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能面对真正的心情吗?

    马丁提出了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没错，为了将索菲亚留在队伍里，他花钱买下了那些奴隶，他们现在暂且自由了。不过回去之后，不依然是领主老爷的农奴吗？毕竟马丁的钱可没有落到领主老爷们的手里，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你说的没错，他们这样回去之后，确实还是农奴。”索菲亚叹了口气。

    “那么你折腾这些，不是白费了吗？”娜塔莎质疑道，她是个不大讲礼貌，估计对方面子的人。

    “再怎么说，农奴比奴隶还是要多一些权利的。而且毕竟在自己的家乡当农奴要比在外面无亲无故的当奴隶好得多啊。”索菲亚解释道。

    “不过，据我所知，在我们这片大陆上，越往东农奴的地位就越低下以致接近奴隶吧。而你们国家尤为如此。至于北地这边，奴隶也是可以通过干活攒钱赎身的。”马丁继续提问道。按理来说，队友之间应该多多包容，求同存异。但是马丁却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较真下去。哪怕得罪了索菲亚。

    不要忘记了，马丁的出身。

    “好吧，”索菲亚想了想，觉得信任自己的新队友。“其实，我们商量好了，回国的时候，那些人只要想离开，护送他们的人就不会阻止，相反会送他们一份路费帮他们追求自由。”

    这话，若是别的人说了，或许会很自然。但是对于索菲亚来说，就不能随便。因为她是一名圣武士。

    圣武士除了要维护善良之外，还要维护秩序。而善良却也常常要同秩序发生冲突，这个时候就是令圣武士纠结的时刻了。究竟是“恶法亦法”还是“恶法非法”。是一个令法学家喋喋不休的问题，也让圣武士们无可适从。

    不同国家地区的圣武士，不同民族的圣武士，不同教派的圣武士。乃至不同的圣武士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倾向。而他们又都不免受到外界的干扰。

    对于信仰有些特定神祇，比如说和法律秩序有关的圣武士，以及国家社会风气比较桎梏地区的圣武士，往往会倾向这样的做法“暂时的先服从恶法，但是与它作斗争争取废掉它。”

    虽然终究是要废掉恶法的，但是暂时却是服从它。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对真正的心情有些难。

    在那些地方，圣武士们经常很辛苦，索菲亚也不例外。一方面，从善良的角度上来讲她应当反对把人变成农奴这种事情。但是另一方面，她却要服从贵族阶级，因为他们是秩序的制定者。这个时候，就只能是各种妥协，并且从中搞一些小小的手脚了。

    比如说现在对于那些人的处置问题。一方面她的同伴将要把他们送回去，回去之后他们继续当农奴。另一方面，如果他们愿意，那么也就可以离开。

    不要小看圣武士给他们离开的这个权利，这如果暴露出来，可是会引起贵族阶级的愤怒的。要知道，农奴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们得私产，在他们自个眼里看来当然他们的私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如果这件事情走漏了消息，索菲亚无疑会受到责难甚至处罚。

    从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来看，索菲亚还是对队友们有着一定的信任的。

    “我想，出于对家庭的责任和对亲人的牵挂，他们中的许多人会回去的。尽管他们有机会获得自由。”马丁这样说的到。接着又说：“对于农奴制度，你是反对的，并且赞成解放农奴的吧。”

    “是的。”索菲亚如此说道。

    “我也是如此。”马丁不曾忘记自己的出身，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我认为，一个人应当凭借自己的本事来获取自己应有的位置。我不觉得有些人生而高贵，也不认为谁会天生卑贱。不过，对于解放农奴这件事情，不是只有个立场就完事的。你具体怎么看？有什么纲领吗？”

    “纲领？我不知道……我只是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去帮助他们……”

    原来是这样，还停留在本能的助善抑恶德层次上。马丁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对索菲亚说道“没有一个确定的纲领确实是不成的。不然翠丝忒女士那么强，为什么不直接杀掉许多贵族，宣布农奴解放？说道这个问题，我们派系中的同志们，倒是提出了两个方案。”

    “哪两个方案？”索菲亚急切的问道。，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所要到达的港口，那么任何风向都无法使他满意。索菲亚现在只知道要帮助农奴，却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干，这种状态经常使她焦虑起来。而马丁所提到的，似乎能指出具体路线，告诉她应该做什么。

    “一条就是武力。通过武力，发动起接连不断的起义。一波一波的冲击领主的政权。建立起一个劳苦大众也能享受足够的权益的国家。一旦它的建立，那么对于周围一切奴隶与农奴都有着巨大的警醒作用，也将震撼那些领主。甚至说，既是是它失败了，那么农奴们的生活也将发生巨大的变化——会更好！领主们不是傻瓜。比起压榨农奴，逼迫他们起义毁掉自己的生活。倒还不如对他们好一些，以缓解他们的反抗之心。当然，这条道路不是单凭暴力就能做到得到，而且引起的动荡也绝对不会小。所以翠丝忒女士才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去利用她的实力去大干一场，虽然她也曾杀掉过几个过于残忍的领主来提醒一下某些人。但是毕竟规模差的太多，跟真搞起来不一样。还没有达到量变引起质变的程度。”

    “那么另一种呢？”这条道路，一路上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自不用说，索菲亚完全猜得到。长期被领主们所压迫的农奴一旦觉醒，报复之心会令他们做出极为残忍的事情。索菲亚本能的不想接受这条道路，虽然她承认那确实很有效。

