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辜负
顾长生紧张地望着临安，没有说话。 “是你呢？如果是你在临安身边呢？”那个声音很低，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蛊惑。 顾长生下意识地愣了愣，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我在临安身边她只会更快陷入危险，我并不觉得我能比陆衡仙君做的好，也不认为自己会比陆衡仙君更能保护临安。” “如果你拥有保护她的力量呢？” “……力量。” “是的，力量，你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吗？” “……”顾长生望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临安沉默不语。 那个声音却越来越低，可是却又执意不肯离去：“你知道么？临安为陆衡两度放弃性命，如果是你在她身边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吧，你还喜欢她不是么？” 顾长生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无比，紧紧抿着的唇线也松了半分：“喜欢。” “可是她现在已经要死了。” 一句话落，顾长生忽然间惊醒，面色瞬间煞白。 那个声音却是忽然笑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看见陆衡的动作了么？他对临安施了一个法术。” “什么法术？” “一个若是他与临安无法同时离开这秘境，临安就会将他忘记的干干净净的法术。” 顾长生何其聪明，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猜到了陆衡的打算：“他想救临安，即使他自己会死。” “你为他动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陆衡真的死在这里，临安真的忘记陆衡，她该怎么办？而是不是也意味着——你的机会来了？” “我不会……” “别急着否定，看见那边那个人了没？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新任的妖王，你难道忘了临安曾因为秦鸾一句勾结妖邪，便落得毁容、逐出门派差点死掉的下场了吗？临安要走，势必是要和那个妖王一起离开的，如果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发现了会如何？你就不怕临安这条小命保不住吗？” “临安没有勾结妖邪！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可是别人会信么？长生，她需要你，你想陪着她的吧？” 顾长生目光深邃而专情：“想。” “那么和我达成一个交易吧，我给你想要的力量，你将自己的灵魂交给我。” 就在此时，顾长生却是忽然笑了，笑的恬静而淡然：“抱歉，我拒绝。” 那个声音似乎没有想过顾长生居然会这样说，一时间竟是愣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临安不希望我这么做，我不想让她失望。我若将灵魂交给你，顾长生便再不是顾长生，我是想活着，但是是以顾长生这个身份活着，只是顾长生。若不能，吾宁死。”顾长生的眼神清亮，不论在何种境地都不会迷惘迷失。 他没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有强大而坚定的灵魂。 不会被轻易污染的纯净的灵魂。 那个声音忽然间就安静了，良久才重新发出一声轻笑，却已经没了那种阴阳怪气，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很真诚的笑意。 “你很好，真的，顾长生，我很中意你。” 顾长生没有说话，只是关切地望着临安和陆衡，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却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想法，绝不背弃自己的灵魂。 “顾长生，我忽然舍不得你死了。可惜，可惜，若是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我也就不这样故意耗你阳寿了。” 顾长生闻言一怔：“阳寿？” “你的阳寿本就不多了，现在魂魄离体，邪气侵蚀你的身体自然更快一些，就算你现在回去，只怕也只能撑到明早了。” 顾长生抿了抿唇，眼里依旧平静：“那就让我以这种状态留在这里吧。” 这次倒是轮到那个声音怔住了：“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 “你留在这里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 “我知道。” “那你还要留在这里！” 顾长生的唇角微微一勾，笑容温柔缱绻：“既然时日无多，就让我再多陪陪她吧，至少想要亲眼确认她安全离开。” “你不怕死吗？” “怕。” “那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想后悔吧，自我出生开始便一直是临安守护着我，这一生从开始到结束如果都在她的身边，虽然以后的日子不能再陪伴她有些遗憾，但是并不会后悔。这是我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这样想着，死亡的恐惧便也可以克服过去。”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顾长生以为那个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了，略微有些低沉却认真的声音：“顾长生，你真的很好。” 顾长生却是笑了笑：“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小雅看得那些话本了，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真的很好，可惜我们不合适？” 那个声音完全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顾长生居然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不由得便被噎住了：“……” “抱歉，让我安静地陪她一会吧。” 说完，顾长生便在临安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陪着。 即使临安根本不知道顾长生现在为她做了什么。 即使他的陪伴根本无人知晓，也无人能懂。 即使他清楚地知道也许下一刻他便会死去。 他却仿若一个坚定的骑士一般，强硬地守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他看似柔弱，却比谁都强大。 那个声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尊数千年来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罢了，算你赢了。” 顾长生还没反应过来那话里的意思，便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眉心上，眉心微微一痛，然而马上恢复了平静。 “你做了什么？” 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而与此同时，陆衡也终于开了口，准备撕开这个秘境。 顾长生看着陆衡将临安平放在地上，而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看来，我的大限快到了。” 顾长生深深地望了临安一眼，随即俯下身来虔诚地在临安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亲吻，即使他知道自己根本触碰不到她。 “临安，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了，辜负了你为我取的名字，我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