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静静看着你
陆峰的表情猛然一凝，微微侧头，似不敢直视罗启那满是愤怒的目光。而其身侧的瑶雪也张着惊讶的大眼凝视着陆峰，不知罗启在说什么。 不止是瑶雪感到惊讶，就连白林唐兴等人也露出惊异，不能理解罗启的话意思。唯独莫雨蕙似能理解，却不动声色。 公主…… 究竟是谁？ 陆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开口：“她……” “你住口！” 罗启表情狰狞，包裹着无尽的悲愤，直接打断陆峰的话语，话语森森地说道：“你可知道，她为何跨越千里万里来到此处！你可知道，这五年里，公主她是怎么度过的！你可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在火红的枫林间怔怔发呆！你可知道，那一晚，她流泪多久！” 陆峰沉默，摇头轻叹，脸上亦有一分愧疚之色。 此时，众人也回过神来。罗启口中的公主，必然便是上官贞。那个若冰莲一般美丽圣洁的女子。可是，何来“公主”之说？ 莫雨蕙轻声一叹，关于上官贞的身世，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清楚。她亦知道，上官贞对陆峰倾注了怎样深厚的感情。可是先有紫月儿，再有瑶雪。上官贞至始至终都难以走近陆峰心田。又或者她曾触动过陆峰，可惜她没能抓住那一刻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上官贞是南方大陆，北斗宫之主上官谦仁的女儿。她是北斗宫的公主。” 莫雨蕙抿了抿嘴，终是道出这么一则事实。她心里，亦感觉陆峰对不起上官贞。至少，在临行之前，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她跨越堕落海峡，越过千万里行程，只为你……陆峰！” 陆峰心里震撼，莫雨蕙所言与陆峰所知道的完全不同。上官贞曾告诉陆峰，她是被她父亲强行送来北方大陆的。其目的是为了寻找南方几大宗门曾合力推演出的时代主角。陆峰从来都不知道，上官贞是为自己而涉足北方大陆的。 星辰结界内的初遇，难道真的单单是对自己而言的初遇？ 上官贞在更久以前就已经认识自己了？ 瑶雪凝视陆峰，瞧见他瞳孔抖动，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显然是有极大触动。莫名的，瑶雪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心意，我不能接受。如果将一颗完整的心生生撕裂成两份，那么这颗心还能存活？我的心，只跟随瑶雪。”陆峰咬着牙，轻轻合上双眼，话语却有些颤抖，他说：“罗启，请转告上官贞……对不起。” “对不起？” 罗启哈哈大笑，显得癫狂，双目已然浮出血丝，他狰狞而语：“你自己对她说！” 陆峰沉默，罗启则是转身就走，瞬间便消失了身影。陆峰伸手，想喝止罗启，却已经晚了。转而陆峰将目光落在吴潇身上，道：“阻止他。” 吴潇别过头去，不作言语，算是拒绝。 陆峰苦笑，再将目光投在其他人身上。众人亦是如此，选择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罗启去找上官贞了。不消片刻，上官贞一定会来这里。这五年里，上官贞究竟是怎样度过的，他们或多或少也有了解。他们知道，陆峰现在害怕见到上官贞。可是，如莫雨蕙所想的一般，他们都认为，陆峰应该给上官贞一个交代。 尽管残忍…… 一时间，此处陷入了深沉的静默之中。 空中，相对而视的三人一直不语。虽说目光不在陆峰这边，可注意力却大部分集中于此。先前他们的对话三人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瑶夕痕微微皱眉，瑶雪眼中闪过的那丝不安自然被瑶夕痕捕捉。他皱了皱眉，盯着诸葛清风缓缓说道：“我答应过你，要带走瑶雪。” 诸葛清风点头，道：“确乎如此。” “那么，我可以带瑶雪走了？”瑶夕痕见诸葛清风似并无阻拦之意，便淡淡说道。 诸葛清风却是轻轻摇头，“事有变数，我们的交换条件更改。让瑶雪留下，你的条件不变。” “何意？” 瑶夕痕面色一冷，目光死死地锁着诸葛清风。 诸葛清风轻叹一声：“我们的初衷改变了。陆峰不能与瑶雪分开，所以他们就留在星辰阁便可。你的条件，我照样完成。” 瑶夕痕摇头，果断拒绝：“不行，瑶雪必须回归妖域。至于陆峰，亦可以一同前往。这样亦不会分开他们。” “陆峰不能离开北玄域。至少，五百年内不可以离开。否则，交织不清的命运齿轮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诸葛清风亦摇头说道。 瑶夕痕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你们推演出了什么。这我不想去管。我只知道，瑶雪对于我天狐一族太过重要。我不能把她留在星辰阁！” “或许，不仅仅是对天狐族而言，对你亦是无比重要。” 诸葛清风目露幽光，盯着瑶夕痕说道。实力境界到了诸葛清风这个阶位，许多东西一眼便能看出。诸葛清风早已察觉，瑶夕痕极为在乎瑶雪。