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敲定纺织厂
将请柬出示给克朗伯爵府上的仆人查看后，威克汉姆和伯特顺利地进入到了这栋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此时大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受邀而来男士女士们都三五成群地聚成一个小圈子，谈论着最近伦敦发生的新鲜事。 和资产阶级密切的新贵族们，自发地聚齐在一起，他们比较关注领地内的矿山开发和最近火热的运河投资。而老派一些的土地贵族们则谈论着在自家庄园里采用的农业新技术，但更多是谈论着各个选区议员的选举问题。 从这一小小的细节，可以看得出目前英国贵族细微的分化。乐于将资金投入到新兴产业中的贵族们，和新兴资产阶级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在不久的将来将同时代表贵族阶层和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利益，执掌不列颠的政治经济大权。这批半贵族半资产阶级的新权力阶层，正是法国大革命后英国式的宪政还能在英伦三岛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石。 而保守顽固的旧式土地贵族们，其经济地位则会在随后的两次工业革命中受到极大的冲击，并在几十年后的议会改革中尽失权柄，慢慢地退出日不落帝国的核心权力阶层。 而将来威克汉姆要做的，就是挤入新贵族的圈子，在将来日不落帝国的权力圈子里抢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过目前以威克汉姆的地位还没有资格去和那些新贵族搭话，只有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自然会获得这些新贵族的认可。 但在这之前，威克汉姆还需要从国王那里取得一个可以世袭的爵位，并在工商业中取得足够的地位和实力。而这次对纺织厂的收购，就是威克汉姆踏出这些计划的第一步！ 那位克莱门德夫人在进入了舞厅里，顿时像缺水的鱼儿游回了大海，完全不顾忌伯特·切尔西的感受，直接接受一位中年贵族的邀请，成双成对地滑入了舞池。 而威克汉姆则是在大厅里四处张望着，想要在拥挤的宾客中间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可惜几分钟后他也没有看到那个俏丽的身影。威克汉姆的心情十分复杂，心里隐隐地有一丝失望，但又害怕在遇到已为人妇的黛西后，又该说些什么。 伯特·切尔西见克莱门德夫人完全不给自己的面子，公然当着的自己的面寻找下一个情人，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不过伯特除了气愤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位克莱门德夫人是个有钱的寡妇，完全不必仰仗伯特的金钱供给，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寻找她所中意的情人，而不顾前任情人的感受。 威克汉姆看着吃瘪的伯特，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说伯特，你的新情人似乎给你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伯特不甘心地瞪了几眼在舞池中偏偏起舞的一对狗男女，然后转头问道：“乔治，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从你的表情来看，我想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词汇！” “绿帽子是中国人的说法，意思就是妻子在身体上背叛了她的丈夫。我看那位克莱门德夫人似乎不把你这个正牌情人放在眼里呀，这么快就找到新欢啦。”威克汉姆怪笑了两声，做为最佳损友，任何在言语上打趣伯特的机会，他一向是不会放过的。 伯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就是玩玩，无所谓。不说这个了，还是办正事比较要紧，我好像看到了伍德爵士，我这就带着你过去。” 威克汉姆从旁边侍者的盘子里取过一杯白兰地，轻酌了一口：“哦？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伍德爵士，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两年没见，爵士你的精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真是让我们这帮年轻人感到汗颜呐。”伯特热情地向一位六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打招呼，看来这位老者就是那个拥有蒸汽纺织厂的伍德爵士了。 伍德爵士跟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皱了一下眉头，一时间没有想起这位热情地向自己打招呼的年轻人是谁：“很抱歉，不知你是？” 