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步步归尘
“我是知道的，你的心中永远只容得下剑天羽一个人。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触动于你。当年是这样，即使现在亦是如此。可我当年下定决心要守护你，哪怕星河陨落，哪怕世界终结！那分决心，到现在依然不变！” 沉默已久的森木林中终于是有了一分声调，诸葛清风忽然认真地盯着南宫婉，这样说道。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或者，这也算是回答了诸葛清风吧。 “一如那诡异的世界之中，即使我在你面前殒命千次万次，亦无法触动你半分。步步归尘吗？哈哈……果然是如此。南宫师姐，我永远是个小丑。我保护不了自己的meimei，连自己所心爱的女人亦无法留住！我知道，清灵的事情是个意外，跟剑天羽没有什么关系。可就是这样从我身边夺走最重要的两个女孩之人，我怎能不恨？我！我……真的好想回到从前。我身边有一个乖巧可爱的meimei，能遥遥看着那么一抹能让我血液奔腾的纯白倩影。还有……一个亲如手足的师兄同进同退。可是……回不去了！清灵那次事件之后，就已经注定，我们四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有些癫狂，与以前和煦温柔的诸葛清风判若两人，久久的压抑下，他终于是无法忍耐了。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南宫婉忽然含泪摇头。模糊的美目盯着那依稀迷离的修长身影，这一瞬是那样的清晰…… …… 偌大的殿宇在坍塌坠落，伴随着一阵轰鸣巨响，漫天烟尘弥漫而起。之前还恢弘壮阔的暗魔分部此时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散碎在漆黑的丘陵地之上。那一阵阵袅袅升起的黑烟，盘旋而不散。似在嘲笑这尊殿宇，妄图吞噬它们的力量一般。 诸葛清灵掠向天际，站在剑天羽身侧。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看着这被轰击得不堪入目的丘陵带以及那大片的废墟。嘴巴张成了“O”型，眼前的景观果然是具有一定的震撼性。转而看向那白衣男子，依旧是纤尘不染，依旧是那样英俊帅气。根本就很难想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诸葛清风虽说是受到不小的创伤，可南宫婉在她身边啊。要知道南宫婉在窥天之内最出名的可不是她的实力与美貌，而是她那一手妙手回春的炼药术。执行这样的任务，她的身上是少不了疗伤神药的。几粒黑乎乎的圆润丹药喂给诸葛清风之后，本来昏昏欲睡没有半分神采的诸葛清风倒是短片刻后有了一分气色，精神了不少。值得一提的是，在空间通道之时，显得虚弱的南宫婉即使没有诸葛清风的帮助也是无伤大雅的。对南宫婉而言，也仅仅是一粒恢复元力的丹药而已…… 不得不说，南宫婉的丹药的确是有着极强的疗伤效果。几个呼吸后，诸葛清风便是恢复了不少，虽说没多大的战力，但行动却没有多大的影响了。不过，这个过程中，基本上是他看着她，她没看他。而且连一句话语也没有，倒让诸葛清风极为郁闷。现在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向着剑天羽与诸葛清灵所在的地方掠去。 剑天羽现在的状态不算太好，虽说身上没什么伤势，但战力却是仅能发挥出全盛之时的七层左右。现在是满目凝重之色，盯着下方的废墟，他感觉到，下面还掩埋着一个极为强大的家伙。 诸葛清风与南宫婉刚刚到达，甚至还没说出半句话来。下方的废墟中传出一声爆破之声，大地都跟着剧烈抖动不已。一个黑色身影破土而出，夹带着滔天戾气，以及……令四人均感到心寒的恐怖波动。 此人相貌平凡，披头散发和着那一身破烂不堪的黑袍，看起来邋遢不已。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彻底地镇住了剑天羽一行四人。 “帝星境！”剑天羽瞳孔一收，满目凝重地说出这么三个字来。 “清灵，先走！”诸葛清风与剑天羽基本上是同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诸葛清灵一时间惊慌了起来。 “天器，兜率火炉！” “钢器，降魔巨杵！” “王器，仙皇骨剑！” “霸器，镇山河图！” 一方火炉，一柄巨杵，一把骨剑，以及一张色彩浓重的山河图，在南宫婉的冷声娇喝下，一一俱现而出，带动着骇人的能量波动。 “结天生器灵阵！” 她玉指轻捏，爆发出澎湃滔天的恐怖威能。这是四柄圣器啊，要知道每一件圣器都价值极高，用紫晶来衡量的话，一柄最为低阶的圣器，至少也要五百万紫晶以上！毫无疑问，只要是圣器，必然极为强大。这样四柄阶位不低的圣器构建的阵法，其威能可不是说着玩的。至少，这道阵法的力量超越了剑天羽全盛之时所施展而出的八卦锁天阵！ 诸葛清风哑然，这南宫师妹竟有如此底牌，或者说她竟是如此富婆。这样算来，她的实力可并不比自己弱啊。而诸葛清灵则是满眼珠子的布满之色，那眼神是想问，为什么她有这样多的圣器……也就剑天羽表现得依旧淡然，同时心中也有一分罪恶感。这是那个总喜欢跟着自己的女孩子啊，真正危险之时，自己叫出来的仅仅是“清灵”二字…… 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暂且不谈。南宫婉这边。在她的催动下，古朴火炉倾吐滔天烈焰，降魔巨杵绽放霸道劲气，仙皇骨剑透发犀利剑芒，镇山河图亦是爆发绚烂光华。四柄圣器盘旋着，将这名刚破土而出的暗魔武者笼罩，恐怖滔天的攻势便是顷刻而至！ “非常强大的阵法，可威胁到帝阶以下的任何武者。”这名暗魔长老轻声低语着，面庞上却是突然勾勒出狰狞之色，“这在我面前，只是笑话！” 他袖袍一挥，带动着滔天黑气，疯狂迎上四柄圣器所爆发的骇人攻势。 轰隆！ 一声巨响回旋，恐怖滔天的攻势竟是被他随意一挥下尽数瓦解。帝星与圣祖中存在的差距难以弥补，即使借助了如此数量的圣器之力，亦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大笑着，“这就是帝星的力量，这就是规则的力量！” 笑罢，他目光一阵犀利，让人望之发寒，“毁灭我暗魔分部，即使是窥天亦不容饶恕。你们……全都得死！” 他全身涌动可怕之力，大地为之颤抖，连空间都为之扭曲。黑色光影极速闪过，仅仅是一瞬间，四声脆响回旋。他竟是连续打出四击，将四柄圣器击打得倒飞而出，破开南宫婉的恐怖阵法。甚至南宫婉本人都受到了不小的牵连，其嘴角亦是溢出鲜血，滴答流淌在纯白衣衫之上，触目惊心。 “嗯？” 这名暗魔长老微微蹙眉，因为击破南宫婉的阵法之后，另一道强大阵法却是笼罩其身。 “五行转轮，万象诛天。结五行镇山阵！” 诸葛清风此时是强撑着身体，将全身力量爆发而出，勉强构建出五行大阵。可这威能，比之与剑天羽对决之时还要弱上一大截，与南宫婉的天生器灵阵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想想看，连南宫婉的惊人阵法都被瞬间破开，这根本就不够看啊！ “哼，不自量力！” 黑气澎湃涌动的暗魔长老仅仅是大手一挥，凝聚着的金水木火土五个大字便崩溃而开，散做星星点点的能量溢散。 “河图洛书，万象诛天，结八卦锁天阵！” 剑天羽亦是将八卦阵法施展而出，力量疯狂涌动不绝，向暗魔长老镇压而下。 “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 他不屑说道，亦是轻描淡写地粉碎掉八卦阵法。 这局面基本上是让众人失去了信心。接连三道阵法，均是那样苍白无力。现在众人心头所升起了念头仅仅是一个字……逃！可是，对方是掌握了规则之力的帝星武者啊，战力锐减的四人真能逃得掉？ 看着几人绝望的样子，这名暗魔长老似乎是升起了玩耍的兴趣，冷笑着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若能伤到我，便放过你等。还有什么阵法，快点使出来吧。” 诸葛清灵并未逃跑，虽说她在剑天羽及诸葛清风叫他快走之时，她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她还是倔强地站在这里，她当然是不愿意抛下这三个人独自离开。要知道，发起这次任务的人可是诸葛清灵啊！ “这话是你说的哦，但你得给我时间施展阵法！”诸葛清灵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道。 暗魔长老皱了皱眉，旋即便是一声冷笑，“区区圣祖境的武者，能施展出多强的阵法？也罢，今天老夫姑且看看你等有何本事。” 诸葛清灵一听便欢喜了，手中印法变换，开始构建她所谓的阵法。