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英国版骆驼祥子

    十八世纪时期的伦敦，是一个生机勃勃、强势崛起的世界级大都市。在这个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里，每天都有以高效率生产着财富的工厂，在泰晤士河两岸拔地而起，在众多实业家和工匠的努力下，人类开始进入了以蒸汽为主要动力的时代；被英国人誉为“母亲河”的泰晤士河上，则来来回回地穿梭着悬挂着不同旗帜的船只，将英国物美价廉的工业产品运往世界各地，然后又将海量的财富转运回英国国内；大大小小的剧院和充满新财富阶层审美情趣的私人住宅，在伦敦市区内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开始将海量的资本，从战争此起彼伏的欧洲，转移到更为安全的伦敦来，一个全球金融中心慢慢崭露头角。伦敦，欧洲唯一人口超百万的城市，一个每天都在创造着奇迹的城市！

    林梓涵手中的泰晤士报，上面赫然印着1792年6月14日的字样。没错，就在今年，第一座使用蒸汽为动力的棉纺织厂，已经在“棉都”曼彻斯特建成投产，向世人展示着效率更高的生产方式。林梓涵心中一阵风云激荡，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大时代呀！而他，即将成为这个大时代中的一员。

    伦敦和巴黎，无疑是这个时代里领跑全欧洲政治和经济的所在。如何回到二十一世对于林梓涵来说，看似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题，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如果不去这个时代的伦敦见识见识，岂不是白白穿越一趟？至于引领欧洲时尚潮流的巴黎还是算了，目前处于大革命状态的法国可不是个什么安全的地方，目前还老老实实地呆在英国最好。打定主意的林子涵第二天便早早地起了床，将威克汉姆为数不多的行李全部整理，开始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林梓涵现在终于享受到了帅哥的待遇，从出门后，那些街上年轻的小姐们便红着脸，偷看威克汉姆那一张俊秀的脸庞。甚至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还大胆地向自己抛媚眼，结了婚的女人就是豪放啊。在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贵妇向林梓涵抛了媚眼之后，林梓涵承认自己快要hold不住了，如果刚才还是得意洋洋地去享受的话，那么现在的林梓涵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尼玛就是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没办法，威克汉姆这张脸实在是太妖孽了，比魔戒里面精灵王子还要花美男，这简直就是大小通吃呀！怪不得威克汉姆后来在麦里屯成为了众多少女怀春的对象，甚至包括一向以睿智著称的女主角伊丽莎白。

    在问过一位打扮得体的绅士之后，林梓涵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叫哈维福小镇里唯一的一个马车行，他需要雇佣一辆马车送他去伦敦。

    在和老板谈好价格之后，林子涵以一英镑两先令的价格雇佣到了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马车夫是一个棕发碧眼的小伙子，浑身透着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精气神。虽然这个马车夫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但裸露在亚麻衬衣外面古铜色的皮肤，却让人感到充满了野性的力量，简直完爆后世的健美先生。

    在马车夫帮自己将行李放好之后，林梓涵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车夫见穿着体面，有着良好教养的绅士在向自己问话，连忙行礼道：“我叫威廉爱德华。很高兴为你服务，先生。”

    林梓涵总感觉这个小伙子并不只是一个乡下车夫那么简单，那身上的气质和精气神，绝对不是一个一声没踏出英伦三岛的车夫所拥有的，这也许是一种直觉吧。林梓涵继续问道：“威廉·爱德华，你做马车夫这个一行没有多久吧？”

    威廉爱德华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像个小白脸的先生会有如此眼力，便恭敬地回答道：“先生，你猜得没错。我以前在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上当过水手，这几年攒了钱便买了辆马车，安安心心地当个车夫。虽然赚的钱没有以前当水手那么多，但胜在安全。陆地上可不会有风暴和巨浪，先生。”说到最后，威廉爱德华还颇有幽默感地开了个玩笑。

    林梓涵心中了然，怪不得这个车夫在阴雨连绵的英国能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原来是当过海员。林梓涵有心想要打听一下东方的消息，便从装着食物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白面包，递给威廉：“威廉，那你一定去过东方喽？能和我说说你在东方的见闻吗？”

    威廉诧异地看着从后座递过来一个白面包的威克汉姆，心想这位绅士还真是和善又慷慨，毕竟体面的绅士一般是不屑于和他们这种下等人交谈的。威廉接过面包后并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装在了一个小布袋里，然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兴奋地说着他在东方的见闻：“你算是问对人了，先生。我前几年一直在东方公主号上当水手，那可真是一艘漂亮的大帆船！”可能实现想到了当年做水手的生涯，威廉一脸怀念：“我去过荷兰人在南非的据点开普敦，也去过到处是宝石的印度，最后一次航行我们还到达了清国的广州。那真是一段令人回味的经历，先生。”

