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蛇沼
天边的白云不知道被谁染了颜色,灰的浓重,就像是一块儿铅,一不注意就会从空中漏下来。 本来还干的像是老人皮肤似的土地,在那一个个小精灵落下来之后,一滴一滴一点一点,慢慢地都变了颜色。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同一缕轻纱,把整个纪城都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阴阴暗暗,不自觉得为宫澈和林暨的活动盖上了一层外衣。 两个黑影,并没有因为渐白的天而停下脚步,在一座又一座小山之中穿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还是那两个人。宫澈和林暨伏在那里,观察着蛇沼外围。白天的视野果然是比晚上开阔,在加上灌木的遮挡,整片蛇沼一丝不漏的呈现在他们面前。白天的守卫似乎要比晚上更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宫澈总觉得现在的蛇沼,比夜晚还要阴森。 “现下是很难进去的,”林暨悄声对着宫澈说,“不过,在傍晚的时候,也就是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他们会换防。上次,我就是趁着这个时机溜进去的。” 宫澈观察的四周的地形,纪城本就是位于一片盆地之中,而蛇沼可以说是在这个盆地的最深处。背面靠山,前面有着纪城作为屏障,左右两边都是一些高低不平的丘陵,不仅给他们一处隐身避处,更是让整片蛇沼处在了群山的包围之下。 宫澈看着蛇沼背面的那一处高地,心中不知道浮现出一个什么想法,一缕喜悦匆匆从他眼中溜走,似乎从没来过。 “那我们先在这里候着,等到傍晚的时候再行动。”宫澈同样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对于无事可做,只能等待的人来说,时间就像是一头老牛,紧赶慢赶都不往前挪一步。但是宫澈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似乎没用多久,就到了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停了,天边的那些黑云却还聚集在那里,似乎是在筹谋着下一刻的倾盆。 或许是因为常年没有什么人来问津蛇沼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对伍家制作的精良机关的自信,无论换防的人有没有过来,那些守卫,只要觉得时间已经到了便回离去。宫澈想,哪怕是伍家的亲卫,也是如此的不堪。 这班守卫刚离职,林暨扯了一下宫澈,两人便以风一般的速度从一个缺口中闪了进去,快得令人无法想象。 刚闪进来的宫澈,便因为这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 抬眼望去,一条一条交错环绕的枝蔓,就像一张一张的网一样,让你眼花缭乱。脚下泥泞不堪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沼泽,一不小心便可能命丧于此。而最令人可怕的事,却是这诺大的林子中竟然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宫澈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虽然从小父母双亡,但是却还没有见过这样一幅场面,心中泛起一阵凄凉,却又被他压了回去。 林暨看着宫澈,似是颇为理解地说道:“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哪怕是多一些凶禽猛兽,总好过这死气森森。” 两个人像是在摸索什么似的往前慢慢地走着。太阳已经完全躲了起来,就连那为数不多的光芒也引了下去。而蛇沼内部却是更是隐没在无尽黑暗之中。 正当二人观察四周的时候,另外两个模糊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两个人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宫澈和林暨的存在,一边交谈一边在那一条小路上走着。 宫澈没有管林暨的阻拦,抬脚靠近那两个人,丝毫不顾自己有没有暴露在二人面前。 “谁?!”那两个人还是注意到了宫澈,轻声喝道。 宫澈脸上黑色的面巾不知道何时被他扯了下来,白皙的脸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们在做什么?”宫澈没有理会那个人,声音威而不怒的问道,仔细听听,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到底是谁,或许他们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没有叫喊出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们看看这个不就知道了么?”宫澈说罢向着二人抛出一件东西,因为夜色的阻挡,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但是对面的一个人却伸手接住了它,两个人一块儿看着那个东西,瞳孔不禁收缩了一下,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宫澈。 可是当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一阵剑光却闪在了他们的眼上。