    “另一条道路就是利诱了。让贵族们认识到，释放农奴，将比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更符合他们的利益。这条实际上也需要一场社会的大变革——以现在的经济模式，生产方式，领主们是不会接受释放农奴的。而这场经济上的社会变革，无疑也要触犯到许多利益集团的利益，所以它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引起战争，只是规模可能会小很多，暴烈程度会有所降低。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为了经济基础，反过来打倒旧的上层建筑这种事情已经有过了。”

    接下来，马丁又为对这些社会科学一无所知的索菲亚细细的讲解了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问题，以及其他的各项政治经济学的知识。

    从索菲亚的接受速度来看，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那是需要钱的，但是现在的她为何如此落魄？马丁不清楚她的情况，她也没说。

    对于马丁与索菲亚讲的这些，餐桌上的人反应个不一致。雪莉是所有接受，而娜塔莎则是各种听不懂和百无聊赖。至于扎丽，本来她接受的就是那种强者通吃的教育，对于马丁的这套说辞并无兴趣。

    饭菜已经吃光，连汤都喝完了。马丁注意到随着用餐的高峰到来，对于他们这桌人，侍者已经有些看法了。于是招呼大家离开。

    北地是个粗鲁的地方，侍者也不是那种衣着礼服，彬彬有礼的人。相反，侍者一面递上账单，一面抱怨他们吃完饭后待得时间太长了。毕竟在这座繁华的贸易小镇，客人是不缺的，而马丁他们也不像是会当回头客的人。

    对此，马丁用双倍的小费来安抚他，而索菲亚则对侍者抱歉的给了一个微笑。

    这一个微笑，瞬间就击垮了侍者，差点让他把盘子丢在底下，方才，索菲亚一直低着头，让他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一个标志的人儿对着他嫣然一笑。可以说他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仿佛是不甘心自身的女性魅力被无视一般。雪莉的声音在一旁也响了起来：“喂，这位英俊的小伙子啊，一看到你我的心就在燃烧了呀，不晓得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呢，要记得带上皮鞭啦。当然，你要是想要用更奇怪的东西，人家，人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一把扶住有些因为震惊而站不住的小伙子，马丁一面解释道：“我们的这位伙伴是一名法师，她在温习一条咒语，用的是某种上古语言。虽然听起来很像，但是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话。”

    而与此同时，雪莉则是轻轻的敲着脑袋，提醒里面的住客老实一些。刚才的话当然是丘耶冒充她的声音说的了。

    而那个侍者似乎反应过来了，说道“原来是法师啊，我们这里以前也有过招待法师的，确实有些奇奇怪怪的。”

    打发走了侍者之后，一行人走出饭店，马丁的主意是尽快收拾妥当早点出发。一方面是他急于寻找那件圣物，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不是被人盯上了吗？早点出发的话，可能在对方完成人手调集之前就溜掉。倒不是马丁怕他们，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给索菲亚购买装备，她过去的那身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呼呼，这一章回归了一下本书当初的一些主题。其中就包括了奇幻小说的一个问题。比如说黑暗精灵三部曲啊，龙枪编年史啊，都忽略了社会的变革这个问题。解决了大魔头，就完事了吗？那些普罗大众继续回到被领主们压榨的日子里去？就拿中国来说吧，不是打跑了日本人就没事了的，还需要继续革命——去打到大魔头之外的敌人。当然了，龙枪等小说出自于欧美，以社会意识形态来讲，涉及到这些问题的话，小说就别想卖火了。所以龙枪等小说就是那种打败了大魔头就可以了的小说。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层次上就低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很多人都对韩国有各种看法，但是有一本韩国奇幻小说真的很棒。它的名字叫《龙族》。这本书艺术性远远强于《黑暗精灵》或者《龙枪》。思想深度等层次上也是如此。比如说，这本书不喜欢设定“就是邪恶就是黑暗”的大魔头，而是各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又比如说，第二部里，卡尔对贵族们的那些行动就是有关社会变革的问题。

    其实说白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奇幻小说本身就是就是拒绝社会问题的。科幻小说可以有《动物庄园》，《美丽新世界》等等。但是奇幻小说就没有。科幻小说对社会问题进行思考，奇幻小说逃避社会问题，而去打倒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大魔头。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奇幻小说确实可以起到缓解阶级矛盾，淡化软弱斗志这个作用。它本来就是要打到一个作者设定的大魔头，而脱离实际问题的。奇幻小说的读者要看的是魔戒被毁灭而不需要思考社会经济政治等各项问题——这一点早有人吐槽过奇幻小说中的经济不合理问题了。当人们沉迷于卡拉蒙与马哲兰的时候，自然就无暇去深究媒体在政府的cao作下对大众的欺骗了。比如说，之前的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美国盟友为什么忽然变成了美国之敌。

    这一章内容风格有所恢复。一方面是我本来的设定中，圣武士索菲亚就不单单是一个卖萌的角色，她会带来一些问题与思考。奴隶问题是我一开始就想要谈的。另一方面，不久前在百度贴吧里有人提到了我的小说的一些问题。或许从潜意识上来讲影响了这次的这篇内容。

    顺便提一句，今天西方国家的福利变化一方面同生产力的发展，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剥削有关。另一方面，也同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有关。一句话，有人抗争，他们害怕，所以采取安抚优待的办法。

    PS：上次那张槽点那么多，怎么没人吐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