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执念
银血的话音荡漾，久久不绝。贺梓香则是俏脸苍白，没有哪怕半分喜悦。即使她实力低下，感知能力迟钝。感知不到那至无数方向传来的森冷敌意与杀意。可她并不笨，这样的事情稍一思量，贺梓香便知道此事自己究竟处于何种危险境地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银血柔和地一笑，贺梓香心里担忧什么，银血当然知道。他摆着手说：“不用担心，我会送你远离此处，没有人能找到你。”他顿了顿，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便微微叹息一声：“可惜这片世界是辰青阳所构建，不能强行扭曲规则，否则此界会崩溃。不然，我就直接把你送出此结界了。” 贺梓香轻轻松了口气，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总算是顾忌了自己的安危。旋即便看到身侧贺钦的古怪目光。贺梓香俏脸发烫，绯红一片。刚才银血的话便已经点明，贺梓香肚子里……还有一人。这事只有贺梓香一人知道，被她藏在心头，想等到星辰阁之后再给杨诚一个惊喜。现在却是被人知道了，贺梓香难免有些羞涩。 银血目露幽光，淡淡说道：“告诉我，他的名字。” 贺梓香对着银血一拜，咬着银牙说：“他叫杨诚！”话音落下，贺梓香莹白俏丽红到了颈脖。她抿嘴，露出倔强：“如果是属于他的造化，我一定会送到他的手中。” 银血点点头，伸出大手，一团血色光华在银血手中凝聚。恐怖压抑若潮水般呼啸，却在银血一声冷哼下，尽数退去。或者说，全部汇聚在了他的手心。银血咧嘴一笑，对着贺梓香隔空一拍，那团血一般的光球便划动光虹，流向了贺梓香。 在无数武者失望以及羡艳的目光中，异变突起。纯白光影闪过，伴随着一声轻哼声，血色光球被反震回了银血手中。 “银血，你就这么想走？”瑶宁目光冷冽，死死地盯着银血。刚才，阻止银血的，便是瑶宁。 银血皱了皱眉：“瑶宁，你还没闹够？” “闹够？” 瑶宁再一次惨笑了起来，表情凄厉。事实上，在银血第一次喝斥瑶宁开始，瑶宁的表情就没有好过。她冷眼看完银血挑选继承者的全部过程，直到现在，才选择出手，阻拦银血。 因为，当银血将意志传承送出之后，银血这抹意志便会烟消云散，再不留半分痕迹。这，瑶宁不能容忍。至少，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之前，她不允许银血消散！ “疯婆子！”银血面色一冷，忍不住骂了一声。可刚刚说出口，他便感到一分懊悔了。至少，他认为，现在根本就不该搭理瑶宁半分。否则，接下来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果然，银血的话音刚刚落下。瑶宁便大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疯婆子。我今天就要阻止你送出传承！” 银血嘴角狠狠抽搐，果然是不该理会瑶宁。可银血也是个硬脾气，他冷冷地看着瑶宁，说：“你以为做得到？” “你以为呢？” 纯白光影极速闪过，转瞬间，瑶宁已然出现在贺梓香身前。在银血震惊的目光中，瑶宁一把掐住了贺梓香的颈脖。她淡淡说道：“你要选择谁，要成就谁，我的确无法阻止。可是，我却可以选择杀了她！” 瑶宁仰头大笑，乌黑长发凌乱飘摇，她问：“你，能阻止我？” 银血目龇俱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瑶宁竟会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银血性子直，脾气爆，刚想出声喝斥，却被突然掠来的青宣止住。 青宣相信，以瑶宁的性格，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因为，有自己与银血的存在。那么，瑶宁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银血有半分异动，那么那个小女娃会在顷刻间气绝。他努力让自己平静，露出和缓笑意，道：“阿宁，当初是我太过怯弱。所以，是我辜负了你。可这不该牵扯到这些小辈。你若有恨，有怨。冲着我来便是。” 此时贺梓香面色卡白，闭目咬牙，表情极为难受。瑶宁将她掐得太紧，听闻青宣的话语，她竟没有半分松手的打算，反而将手捏的更紧。贺梓香被她抬起的身体猛然一个抽搐，似欲气绝。 “住手！” 贺钦终于无法容忍了，他猩红着双目，仅存的最后一分理智也在此时消磨殆尽。他狰狞着面孔，对着数步外的瑶宁一拳轰出，“无论你是谁，都不能伤害小姐！” 瑶宁转身，纤长柳眉微微一挑，轻轻一撇贺钦。贺钦的身体凝固了，再难挪动半分。瑶宁冷哼一声“滚！”贺钦的身体猛然倒飞，轰碎树桩灌木，昏迷在了数十丈之外，不知死活。 当远观武者们赞叹贺钦的勇气之时，竟又有一人，愤然冲向了瑶宁。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 此人，竟是一直沉默在远处的牧宁！ 当然，他的下场不会比贺钦好。被轰飞后，抽搐几下，不省人事，亦不知生死。 瑶宁似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抬头，与青宣对视。良久之后，她哭了，伤心欲绝。 “纵使，已经死去，你……还是不懂。”瑶宁咬牙，松开了已然昏迷过去的贺梓香，又道：“在你眼中，我真的是那样不折手段之人？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她？” “对于银血，我无话可说。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可是，连你也是如此？你……真的不懂。又或者，你懂，却装作不懂。” 