可另外三人心里可没底啊，没准这妮子根本没有什么后手。仅仅是拖延时间而已。所以南宫婉抛出了数粒丹药给剑天羽与诸葛清风二人服用，她自己也吞下了几粒丹药。然后，三人便是抓紧时间调养了起来。要知道，等等跑路没有足够的力气，这就真的玩完了…… 随着诸葛清灵的印法变换，却显得极为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她是要使出什么样的招式。不过，看她满脸严肃，以及周身涌动的澎湃力量，暗魔长老也知道这小丫头不是开玩笑的。可堂堂帝星武者怎会畏惧一个小丫头。所以也还真是在静等诸葛清灵所谓的绝强阵法。 “万法无边，武学至强，圣技至猛，玄法至奥……结界至玄！我为破界之灵，诸天结界为我所用。结万法结界！” 随着诸葛清灵地严肃轻语，恐怖滔天的白虹至地面冲天而起，形成数道耀眼光柱，将暗魔长老给困住。同一时间，光柱之内涌动无尽力量，有禁锢之力，毁灭之力，甚至还有着一抹空间放逐之力。 “这是什么样的结界？” 暗魔长老微微皱眉。结界他不是没见过。可每一种结界都必然存在着一种主要能力，一如禁锢，一如吞噬，甚至是毁灭。可是从未见过一个结界之内能同时蕴含如此众多的力量，倒是让暗魔长老惊讶了一番。可是，明显的，这道诡异的结界困不住暗魔长老。 “我们……快逃！”诸葛清灵极为虚弱，这一招算是她的最强底牌了，就结界而言，的确是强大到令人惊叹。可是，这也伴随着恐怖的消耗，现在的诸葛清灵面色苍白，嘴角溢血，娇小的身子是摇摇欲坠。她知道，这道结界仅仅能困住这名武者片刻而已，所以立即便是这样说道。 当然诸葛清灵不说，这三人也不会在这里傻乎乎地等着。几乎是第一时间，诸葛清风揽住了诸葛清灵，然后便化作了四道流光，极速逃窜。 “婉儿，能打开空间之门吗？”逃窜中，剑天羽这样问道。 她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开启空间通道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撑，现在以南宫婉的状态，根本就做不到。而且，打开空间之门需要时间啊。这段时间里，那名暗魔武者很可能便是追了上来。可是，仅仅是这样逃窜，亦是死路啊！ 果然如众人所想，仅仅几个呼吸，一道邪恶，恐怖的波动便是紧跟其后。一瞬间便将一行人越过，阻挡了下来。 “好厉害的小丫头。”暗魔长老盯着已经昏迷在诸葛清风怀里的诸葛清灵，这样赞叹一声。接着便是森冷一笑，“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还有什么手段？” 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甚至是显得有些绝望的几人。暗魔长老哈哈大笑了起来。 “既然你们已经没有其它手段了，那么就轮到我了。这也算是对你们的尊重了，用我突破圣祖之时领悟的武学送你们一程。去虚无缥缈的世界徘徊挣扎，然后归于虚无吧！” 他手中印法变换，涌动着诡异无比的力量。如同一只脱困的洪荒猛兽，正张着犀利的爪牙。 剑天羽苍白着面颊，却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三人之前。 “刹那永恒！” “时间之力？可惜，还未凝聚帝星。无穷无尽的规则之力，足以崩溃一切！就算是四大苍茫元素中的时间亦是如此！” “步步归尘！” …… “这里……是哪里？” 诸葛清风再度睁开双眼之时，眼前是一片昏暗的世界。而南宫婉早已经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个世界。她回头，见诸葛清风已经醒来，便是默默向前走去。 还是如此的冷淡啊……诸葛清风感觉似乎身上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了过来，也不迟疑，跟在了她的身后。这是第几次了？一前一后的寂静，一前一后的沉醉。 呼，呼…… 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让人毛骨悚然。而紧接着，便是一张张阴惨惨的恐怖面庞至无尽昏暗中不断涌出。那是什么样的身体，若虚若幻，像是灵魂体。还有，那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那惨白的面庞。