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心疼？
雪苍子悠闲坐在一株参天老树的粗壮枝桠上，瞧着不远处向着愈发糟糕方向发展的局势。雪苍子目中趣味浓厚，他也想看看陆峰又将作何选择。亦更想知道，紫月儿这独特狠辣的手段，又能在陆峰心头烙下几分印记。 “一个没有资格去爱的女人，穷其心力去追逐，用她的自私，恶毒，憎恨等等与爱异道而驰的情绪去追赶，到最后又能抓住什么？” 雪苍子自语间想到了之前自己与紫月儿的对话。 至四十年前紫月儿随雪苍子离开星辰主界，先是去了东方靠近千劫山脉的墓冢，暗魔在北方大陆的最大根据地。短暂停顿数日，在暗魔老祖的应允下，紫月儿去了齐国，用暗魔的力量彻底掌控了齐国。 此后，齐仁依旧是齐国帝君，但已成傀儡。紫月儿，已然成为齐国的女皇。 四十年里，执掌一国的紫月儿亦看到凡俗百态。原来世代更迭，王朝兴衰这些，在高位者的眼中，也仅仅是虚无云烟。纵使权倾一国，纵使万人俯首，纵使翻云覆雨，又能如何？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所谓权势地位，也单是可有可无之物而已。 她感到厌倦疲惫。原来，四十年里，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人，从来都未曾磨灭。她突然懊悔了，她后悔答应雪苍子入赘暗魔，她更后悔当初在紫府为陆峰起弦的那一曲往事引。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他不会原谅她…… 因为紫月儿对于暗魔而言重要性甚至高于诸多暗魔长老，紫月儿执掌齐国，暗中亦有雪苍子的灵魂分身守护。为此，紫月儿能够找到雪苍子。 金镶玉砌，珠光宝气的皇宫大殿里，紫月儿端坐龙座，是为倾世女皇，风姿卓越。 她凝视着雪苍子，却犹如小女孩的柔情，轻声说:“副门主，我要去悼凰，寻找陆峰。” 雪苍子感到差异，问：“找到他又能如何？” “杀了他！” 柔情陡然一转，化作了刺骨肃杀。 雪苍子微微一惊，摇头：“悼凰城有一名绝巅隐世强者镇守，我没可能下手。” 紫月儿淡淡说道：“我没要你出手，我只要你带我去悼凰，用你的感知能力，帮我找到陆峰。之后……由我杀他！” 雪苍子原以为这女人是出于嫉恨心理，才欲除陆峰而后快。也没往多处想，感觉也不是多大的事，就点头答应了。虽然雪苍子也不认为紫月儿能够杀掉陆峰，但也无所谓，就当是出去透透气。 紫月儿忽然问：“你曾说过，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没有资格去爱的女人。那么我想问你，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去爱。” 雪苍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个我说不清。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拥有去爱的资格。唯独那种自私恶毒与占有心浓烈的女人，终将遭到遗弃。呃……比如说你。” 值得一提的是，四十年的相处里。紫月儿与雪苍子偶会浅聊几句，经年累积下来。紫月儿与雪苍子却有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表面上两人都是漠不关心对方，却又隐隐地，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朋友。至少，彼此心烦之时，能相互说说话。 为此，雪苍子与紫月儿说话，也从不避讳。 紫月儿不在意雪苍子的话，反而是目中有奇怪光彩，她浅淡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就如我这等自私恶毒之人，也绝非没有爱的资格。” 雪苍子来了兴致，道：“你要怎样证明？” “我要做尽一切让他憎恶之事。她喜欢瑶雪，我就暗杀瑶雪。她喜欢上官贞，我就对付上官贞。他垂怜苍生，我就血杀百万。他痛恨战争，我就推动百朝大战。我就要让他恨我入骨！” 雪苍子猛然一惊，紫月儿说得似乎与前言完全相驳，但雪苍子是何等人物，几乎一瞬就明白了紫月儿的话中之意——万千仇恨，连城鲜血，换他心疼吗？ 此时此际，紫月儿果然是说到做到了。他喜欢上官贞，她就对付上官贞。可这……真会令他心疼？ 陆峰确乎心疼，可心疼之人不是紫月儿，而是上官贞。他对紫月儿，到了现在，只有恨！ 陆峰双目透红，死死搂着上官贞，久久不语。 紫月儿忽然大笑，笑声尖锐，甚至显得刺耳，闻声就可令人心生厌恶。 “怎么了！你做不到吗！陆峰？！” 陆峰沙哑回答：“我不会死，在贞儿眼中，我的命，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紫月儿笑声越加刺骨：“怎么会做不到？