还不待而二人作何反应,便倒在了地上,毫无声息。 宫澈沉默地抽出一块儿布帛擦拭了寰宇剑上的血,这是寰宇剑在他手里第一次见血。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有呼吸的两个人,宫澈低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在夜色的掩映下不得而知。 林暨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宫澈的身旁,刚才他在宫澈身后,自然看见了他利落果断的拔剑,寰宇剑的寒光突然就让他觉得,这次曾经还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阿澈……”林暨悄声说道。 宫澈似乎受到了惊吓,猛的转过头来,看着林暨,脸上竟然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池水。“师父,这两个人是伍家的,我们穿上他们的衣服,应该可以混进小阁子里。” 宫澈说完便弯下腰,拿起那个人手中还紧紧攥着的东西,原来是陆祎走之前交给他的令牌。他低头检查着两个人的着装,因为是被寰宇剑划破咽喉而死,领口边自然也沾染了些许血迹。 “这次是我处理不当了,只得委屈师父穿上这些染血的衣服了。”宫澈一边说,一边把那些黑色的衣服从两个人身上解下来,还不忘收好他们腰上挂着的腰牌。 他们二人换好了衣服,趁着夜色,掩藏了那两个人的尸身,然后正大光明地行走在蛇沼中。 宫澈身后的寰宇剑,不知何时挂在腰上,而另一边伍家的牌子晃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伍家在蛇沼的亲卫。 衣领上血的味道,让宫澈难耐的扭扭头。虽然这身衣袍已经染血,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在黑色之地的包装下,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林暨口中的小阁子。 说是小阁子,倒不如说是一些毫无规章的小屋。一间又一间的小屋连在一起,就像是鱼鳞一般,却又没有那般密集。圆的就像是月亮的屋顶,在枝叶的掩盖下并不突兀。每间房子的门前都有两个守卫,这里的守卫更不同于蛇沼外围的那些。一个个都瞪着罗刹般的双眼,似乎要看透这黑夜下隐藏的一切。除了门前的守卫意外,还有一排又一排巡逻的人,腰间佩剑,脸上却被面具遮盖住,就像是地狱里归来的煞神。 这一片并不像之前那般黑漆漆的吓人,各处都点着火炬,不过在这种地方,火的光芒竟然也显得万分的幽怨。这些守卫的着装,和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一模一样,腰间也有着一个相同的令牌,只不过不同于宫澈怀中所携带的。 宫澈和林暨的脸早就附上了刚刚从尸身上取下来的铁面,仔细观察一下,每个贴面似乎有着极其细微的不同。 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候。两个人迈开步伐,走向了最近的一处房屋。不敢有任何松懈的和面前的两个人对视着,这似乎是一场意志的比拼。 “欸,你们两个怎么去了这么久!”门前的一个守卫待他二人靠近之后低声说着,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们二人要出去。“东西埋了嘛?!” 宫澈这才想起来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搜到的一张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图形的布帛,还哈自己收了起来,并没有扔掉。 宫澈冲着那个人点点头,还没有准备说些什么,那个人便急急地开口了。“快进去吧,一会儿老大过来知道我放你们出来过,我们所有人都得完。” 所以在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推了进去。宫澈一直抿着的嘴角,终于轻轻勾起,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感叹着“瞎猫碰上死耗子”,心中却不知为何涌起一阵不安。 当宫澈终于抬起头观察屋内的一切时,他发现林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虽小,却布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四面墙壁,四扇铁门,就像是四只眼睛,让人后背发麻。 整间房子里,只有宫澈一个人。他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开始了地毯般的搜索。 整个房间的墙面都是用黄土堆积而成,没有丝毫美感,摸上去似乎还有一些扎手。而四扇铁门上面都有着一张似人非人,似牛非牛的脸。宫澈用之前扯下来的面巾包裹住手掌,轻轻地退了一下,而他面前的那扇门却没有任何动静。 而这时,墙角那张桌子上的一本书籍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走过去仔细的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是一本非常普通的《易经》,似是放在这里许久了,灰尘已经积了一层。但是上面的一个不完整的手印,似乎在叫嚣着什么。 这一切的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