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拥有的第一处房产
趁着还在马车上的间隙，巴奈特便将此次要看的宅子的详细情况做一遍介绍：“乔治，我们要去看的第一处房产，是艾诺斯子爵的祖传房产。” “这座房产是第二代艾诺斯子爵主持修建的，到如今已经有了至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那座宅子环境十分幽静，最为难得的是宅子后面有一个小花园，这在伦敦城区内可是不多见。但是由于艾诺斯家族的人比较顽固，从这座宅子修建到现在就没有做过任何改建，里面的设施比较落后老旧，如果买下来的话还得花些时间俩改造一番。” 威克汉姆来了些兴趣，兴致勃勃地问道：“第二代艾诺斯子爵修建的？那么说来这个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之家喽？只是不知道这样显赫的家族为什么要出卖祖产？”耳濡目染之下，威克汉姆对这个时代英国贵族的脾性也算是有所了解，英国的贵族们性格高傲比较守旧，比中国人还要好面子。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然这些老顽固是不可能做出出卖祖产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来的。 “乔治，你猜得不错，艾诺斯家族的历史可确实源远流长，往上可以追溯到玫瑰战争时期。当年艾诺斯家族的祖先只是约克家族手下的一个骑士，在很多贵族都战死绝嗣的情况下，这个艾诺斯家族却像是得到了上帝的保佑般，不仅家族男丁鲜有战死的，爵位还越封越大，等玫瑰战争结束的时候，艾诺斯家族已经得到了一个伯爵的爵位。” “只不过在光荣革命的时候，因为艾诺斯家族坚决支持信仰天主教的国王詹姆士二世，而被后来的玛丽女王给剥夺了爵位。现在艾诺斯家族子爵的爵位，还是汉诺威王室登陆英格兰的时候才由乔治一世恢复的。”作为伦敦贵族圈子内的一员，巴奈特对这些贵族的家族史十分了解，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房产的卖主。 要知道，玫瑰战争就像是英格兰贵族集体自杀的一次战争，很多古老的贵族自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从客观上说，资产阶级革命之所以能首先在英国爆发，和这次贵族集体自杀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贵族集团的力量在这次战争中被极大地削弱了，这才给了资产阶级崛起的空间。而艾诺斯家族竟然能在这场贵族浩劫中存活下来，并捞了个伯爵的爵位，这样的家族绝对不简单。 “哦？那为什么第五代艾诺斯子爵要出售他们家族的祖产？”威克汉姆在心里暗想，也许这又是一个没落贵族的桥段，这样的事情在工业革命开始后的英国，就没有停止过。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贵族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英国政界和经济界的把控。 巴奈特叹了口气，嘘嘘不已：“艾诺斯家族的子孙并不像他们的先辈那样优秀，不过靠父辈积攒下来家业他们的生活还算优渥。只可惜艾诺斯家族从玛丽女王时期开始出了个败家子，艾诺斯家族在约克郡的大片地产全部被挥霍一空，到我朋友第五代艾诺斯子爵时，整个家族就只剩下英格兰南部的几个小庄园了。前些日子我朋友遇到了个大麻烦，这才出卖在伦敦的宅子。” “哦，难道你朋友在赛马或者赛狗的时候将他的全部身家压上去了？”英国人好赌，这是全世界公认的，所以威克汉姆才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不不，事实上我朋友从来不会去赛马场下赌注。”巴奈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准确来说，艾诺斯子爵被他的好朋友给欺骗了。艾诺斯的一个好朋友专门投资巴黎债券市场上法国国债，可惜他的运气不好生意失败了，欠下一大笔钱。这个家伙在回到伦敦之后并没有声张，还煞有介事地请艾诺斯子爵充当他的担保人，然后举枪自杀了。就这样，一笔数额巨大的债务落到了艾诺斯这个可怜家伙的头上，而不是他那个朋友的妻女身上。哦上帝，那可是十六万英镑的债务！” 车厢里的叶诗涵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小声问道：“巴奈特先生，你的朋友出卖房产就是为了偿还这笔债务？” 巴奈特见威克汉姆身边的东方美人终于开口说话，连忙礼貌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叶小姐。事实上他还卖掉了乡下的几个庄园，算上这些的话，应该可以勉强还完这些债务。虽然从法律的角度来说，那份担保契约有极大的可能是无效的，他大可不必承担下朋友的债务。但我非常赞同他的做法，这样一来我朋友守信的名声传遍整个英格兰，这可比十六万英镑值钱多了。”巴奈特还是那样老成，很快就将这件事的利弊分析出来。 