她的眼中，你的命更重要。在你的眼中，她的命就不重要了吗？”笑着，紫月儿哭了：“连为她死，你都做不到，你爱她又能有多深！我可是，可以为你而死啊！” 陆峰嘲讽：“那你现在去死吧，我要你死。” “可以，但不是现在。将你埋葬之后，我会应你之言，与你共眠尘土，长长久久，从此永不分……” “可笑！” 紫月儿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已经被陆峰陡然倾泻而出的两个字打断。 “我说，我不会死。不是指我不能为贞儿而死。而是，现在的你，还没有将我逼到那个程度的能力！”轻轻松开满是鲜血的上官贞，陆峰蓦然转身，双目冰冷地盯着紫月儿：“我可以为贞儿死，为瑶雪死。我甚至可以为唐兴，白林，杨诚，陈小帅等等我的至交之友拼出性命。却唯独，我不会为你而付出半分！” 陆峰一步一步走向紫月儿，渐渐地，陆峰体内涌动的力量开始若海上狂潮般呼啸扩散。 王座，皇极，圣祖……帝星！ 陆峰的力量一瞬间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现在的陆峰，翻手间就可直接将脚下这片山脉彻底夷为平地！ “上一次，我动用用这抹力量，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陆峰目有思忆之色，想到了那一年在雪界的一战。那时候，陆峰也是为上官贞而怒。而今，旧事重演。只是，往昔的东方静流换作了紫月儿而已。 “如果，我杀了你，贞儿受到的幻法也会为之解除吧。” 陆峰喃喃轻语间，抬手就是一拳，轻轻敲向虚空。 骤然间，虚空爆破，嘶哑轰鸣，大地粉碎，山石破裂，灌木横飞，泥沙乱舞。一片混乱中，似整片山脉都将在陆峰这随意一挥之下，灰飞烟灭！ 一片模糊朦胧中，陆峰猩红双目看不到紫月儿此时出奇静谧恬静的脸，她安静地站着，眼中的冰冷已经散去，柔和水润，若初生的水莲清爽。娇弱身躯飘摇在一片能量乱流之中，似身陷狂乱风暴中的翩然蝴蝶，随时都会折翅坠落。 良久，良久。 汹涌滔天的能量乱流沉淀下来，葱郁绵延的山脉毁灭大半，堆积着一地乱石与碎木，已然成为一片荒林。 陆峰面颊苍白，身体摇曳着，似随时都会倾倒，但他咬牙稳稳站着，目光死死锁在前方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在最危险的一刻，雪苍子救下了紫月儿。 此时，雪苍子搀扶着紫月儿目光惊疑地盯着陆峰。待确定陆峰的力量波动再度回到王座初期之时，雪苍子才轻轻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雪苍子都吓了一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陆峰这邪门的家伙竟能一瞬间爆发出堪比帝星境的恐怖力量。若非雪苍子反应及时，现在紫月儿已经成为齑粉了。 但饶是如此，紫月儿亦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毕竟，陆峰距离紫月儿太近太近，雪苍子全力出手，也未能稳妥保全紫月儿。 好在，紫月儿算是活了下来。 “雪苍子副门主，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可恶。”陆峰瞧着雪苍子微微动容的表情，忽然说道。 雪苍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是恶人，亦是你的敌人。我会救他，是因为她对于我们暗魔而言，很重要。” 顿了顿，雪苍子饶有兴致地说：“还是说，你也有些懊悔动用这么强大的力量。你也害怕紫月儿就此死去？” 陆峰没有回答，转头看了一眼，上官贞与舒龙受到的幻法似乎已经解除了。虽然俩人还没有苏醒过来，但目中已渐渐有了清明之色。 再回头，陆峰道：“走吧，雪苍子副门主。你是没有办法对我动手的。” 雪苍子笑了笑：“这一次出来，也算打发了几天无聊的时间，是该回去了。” 说着，雪苍子就欲轰碎虚空，离开此处。 “等，等等……” 忽然，状态糟糕到极点，几乎陷入弥留状态，需要及时救治的紫月儿竟有了一分意识。 雪苍子微微顿了顿，紫月儿抬眼，已无血色的脸正对着陆峰，问：“陆峰，你会心疼吗？” 陆峰微微一怔，眉头也是轻轻皱了皱，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根本无需思考的问题。 紫月儿笑了，此时的笑颜，却是如若初生婴孩的透彻纯净。 “雪苍子副门主，我们走吧。” 紫月儿虚弱地说了一声。雪苍子应声点头，一拳轰碎虚空，两人的身影伴随着虚空地荡漾，消失无踪了。 陆峰盯着两人消失的位置，却又扪心自问般呢喃了一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