这非要让诸葛清风用词语来形容，诸葛清风脑海里只能涌出两个字……鬼潮！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诸葛清风盯着那铺天盖地横扫而来的恐怖鬼潮，这样轻声喃喃着。 诸葛清风不敢迟疑，手中已经是祭出天机锁链，南宫婉亦是执掌着兜率火炉。恐怖的能量蔓延，一波接一波的鬼潮被两人击退而去。可是，这如同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一般，任南宫婉的滔天烈焰，还是诸葛清风的玄奥符文，均无法阻挡鬼潮的前进。这里犹如阴间地狱，那横扫而来的鬼潮便是亡灵的队列，无休无止。直到两人感到能量枯竭，直到两人感到身心疲惫，鬼潮依旧。 “啊！师妹……快走！” 诸葛清风惨笑着一声爆喝，只身冲进前方那无尽魂体之中。她看见，鬼魂般的东西在撕咬他的身体，她亦看到他那样柔和地盯着她。直到他被鬼潮彻底撕碎，化作湮粉，南宫婉眼角滑下一滴晶莹泪珠。当她再度鼓起勇气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鬼潮之时，南宫婉发现，那恐怖不已的鬼潮消失不见了。是的，如初阳蒸融掉晨雾一般，这鬼潮便是在南宫婉眼中融化消散，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终点，只是茫然地走着。时间便在这空虚与枯寂中跳动，不知道多少年后，她乌黑发缕玷染白雪。又过了多少年，她绝美容颜已经不见了，被满面褶皱所遮掩。时间地堆积下，她不知走出了多远，一步接一步。直到她感到寿命将走到终点之时，她脸上露出了释然解脱之色。这不知多少年的寂静恐惧，终于是到了尽头。步步归尘……果然是归于尘土了。 昏暗的世界依旧冷寂，直到南宫婉的身体彻底腐朽被岁月淹没之时，昏暗世界的某一处，突兀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里……是哪里？” 诸葛清风又一度张开了眼，眼前依旧是那一片昏暗的世界，而南宫婉依旧是站在前方不远处。 两人一前一后地前进，然后被鬼潮淹没，诸葛清风被撕成碎片，然后南宫婉于虚无昏暗的世界行走了一世…… 这是一个极端恐怖的轮回，两人不死不灭，承受这极端的苦痛。直到两人的灵魂彻底疲惫消散之时，或许才能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 不知轮回几度之后，那一次轮回之中，诸葛清风于南宫婉正迎战鬼潮之时。他看着那令人心魂萦绕的白色倩影，在最后一刻，他大笑着：“师妹，我喜欢你。哪怕是星河陨落，哪怕是世界终结……我亦将守护于你！” 鬼潮淹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南宫婉的表情，可他嘴角依旧是挂着舒心之笑。 又一度轮回中，诸葛清风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不知为什么，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是灵魂都感觉空旷，似乎自身的存在已经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消散一般……感觉，好无助。他看着身前的身影，依旧是如梦如画般的美丽，只有她的存在，才能碾碎那分空虚。 他似乎忘记了一切，眼前的身影，就如同无尽深渊中的璀璨曙光。他一把搂住了南宫婉，没有言语，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他表情很木讷，像是一个木偶。是的，经历不知多少世的寂寞，虽说没有记忆，却已经是深深刻画在了她的魂魄之上。她似乎已经被无休止的孤寂消磨了所有的情感。只是，那被人怀抱着的感觉，有点温暖，有点舒心，有种安全感…… 这时，无尽地狱般的昏暗中，有着那么一缕光华流溢，熠熠闪闪地驱散一切昏惑。那是剑天羽的声音，悠悠然地回旋而开。 “够了……回来吧，我的师弟，师妹。” 那话语恍若天神的呼喊，永恒昏暗地天际洒下了一分金色光华，照亮了每一分黑暗。两人仰头，甚至能看见一道光亮地通道，那是……通向光明世界的大门！ 然后，在诸葛清灵，剑天羽还有……青鬼的注视下，诸葛清风与南宫婉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