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动
关振又行了一礼，后退着离开了这个山洞。当他走出了这个洞府，站在山顶上之时，看着山下堆积成一片的白云，关振不由得有些出神，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彼方。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修士本来就是自私自利之辈，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不知此次出行缘由如何，反正绝对不会像师傅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些都是那些长老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作为一个门下弟子只需要听话就是了，不过听到西夷这个称呼，还真是讽刺呢。 就连他那个还算开明的师傅，都一口一个夷人夷人地叫着，却不知道现在的这片神州大地上，正是这些他们瞧不起的夷人，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在这片东方的大陆上，有着影响了整个东方，甚至全世界的几千年文化。这里的统治者们每每在开拓了新的政权时，发展了新的文化；而灭亡了自己政权的统治者们，每每都是因为他们不愿接受那些新的文化。只是在那从前的改朝换代中，创造文化的都是这个大陆上的人。在这个时代，给这个与外界脱节了百年之久的东方大陆带来新文化的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是自己土地上的居民，而是那些金发碧眼的蛮夷之辈：这些蛮夷开着载有大陆人发明的火器之船，野蛮地轰开了他们的国门，强割他们的土地，屠戮他们的生命。在这一时刻，国不复国，法不兴法，从前被喻为丑恶与异端的人们不再受到政府公开的歧视和排挤，因为统治者根本没有这种闲暇再去限制那些东西。更何况，这些被本地人视为邪恶的异端，根源还是是来自他们惧怕的那些蛮夷那里的。 整个中国，现在就是被蛮夷所统治的国家。 不过即使这样，那些老家伙也不过以一句“改朝换代”搪塞一下然后继续不理不睬吧，就像清兵入关时那样。 想到这里，关振又大大地叹了口气，从踏入修仙之路开始，他便与这凡世间割裂了关系，从拜师那日起至今已有二十载，虽然岁月并未给修真者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上去还像一个二八年华左右的少年，不过他自己却是很清楚，他已经被这些修真者们渐渐同化，只要不久，他也会变成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证大道的无情修真者了。 这是一种幸事，还是一种不幸呢？ 关振没有答案。 关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连自己的改变都无计可施，更别说是一国的命运了。发些感慨只是增加一点自己还是凡人的实感。山中无岁月，一闭关就是几年。随着修为的加深，关振感觉自己已经离凡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像个怪物了，有时他自己也有种迷惘。 他毕竟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只是个求长生的修真者，只不过最近他一直在想：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行，即使长生了又有何意义呢？为了长生而经常闭关，而闭关何尝不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呢？这种割rou自食的行为，是不是很可笑呢？即使最后真的成仙，拥有了不朽的生命，那么在无尽的时间尽头，我们又剩下什么呢？ “哎，真是头疼啊。”关振摇摇头。“师傅说过，这些属于心魔，只能自己悟透，旁人是不能帮助什么的。不过我修行的时日尚短，怎么会出现经过下一阶段才会有的心魔呢？难道是这几天我做梦的原因？要知道修真者是不会做梦的啊。”想到这里，关振坚定了一下找到师叔解一下梦的决心了。不过随后这想法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不过先要去办正事了，许久未出门，倒要好好准备一下。”关振一边思考着，一边朝小六子的住所走去。 刚来到小六子的小茅屋前，一股诱人的香气迎面扑来。关振加快了脚步，还没进屋就嚷嚷开来：“好小子，山鸡炖老参，真有你的啊。” 正在炉子旁扇着火的小六子此时抬起了头，一脸笑容：“嗯，大师兄，你来啦。” 关振点点头，有些揶揄地笑道：“小六子啊，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可惜啊，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娘子有福了，能找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小六子撇了撇嘴，继续着手上的活计，没有理睬关振。关振讨了个没趣，也不以为意，随便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不时地往炉灶里添着柴禾。 过了一会儿，随着锅子里的汤咕噜噜地泛起了水泡，小六子这才直起身子，扔掉了破烂不堪的扇子，点点头说道：“好了，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就可以捞起来了。” “嗯，不错不错。”关振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香气，有些回味的咂咂嘴，“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哈哈，那是当然，也不看我是什么手艺。