    这个叫威廉的马车夫还真是见多识广，刚才真是小看他了。林梓涵对南非和印度没什么兴趣，但对自己的故乡中国确实非常地感兴趣，说不定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中国呢。林梓涵急切地问道：“威廉，你能跟我说说东方的清国吗？”

    说到自己曾经的航海经历，威廉的兴致显得很高昂：“先生，那个古老的国家简直是让人惊叹！伦敦商店里那些昂贵的瓷器和丝绸就是来自于这个国家。据说这个国家的面积有整个欧洲这么大，人口超过三亿，是不是令人难以置信，先生？不过可惜的是，我们的商船只停在了珠江口的黄埔岛上，广州的清国官吏不允许外国人随意到城里走动。诶，无法领略到这个比伦敦还要繁华几分的城市，真是个遗憾。”

    听着威廉唾液横飞的解说，林梓涵心中有些恍惚。威廉口中伟大的东方古国，却在五十年之后，在英国皇家海军的炮口下颤抖！一个军队上百万的老牌帝国，就这样被数千英军给打破了胆！诶，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不要看到这一幕。

    似乎是感受到林梓涵低落的情绪，威廉也沉默了起来，停下了口中的喋喋不休，开始专心赶着马车。远离北方工业中心令人心烦的喧闹和拥挤，英格兰南部的乡下就显得宁静多了，牧羊人赶着成群的绵羊，在高低起伏的草地上悠闲地唱着乡间小调，时不时有载着草料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有些泥泞的乡村道路上。

    林梓涵将双手伸出了马车外，感受着英格兰乡间的自然气息和悠闲的生活节奏，这让前世一直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他感受到了丝丝安心和平静。要是能在这英国乡村有一个大大的庄园就好了，该多好啊，林梓涵不禁幻想起来。每天在闲暇的时候骑着骏马巡视自己的领地，兴起之时还可以去打打猎，钓钓鱼，还真是令人向往的平静生活。可惜林梓涵此时只是一个全身上下只有三十英镑的穷鬼，根本就买不起庄园。也许在到伦敦之后，得找一条来钱的路子。

    到了中午的时候，威廉将马车停在了路边，准备休整一下再上路。林梓涵将那个盛着食物的小篮子拿了出来，里面放着几个白面包，一瓶葡萄酒和几块牛rou。这是他在离开旅馆的时候，让旅馆的女仆帮自己准备的。而这些丰盛的食物竟然只花了一先令不到，这个时代的英镑还真是值钱呐。威廉看了一眼林梓涵手中的白面包，咽了一口唾液，然后默默地从小布包里掏出了一块黑面包和一个水壶，开始了自己的午餐。

    林梓涵看着那颜色令人作呕的黑面包，感觉自己已经没了什么胃口，昨天晚上他好奇之下吃了一块这种在近代欧洲最为大名鼎鼎的食物，差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虽然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可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恶心的食物！这种专门为平民准备的食物里，掺杂了大量的木屑和麦秆粉末，比现代人趋之若鹜的杂粮还要“杂粮”，没有水的话简直是难以下咽。

    看着威廉那羡慕的眼神，林梓涵又拿出了一块羊角面包，递给了这个年轻率直的马车夫。威廉感到自己真是幸运，以前雇佣过他的那些上层人士，那个正眼瞧过自己？更别说和自己聊天，并慷慨地赠予面包了。他感激地接过面包，但和早晨一样，默默地将面包放进了自己的小布袋里。他一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次白面包，这些面包他一定留到有一瓶杜松子酒的时候，再好好享用，而不是在匆忙的路上。

    林梓涵看着眼前威廉那小心翼翼的动，,心中感概不已，这个时代欧洲平民的日子还真不好过，怪不得法国的大革命对那些国家的底层民众有那么强的鼓动性。“威廉，你就不要吃黑面包了，我这里还有些小麦面包，你大可不必将面包收起来。”

    威廉爽朗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先生。不过白面包是像先生这样的绅士才能够享用，我有黑面包就好了。”

    听了威廉的回答，林梓涵哑然，这个时期的英国正值工业革命的开端，而工业文明并没有为普通民众带来任何红利，反而在贵族的大肆圈地下失去土地，沦为了靠着微薄薪水生活的产业工人。这是一种对内掠夺的发展方式，一如日后北极熊的工业化一样。这就是资本积累时期的无奈，不是对内掠夺，就是对外掠夺，而英国则是两者并用，大大加速了原始资本的积累速度，为以后日不落帝国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马克思有一句话说的对，资本从出生那一刻起，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肮脏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