就若同兄长溺爱着自己的meimei一般。尽管瑶夕痕将这情感隐于他淡漠的脸颊之下，亦是逃不过诸葛清风的眼睛。 “瑶雪在我眼中，与整个天狐族齐重。”瑶夕痕亦不否认，直接回答。 诸葛清风道：“那么，你就不应该伤害瑶雪。” “所以，我要带陆峰一同前往云丘。” 诸葛清风叹息一声，道：“这便是我们的冲突？” 瑶夕痕点头，“必须有一方退让。” “你不是我对手。”诸葛清风目露幽光，淡然而语。 瑶夕痕冰冷回答：“需要一战？” 诸葛清风摇了摇头，道：“没有意义。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瑶夕痕皱眉，不作言语。他知道，如果让瑶雪与陆峰两人决定，他们极有可能会选择留在星辰阁。虽说对他们而言，只要在一起，无论哪里都一样。可陆峰在北方大陆有着太多牵挂。瑶雪是不会忍心让陆峰斩断如此众多的情感的。 可是，让瑶雪留在星辰阁，瑶夕痕并不放心。因为陆峰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甚至能吸引帝级强者的注意。瑶雪跟在陆峰身边，太过危险。 就单单是瑶夕痕踏入星辰主界的短短几天，便先后引来了韩石以及至今仍潜伏着的雪苍子。这些均是抬手便能捏死陆峰的强者。这次有自己以及诸葛清风看着，可保无碍。可下次呢？ 因此，瑶夕痕才会急着带瑶雪回去。尽管答应给瑶雪的三天时间仅仅过去一天多一点，他便无法等下去了。 “如果，是瑶雪自己的选择，你没有理由阻拦。”诸葛清风知道瑶夕痕在考量其中牵扯，担心瑶雪安全，索性直接借用瑶夕痕对于瑶雪的关心，让瑶夕痕尊重瑶雪的选择。 瑶夕痕眉头皱的更紧，刚想开口，诸葛清风便直接说道：“我诸葛清风可立誓言，我窥天存在一天，则瑶雪安全一天！” 瑶夕痕内心一惊，没想到诸葛清风竟做出了如此沉重的承诺。 以窥天绝对强大的力量守护，在北玄域内，确乎每人能伤及瑶雪半分。那么，自己的考量亦显得多虑。如此的确可以放心让瑶雪留在此处。 “那么，交由他们自己决定。”瑶夕痕深吸一口，已找不到理由反驳。即使想以强硬的手段带走瑶雪，也绝对会被诸葛清风阻拦。索性，如诸葛清风所言，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番对话，墨炎充当了忠实的听客，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他漆黑的眸光流淌在陆峰身上，思绪万千，若惊涛翻腾。他看不透这个与他拥有相同传承的少年，他究竟有着怎样惊人的秘密，能让诸葛清风这等大人物如此在意。 片刻后，他目光中露出一分坚定。无论陆峰有着怎样惊人的秘密，他都不会将虚空古术拱手相送。继承蓝炎完整传承之人，只能是一人。苍穹业火，虚空古术，不死涅盘三分传承只有集于一身才可能重现昔日蓝炎的风采。要么，墨炎得到陆峰手中的苍穹业火。又或者，陆峰得到墨炎手中的虚空古术。 至于不死涅槃，无论他与陆峰谁拿到对方手中的传承，均有资格去沈胜手中争取。 仅此而已…… 下方，陆峰一众人所在的平台地上已经不再平静。经过如此久的时间，逐日峰上被惊动的弟子大多都察觉到了这场风波的源头地。喜看热闹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少。此时陆峰所在之地，已然包围了数百名星辰阁弟子。其中更有不少人认识陆峰，露出了惊容。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起陆峰来。 虽说陆峰刚进星辰主界几天，却并不算默默无闻。一则是因为五年前的星辰院试，陆峰等人大战真龙，间接性地拯救了不少参试武者。二则是因为近日陆峰与王继的一次摩擦，被不少人目睹。 显然，无论是大战真龙还是与王继硬碰，在星辰阁弟子眼中都是绝对轰动的事情。陆峰已然被极多弟子所认知。 鼎沸喧嚣的议论声中，陆峰等一群人却一直沉默，表情肃然，静等上官贞的到来。 而此时，罗启已经到达了上官贞的住所。穿过火红的枫树林，与上官贞的洞府前急叩石门。 “公主，是我。” 不待门内传出回应，罗启便焦急开口。 室内的上官贞静坐于案几之前，双手托着香腮，微微翘首，似在回忆着什么，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此时听闻门外罗启焦虑的呼喊声，似刚从回忆中惊醒，轻轻蹙了蹙柳眉。她不知道罗启因何事如此焦急，可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抹挥之不去的不安。 先前外面引发的波澜当然是惊动了上官贞，可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轰动的事情，上官贞都没有兴趣。因此，上官贞根本就没出过门。现在想来，罗启的惊慌或许与先前那声惊人爆破有关。 可就算外面发生怎样惊人的事情，都不该让罗启如此惊慌。罗启的任何是守护自己，而自己再这方大陆，在意的只有陆峰。 难道，此事与陆峰有关？ 上官贞与瑶雪不同，她冰雪聪明，瞬间便想到了陆峰。 她不敢不迟疑，立即打开石门。正见眉宇间满是愤恨与焦虑的罗启，轻启丹唇，想问缘由。 可罗启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他说：“公主，陆峰他要走了！” 