青宣沉默，良久之后，道：“你想要的，我曾给过。可是，你在摇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不想点头，而是……不敢点头。” 她泪如雨下，容颜憔悴，看得青宣一阵阵刺痛。一如多少年前的一幕。那时，他想抱住她，想安慰呵护她。可他不能。如今，他亦忍不住去抱住她的冲动。可他不敢。 “瑶宁！我说过，你的眼泪，不值钱！你与青宣如何，我不管。我做什么，也没你什么事！” 银血忽然出声，怒火滔天。瑶宁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将贺梓香弄成那副模样。这让银血无法容忍。他身形一闪，便来到贺梓香身边，瞬间挪移，带着贺梓香同瑶宁拉开距离。轻轻在贺梓香后背一拍，柔和力量轻轻淌动。 片刻之后，贺梓香苏醒。银血笑笑，刚欲将自己手心的血球交给贺梓香，瑶宁冰冷的话音已然响起。 “银血，你若再动半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带着无穷无尽的悔恨消散在这片天地！” 凉风簌簌，拨动瑶宁乌黑长发与纯白长衫。她淡漠地盯着银血，芊芊玉手轻轻一挥，恐怖滔天威能疯狂席卷，大地颤栗，空间破碎，无数灌木拔地而起，交织着散落一地。场面浩瀚，似乎整个世界都将崩溃一般恐怖。 “你想干什么！” 瑶宁哈哈大笑，晶莹泪花顺脸颊不断滑落：“如果，你敢消散。我便，毁了这个小世界！” “你做不到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乎什么，可我不相信你下得了如此狠手。”银血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青宣暗叫不好，刚想开口劝阻，可却晚了。瑶宁修长手指于虚空轻轻一点。下一瞬，整个森林带一半地域瞬间消失，成为了虚无。连带着这片区域的武者，亦消失了干净。不留……分毫痕迹。 银血嘴角抽搐不断，他知道，眼前的画面不是幻觉。即使是擅长幻术的天狐族，即使是同为妖域巅峰强者的瑶宁，亦不可能以幻象蒙蔽自己的眼睛。那么，唯一的解释是……瑶宁真的将森林带一般地域粉碎，连带着数百武者一同陨落，成为虚无。 这一幕看得至今还活着的武者们两股战战，惊骇无比。再看向瑶宁之时，如同在看一个地狱修罗。他们想逃，可恍惚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受使唤，已经彻彻底底地被禁锢了。那么，下一次，消失的……便是自己脚下的土地！陨落的……便是自己！ “你是罪人。”银血双目通红，怒火滔天。他虽古板，他虽强硬。可银血对于这片大陆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他深爱着玄天，他更珍视玄天的一切生灵。而这些后辈，虽被他贬的一文不值。可若真有人要灭杀他们，银血定不会允诺。可如今，瑶宁当着他的面，灭杀了数百武者。数百年轻天骄啊！这在银血眼中，是滔天大罪，纵使万箭穿心，经千般劫，受万般痛亦无法偿还半分的罪孽。他想动手，杀了瑶宁。可他，动不了手。因为，现在的他奈何不了瑶宁。现在的他，亦阻止不了一心想杀人的瑶宁。深吸一口气后，银血缓缓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瑶宁讥诮反问：“我想怎样？从何时开始，银血大人会在乎的我感受了？”她轻轻捏了捏手指，继续说道：“我说过，对于你这种混蛋，我无话可说。一如你所说的，你并不欠我。我又能将你如何？” “瑶宁，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本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因为，我们都将成为罪人。请你……不要逼我。” 银血强硬，若瑶宁真要闹，他不会介意以现在的状态与瑶宁一战。他轻轻松开贺梓香，缓步凌空，一步步向着瑶宁逼近。血色光华流溢，滔天威能爆破，根本就不比瑶宁弱上半分。 “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我的血痕战技更强势，还是你的惊虹剑气更犀利。” 青宣眉头死皱，焦急无比。眼前的状况，便是他所预见的最糟糕的状况。这两人真的在这里打斗起来，这对这些小辈而言，只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无论是银血的血痕战技还是瑶宁的惊虹剑气，都是恐怖滔天且波及范围巨大的武学。其力量根本就无法控制，这小世界的规则之力根本就不足以护住这个世界。换句话说，这两人斗起来。这个世界，必将崩溃！ 瑶宁笑了，冷声而语：“果然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告诉我，你究竟想怎样。” 银血冷声说道。 “我说了，你是不会懂的。你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行。” “什么意思？”银血剑眉一挑，周身力量更加磅礴，惊天动地。似乎，瑶宁不说清楚，他随时都会动手！ 瑶宁不作言语，玉手轻捏，潮水般的力量奔腾荡漾，瞬间弥漫剩下的半片森木林。她冷冷一笑：“既然你这样在意这些后辈，那就让他们去评论我们的往昔！让他们告诉你，你究竟欠我什么！” “水晶月白！” 一瞬间，森木林中被瑶宁所禁锢的武者们彻彻底底地静默了。他们的身体，陷入了沉睡。精神意志，被瑶宁拉进了她所构建的精神世界。 青宣轻叹一声，喃喃说道：“阿宁，你的执念太深。既然你想让后辈们来评论，就让他们更真切地看到我们的往昔吧。” 话音落下，青宣大手向着虚空狠狠一拍，滂湃却柔和的力量化作无数股流束，融入了在场所有年轻武者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