新鲜的山鸡rou，上百年份的老山参，做出来的汤肯定美味极了。”小六子有些自傲地说着，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向关振，“对了，师傅这次找你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啊，”关振有些懒洋洋地回答，“就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弟子被伤的消息啦，不知道哪家的修士不守规矩，频频对各大修真门派的弟子出手，伤了一大堆人。所以掌门下令召集一些修为比较出色的弟子，前去讨伐妖人。而倒霉的我，不幸被选作我们门派这次历练的带头人了。” “这样啊。”小六子低头托着下巴，细细琢磨了一阵子，抬头问道，“师兄，这次历练，也让小弟跟去吧。” “你？”关振抬起头，有些惊讶。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个小师弟的性子的，比他还要懒，什么试炼任务啦，早课内勤啦，他是能拖就拖，能避就避，要不是他机灵懂事，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恐怕早就被踢出山门了。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和那些人打？难道是拿着锅子去？”关振头摇得像拨浪鼓，只是不允，“这次的敌人很厉害，很多前辈子弟都吃了暗亏，以你的实力，恐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可是……”小六子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一副想说什么有不敢说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畏畏缩缩的，我俩是什么关系了，难道我还会嗤笑于你吗？”关振倒是很惊讶，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改性了一样，平时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啥话都敢说的样子来着。 “其实……其实……其实”，一连好几个其实，直到关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小六子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了，“我来这里修炼也已经快有十年之久了，很长时间没去家里看看了，不知道……那里情况怎么样……”说完，小六子露出羞赧的神情来。 “原来是这事啊，是想放假回去探亲啊。”关振恍然大悟，说来派内的门规很严，一入山门就意味着和凡俗间一切的关系都被割断，派内子弟是不允许和自己以前的亲友来往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凭借历练啦，巡游啦，这些出外走动的任务一些想家的修士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 不过这种看看也只是在暗地里不被家里人发现的看了，要是被追查到与凡世之人交往，各大门派的执法队弟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谓修真者本就要与红尘断缘，这要是在以前，那时的师门甚至要对那些在凡世有家业的弟子执行“灭尘”的行动。何为“灭尘”？就是对一些天资很好然而却因为有家业而心性迟迟不能过关，从而使修为也不能上涨的核心弟子，杀掉他的所有亲友，割裂他与尘世间所有的联系，名之曰“灭尘”，也就是“扫灭心头尘埃”的意思。所谓的血rou亲情，在修真者眼里也不过就是心头的一点尘埃而已！ 当然，这种行为也引起过很大的纠纷，后来也慢慢地消失了。当然，这种消失也不过是在这些名门正派之间而已，至于那些小门小户，还有那些邪门魔派，能有谁知道呢？毕竟，所谓修士，必定是“老死不相往来”啊。 当然这些对于父母双亡，本就是一个孤儿的关振来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事而已。听到小六子的回答，关振很爽快的点点头：“原来就这点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可以啊，我会把你的名额加进去，然后出发时我会把你派走，理由就是侦查敌情，只要在行动结束前回到门派即可。” “啊，太好了，真是多谢大师兄了。”小六子喜出望外。 “没事，举手之劳。”举起一杯猴儿酒，关振眯起眼来问，“我说，你这次把我邀来喝酒吃rou，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啊……哈哈哈哈。”被戳穿了自己的心事，小六子只得干笑数声，举起酒杯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神情。 关振哑然一笑，摇了摇头，继续自斟自酌起来。 一只鸡很快就吃得只剩下一具骨架，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关振对小六子点点头：“去准备吧，虽然你只是去探亲，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足的，就当是打掩护吧、” “我省的。”小六子点点头，返身回屋准备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关振抬头望着遥远的夕阳，喃喃自语着：“我也要准备一下了……明天，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