上官贞一惊，陆峰要去哪里能让罗启惊慌与愤怒到如此程度？ 那丝不安在上官贞心里无限放大。她咬着银牙，抱着一分侥幸，问：“陆峰要去哪？” “西方，妖域！” 上官贞的身躯猛然一颤，美丽恬静的容颜已然被惊慌所覆盖…… “陆峰，你喜欢上官贞吗？” 久久的沉默后，瑶雪终是抿着嘴问了出来。 她相信，陆峰喜欢的是她。可她亦能看出，上官贞在陆峰心里绝对有着不小的位置。虽说瑶雪仅见过上官贞一次，便已看出，当时陆峰的眼中不仅仅是愧疚，还有一抹被他所深藏的情愫。 瑶雪的确笨，可关于陆峰的事情，她已然注入了全身心的关怀。所以，她能察觉到。 陆峰沉默，许久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更喜欢的人是你。” 更喜欢？ 就是……也喜欢着上官贞？ 瑶雪点头，抿着嘴微垂头颅，不再言语。 这里，再度静默了下来。包括那群来看热闹的弟子，也渐渐安静了不少，他们亦发现陆峰他们是在等待某人。那其中的肃然，让他们也开始沉默。 时间一息一息走过。距罗启离开此处开始，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静默中有了一分躁动，密集的人群渐渐向两边让开一条路来。其间亦伴随着不少惊叹之音。 “这女子是谁，显得如此安静美丽。” “你是新人吧，连上官仙子都不知道？” “上官仙子难道便是他们所等之人？” 低声的交谈声此起彼伏，此处再度沸腾了起来。 上官贞进入星辰阁后极为低调，几乎闭门不出。可在五年内依旧被大多数人所认识，因为她的美丽与恬静。期间更有不少人追求上官贞，当然是被上官贞或委婉或直接地拒绝了。因此，上官贞在星辰阁极为出名。许多人称其为上官仙子。 上官贞根本就不去理会周遭的言论与目光，她到达此处，目光之中便只剩下陆峰一人。她径直走来，直到触碰到诸葛清风所设的结界，身体一颤，被震了回去。 陆峰内心苦涩，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乱。 为何，上次都说得如此明了了，她还不肯放手。 她究竟为何如此执着？ 情深一寸，伤多一分。如此简单明了的道理，冰雪聪明的她真的不懂？ 陆峰看见，她柔美俏脸上满是惊慌，再度向自己走来，似害怕再也无法靠近自己。可结果依旧，被结界反震了回去。 “诸葛兄，让他进来吧。”见上官贞依旧陆峰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凌空而立的诸葛清风，轻声说道。 陆峰话音落下，周遭几乎所有弟子倒吸凉气。他称呼诸葛清风什么？诸葛兄…… 而诸葛清风竟真如陆峰所言，轻轻一挥袖袍，散开了结界之力，让上官贞畅通无阻地走了过来。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人震惊至极。 虽然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诸葛清风，可是个傻子都知道，这是一个绝世强者。陆峰显然是与此人有着极深的关系。这陆峰，究竟有着何种惊人的背、景？ 上官贞走近，她伸出莹白手掌，似想轻抚陆峰的容颜，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生生顿住。 对呀……他早已表明了态度。 他倾心的是正被他揽在身边的瑶雪…… 她顿住的手轻轻捏了捏，收了回来。 下一刻，晶莹泪花至其莹白俏脸滑落。 陆峰看着她，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山上的冰莲一般清纯美丽。那美丽无暇的俏脸，那乌黑靓丽的长发，那柔情似水的眼眸。曾几何时，亦触动过自己的心灵。 “你要走了？” 她咬着丹唇，泪如雨下，轻声问道。 陆峰点头，道：“对不起。” 上官贞使劲摇头，问：“为什么？” “因为瑶雪必须回妖域。” 上官贞惨笑，容颜上已然遍布绝望，她身躯颤抖着，摇摇欲坠，嘴里却轻声呢喃着：“为什么会这样？” 陆峰揽着瑶雪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潮水般袭来的罪恶感，语气坚定地说道：“没有为什么，上次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不是这样的！” 她咬着银牙否定，依旧是桃花带雨，可眸光中有了一分坚定。那一瞬，她似已拂去了所有的羞涩，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她竟猛然抱住了陆峰的另一只手臂，那只被瑶夕痕洞穿的手臂。 陆峰手臂传来剧痛，可他不理会。反而是震惊地盯着眼前容颜依旧的女孩，她似已然不是昔日的上官贞。 她猛吸一口气，几乎用吼一般的话音骤然荡开。那是拂去了一切娇弱的强势话音！ “如果你要去妖域，我也要去！” “无论你现在乃至是更久远的未来会否正视我哪怕一眼，我都会等！” “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要……静静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