威克汉姆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说道：“艾诺斯子爵怎么做和我无关，我关心的是我能不能买下那座宅子。” 就在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马车已经在铺满碎石子的宽阔街道上停了下来，街道的右侧则是一座古朴无华的宅子，主体建筑的前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喷泉水池，水池的中央则是一个怀抱耶稣的圣母雕像。宅子的外墙经过雨水的多年洗礼，呈现出一种岁月的斑驳，绿油油的蔓藤植物环绕着整座建筑的一楼和二楼，让人仿佛感觉置身于一座绿色的城堡。 因为伦敦土地稀缺的缘故，伦敦城区内的住宅多为略显狭窄的联排别墅，即使是富人区也不例外，像艾诺斯大宅这样独立又带有小花园别墅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在奢华之风甚行的伦敦，这座建筑的式样并不出彩甚至有点老旧。但威克汉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能在拥挤混乱的伦敦拥有这么一出清幽的地方，不得不说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门房是一个瘸腿的老头，有些吃力地打开了那座镶嵌着族徽的铁门，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说道：“巴奈特先生，我们的子爵已经等候多时了。”巴奈特和艾诺斯子爵的私交不错，这里的仆人大部分都认识他。 巴奈特朝门房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威克汉姆和叶诗涵朝里面走去。等看清叶诗涵的长相后，老房门一下呆愣在了当场，虽然叶诗涵在出门前换了一套束身衣裙，并带上了紫色的面纱，但她那充满了东方古典韵味的气质确实掩盖不住的，在加上那有别于白人的乌黑秀发，老房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带着面纱的小姐是一位异国人！ “哈哈，巴奈特，你可是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对了，这两位想必就是要购置房产的朋友吧？”站在三人眼前的这位，是个穿着红色猎装，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正是这座宅子的继承人，第五代艾诺斯子爵。 巴奈特上前一拳打在了艾诺斯子爵的肩膀，样子十分亲密地说道：“半个小时而已，和那些该死的热那亚人相比，我已经够准时很多了。这位是我在军中的同僚乔治·威克汉姆，这位是威克汉姆的女伴叶小姐。”虽然的巴奈特没明说，但艾诺斯子爵知道眼前这位威克汉姆就是打算购买他家宅子的正主。 艾诺斯礼貌地扶了扶帽檐，说道：“很高兴认识你，威克汉姆先生，希望你能在艾诺斯大宅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句话说得十分隐晦，实际上就是暗示威克汉姆，如果他对宅子满意的话就可以掏钱买下来。 当艾诺斯的目光转向叶诗涵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和惊艳，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美丽的叶小姐，欢迎你到艾诺斯大宅做客。” “你客气了，艾诺斯子爵阁下。”叶诗涵那不太标准的口音，让艾诺斯更加确信眼前这位女士是一位异国美女。想到巴奈特提过他和威克汉姆一起在前往中国的舰队服役，艾诺斯神色了然，确定了叶诗涵的身份。 艾诺斯子爵杉杉有礼，眼中也没有老贵族常有的傲慢，所以威克汉姆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便笑着回道：“我想我和叶小姐都会喜欢这里的。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参观一下这座瑰丽的大宅？” 艾诺斯欠了欠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乐意之至，威克汉姆先生。” 在艾诺斯子爵的带领下，威克汉姆等三人将这座宅子转了个遍。令人惊叹的是，因为受到艾诺斯家族中世纪遗风的影响，这座宅邸宴会厅的空间十分巨大，完全由灰色岩石构成的拱顶高达二十二英尺，完全能容纳下拥有两三百名宾客的舞会。 除了完全迥异于中式风格的西式风情，叶诗涵对艾诺斯大宅倒是没有多大的惊叹，叶家在广州城内的府邸可比这里要大上七八倍。 而最让人惊叹是这里主人的书房，其藏书规模完全不低于伯纳子爵的书房，威克汉姆随便翻看了几本，发现其中甚至有一本八百多年前由爱尔兰修士手抄的古希腊语文献！ 看着手里的中世纪手抄文稿，威克汉姆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这些孤本在后世的拍卖会上单品价值绝对超过千万美元！ 等三人坐定后，艾诺斯子爵便坦诚地说道：“威克汉姆先生，相信你已经从别处得知我们家族目前的窘境。不瞒你说，如今的艾诺斯家族除了贵族头衔以外什么都没有，我急需一笔钱，一大笔钱。