出之子,经过了很大的努力,才超越了嫡子,继承了爵位,想必懂些医术也不是他自愿的吧,她不由得心生怜悯:“喂,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 楚墨雪收敛了唇边的笑意,震惊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把鬓边的杏花拔了出来,弯下腰别在了他的鬓上:“为了你的努力,赏你的。” 他惊讶地抚了抚耳边的杏花,这一举一动间尽是散发出妖娆娇媚的味道,娇花配美人,真是养眼,梁霜降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随后他优雅地跃上了她坐着的枝桠,轻轻坐在她身旁,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嗯,庶出之子嘛,被欺负也是在所难免的。” 听到这句话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连忙说:“不过你很厉害,今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了,不像我,今后被欺负的道路还长着呢。” 他看着她,非常无奈地轻声道:“父皇滥情,时不时就会有一名姬妾进府,常常在一夜春宵后就忘记了那个姬妾的存在,而五王妃善妒,我的嫡出兄弟心肠歹毒,经常用不同方法欺负我们,母亲只是一个歌姬,在被父皇一夜宠幸后带回五王府,自从生下我后,父皇就再也没来过母亲的院子,而母亲则终日郁郁寡欢,自她死后我便离开了这五王府。” 虽然他避重就轻在说着往事,梁霜降仍能看出他没有细说的那段时光到底有多难过,柔声道:“都过去了。” “嗯。” “难不成你之前在我房间跟我说那番话,其实……”是因为你的母亲。 楚墨雪皱眉,满目怨忿厉声道:“是的,母亲命苦,被父皇遗忘在这满是心计的王府后院,更不会理会五王妃对母亲、对我所做的一切。” “所以你从母姓。” “我不稀罕从来不管我们生死的人的姓。” “那现在五王爷和五王妃怎么样了,上巳节他们好像没来。” 只见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当然不会来。” “为什么?” “这段闹剧在皇都可是街知巷闻,反正一人纵欲过度,一人嫉妒过度,双双去见阎罗王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梁霜降打哈哈:“上巳节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病了一场,把所有事都忘了吗,不过这件事发生在见你之前。” “所以才不会伤心。” 她低下头,用手把垂散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尴尬地道:“哈哈,是啊。” “就这样被你骗了。” “就算是被骗了,你也不能言而无信。” “前事尽逝,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你也不再爱小睿咯?” “对,但我也不爱你。” 他替她再拉紧一下披风,生怕她觉得冷:“没关系。”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不在皇城,你要的东西我会托人给你送来,”他抬眸,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如上玄月般微微眯起,揶揄道:“你可要好好保重,这事我作为一个旁人根本劝不了,别那么冲动,我不想下次再见你时,不是这伤,又是那伤。”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那么冲动的了。” 她顿了顿,还是把心底里的话说出来:“在今晚之前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经常来找我,还很担心被你灭口或是你对我有什么其他企图,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在同情跟你母亲有相同遭遇的我,不过我心中没有羁绊,即使境遇相同,也不会走你母亲的路。” 楚墨雪低头看她,看到了她熠熠生辉的杏眸:“上天倒是待你不薄,让你因祸得福在这个时候忘记一切,小睿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我跟他不是很熟。” “同理可证,你是承认了和我很熟?”
“非也,我也是一时失口才说了出来的,哈哈哈,”她话锋一转:“那你离开皇都是要去做什么?” “收账,每过一个季度我就要去各省省会去收集他们的账本,然后统计各地商业发展如何,经济有无恢复,因为三年前的那场风波,国库空虚,所以皇室也比较在意是否应该增加税收。” “祁国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做得来。” 他耸了耸肩:“统计这些事有账房先生管着,最后由我汇报给皇上就好。” “……你可真会偷懒。” “来回奔波也够我受的了。” “你就好啦,可以到处去游玩,这个时代对女人可太不公平了。” “这语气真是酸的可以,要不我们结伴上路?” 他突然把脸凑近梁霜降,近得她都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的脸:“你这叫引人犯罪,我要是和你私奔了,柳府怎么办,何况我脱离了这个火坑,难道还要再进入别的火坑之中?” “有你大哥大嫂在,小睿不敢对柳府怎么样的。” “我不会把柳府置于任何危险之中。” “当你的家人真好。” 她得意地揶揄他:“这语气真是酸的可以。” “你上辈子是不是只鹦鹉,哦,不对,是八哥,这么喜欢学舌。” “哼,好女不和男斗。”她打了个呵欠:“真想一直留在这里,与世无争,不用面对不想见到的人,如果我下半辈子能平平淡淡地过该有多好,春天观花赏花,夏天爬树捕蝉,秋天品尝果实,冬天在雪中打闹玩耍,看着光秃秃的枝桠再次抽出新芽。”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大家都在想象这些遥不可及的惬意生活。 “你困了,该回去休息了。” “嗯,今天好累,一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呃,一百年。” 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尖叫,只是闭眼咬牙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着各种失重,在他稳稳地把她送回闺房时,仍然是在窗户飞入。 这倒让她困惑了:“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都在窗户进出,这里不是有门吗?” 谁知道楚墨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出让她吐血的话:“这样才比较有偷情的感觉啊。” “……” —— 一个人乘着夜色快马加鞭到达城门:“打开城门。” “墨王?”守城的士兵连忙打开城门,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门刚开到只容一人进出时,楚墨雪已经熟练地骑马穿过缝隙。 待他离去后,那个士兵不解地问旁人:“墨王不是申时就离开皇都了吗?怎么会在此时再出一次城门?” 楚墨雪骑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追上了似是游山玩水慢悠悠向前前进的一行人。 “吁!”他拉紧缰绳,减缓马速。 “大家看,墨王追上来了。” “墨王你终于来了。” “嗯,”他点头,脸不改色地朝独自骑着一匹骏马的一个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道:“杨时,你这次就不用去了,回去去帮我准备一样东西,明天送到摄政王府小王妃的手中。” 这名叫杨时的男孩子听到后脸黑如墨:“是,遵命。” 在楚墨雪形容了扑克牌的内容后,杨时劳劳记在心,虽然他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没多说一句话就调转马头,朝皇都方向赶去。 “墨王你的披风呢?” “送给了一只受伤的小猫。”他表情虽无变化,但面容却柔和了不少。 大家相视一眼,一致认为,有这样的错觉肯定是被月光糊住了眼睛。 “我们继续赶路。” 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刻甩动马鞭,飞速往下个省会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