如果你喜欢这座宅子的话，只需三万英镑，今天我们就可以请律师来起草转让文件。” 艾诺斯家族的窘境如今在伦敦上流社会已经人尽皆知，所以艾诺斯子爵干脆诚实地说出自己家族得窘境，这样还能让买主感受到自家足够的诚意。 威克汉姆知道艾诺斯子爵的心思，但他并不在意，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瞒子爵阁下，我对这座宅院非常满意，只是这个价格是否有点过高了？”当年英王乔治三世买下白金汉大宅（后来的白金汉宫）也才花了两万一千英镑，艾诺斯的价位已经有点宰肥羊的味道在里面了。 艾诺斯子爵摇了摇头，反驳道：“威克汉姆先生，除了家族的收藏以外，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这个价格包括这些可不算高。马厩还有一匹安达卢西亚马和一辆马车，就当我送给威克汉姆先生的礼物，怎么样？”艾诺斯子爵打算离开英国，这些东西他也带不走，还不如作为一个卖房的筹码，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扫视了一眼书房里的书，威克汉姆心里顿时有了个注意：“如果艾诺斯子爵阁下能将书房里的书割爱于我的话，我可以将价格提高到三万五千英镑！” 威克汉姆不是一个学者，对那些书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这么做，只是和后世华夏那些爆发的富豪一样，需要一些道具来装点自己的品味，这些丰富的藏书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道具。 艾诺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这不可能，威克汉姆先生，这些书是艾诺斯家族几代人的心血，我是不可能出售这些书的！” 威克汉姆一皱眉，装作可惜的样子：“如果这样的话，我只好说抱歉了。”威克汉姆玩的是欲擒故纵的老把戏，虽然毫无新意，但却是商场上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没想到艾诺斯子爵丝毫没有上钩迹象，反而板着脸说道：“威克汉姆先生，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啦。”威克汉姆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艾诺斯子爵如此坚决，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巴奈特见两人谈僵了，连忙插话道：“艾诺斯，你不是要去美国嘛，你确定你能带着这些东西漂洋过海？里面有不少书籍是保存数百年的孤本，如果在海上受潮了，那岂不是人类文明的一大损失？实话告诉你吧，乔治就是诗集自由颂的作者，他最近还翻译了一本中国的著作即将出版。你们家族的这些藏书交给乔治来保管绝对没有问题，这样你也能安心地前往美国发展不是？” “原来先生就是诗集自由颂的作者！太好了，先生，我最喜欢你的西风颂，你的这些诗完全开创利润一个新的流派！”艾诺斯子爵有些激动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装订精美的诗集， “先生，这本诗集里的诗歌我完全能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全英国叫为威克汉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最开始艾诺斯还真没有将威克汉姆和最近两年大热的诗人威克汉姆联系在一起，毕竟现在威克汉姆是以一个军官的身份出现的，和诗人的形象一点都不沾边。 威克汉姆被这戏剧性地场面给搞得摸头不着脑，没想到这位艾诺斯子爵竟然是个文青，只是他口中的赞美让他有些脸红，里面的诗歌都是他当年为了赚稿费而抄袭的，实在是受之有愧。 “没想到我的诗歌能够得到子爵阁下的拜读，真是荣幸之至。” 巴奈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趁热打铁道：“艾诺斯，那这些藏书……” 听了巴奈特的话，艾诺斯神色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看向威克汉姆：“能写出那样优美感性的诗歌的人，想必也是一个爱书之人。威克汉姆先生，这些藏书就拜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保存艾诺斯家族数代人的心血！” 见艾诺斯子爵如此虔诚，威克汉姆对刚才买书装点自己品味的想法感到羞愧，接着郑重说道：“艾诺斯子爵，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这些书籍！而且我向你承诺，以后威克汉姆家族的藏书，永远向艾诺斯家族的人敞开大门。” 接着，艾诺斯用最快的速度请了一个律师和公证人过来，拟定了一份转让协议。威克汉姆也爽快地用英格兰银行的本票支付了购房款项。 自此，艾诺斯大宅正式更名为威克汉姆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