伯特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热情地说道：“伍德爵士，我的父亲正是您的合作伙伴约翰·切尔西，我是他的儿子伯特·切尔西，两年前我们在一次宴会上见过。” 伍德爵士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切尔西家的那个小子。哈哈，两年前你偷跑去参军的时候，你父亲可是把整个伦敦都给翻了个遍啦……抱歉刚才没有认出你，你也知道，这人一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太好啦……” 听伍德爵士提起自己两年前偷跑去参军的囧事，伯特脸上便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毕竟这件事情说出去一点都不光荣。伯特怕老人家继续爆料，连忙示意威克汉姆上前来：“爵士，这是我的朋友乔治·威克汉姆少校，目前在陆军部军需处供职。” 威克汉姆微笑着说道：“很高兴能和你认识，伍德爵士。” 为了能引起伍德爵士的重视，伯特在介绍的时候，便将威克汉姆的职务说了出来，毕竟很多纺织业的商人都要和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军需部门打交道，毕竟军装订货可是一块大肥rou。尤其是军官所用的军服，都是用高级的呢绒裁剪而成的，而伍德爵士家的老本行正好是呢绒纺织业。 果然，听说威克汉姆在陆军部的军需处供职之后，伍德爵士的态度很快就热情了起来：“你好，威克汉姆先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位王国的少校军官了，真是年轻有为呀。” 威克汉姆没有把对方的恭维放在心上，二十四岁的少校在英国军队里还是挺常见的，小皮特那种二十七岁就成为英国首相的神人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 “伍德爵士，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到那边品鉴一下克朗伯爵府上的白兰地呢？” 伍德爵士知道对方这是有话要说，而且他也想和这位陆军军需部的军官拉拉关系，便点头同意道：“当然没问题，威克汉姆少校，我听说克朗伯爵可是收藏了一批不错的白兰地酒，正好我们可以好好品鉴品鉴。” 于是三人在大厅的休息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一边品尝着杯中的白兰地，一边胡天海的地聊了起来。伍德爵士的见识十分广阔，他年轻时曾作为一个低阶军官参加过“七年战争”，在攻取加拿大的时候甚至亲自干掉了几个法国佬，他的骑士爵位就是那个时候挣下来的。 和这位老人家聊天，威克汉姆也没有觉得无趣，反而有些越聊越起劲的意味在里面。在加上伯特在一边插科打诨，整个谈话的气氛都十分良好。 等双方熟悉起来之后，威克汉姆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伍德爵士，听说你有一家使用蒸汽机的中型棉纺织工厂？” 提起自己名下的那家棉纺织厂，伍德爵士神色一动，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威克汉姆少校你说的没错，两年前我在伦敦郊外投资了一家当时频临倒闭的水力纺纱厂，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更换了新式的机器设备。虽然我的棉纺织厂规模不大，但机器设备绝对是全英格兰最先进的几个工厂之一！” “怎么，威克汉姆少校对纺织业有兴趣？如果你想投资棉纺织业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几个机器制造商给你认识，绝对是以最优惠的价格。”伍德爵士在商场上浸yin了多年，早就滑得跟条泥鳅一样，说了半天只是在旁敲侧击威克汉姆的意图而已。 威克汉姆可不想和商场老狐狸兜圈子，直接说道：“伍德爵士，跟你说实话吧，我想收购你名下的纺织厂，不知道爵士你有没有抛售的意思？” 伍德爵士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甩掉包袱的机会！几年前，棉纺织业火得一塌糊涂，很多投资棉纺织业的人，都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伍德爵士的生意主要是集中在传统的呢绒纺织业，但见棉纺织业这么赚钱，他也跟风投资了一个纺纱厂。 等伍德爵士不断注资更新完工厂的设备并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英国却迎来了工业革命以来的第一次经济危机，纺织业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棉纱的价格比跳楼还快，大批纺织工厂纷纷倒闭。曾经寄托了伍德爵士厚望的棉纺织工厂悲剧了，大量的产品积压在仓库里找不到买主，工厂也被迫停工了。 受到这次打击后，伍德爵士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他熟悉的呢绒纺织业，便有意将这个设备焕然一新的棉纺织厂卖出去。 可惜如今的棉纺织业一片哀鸿遍野，哪个不长眼的会朝坑里跳？即使有人上门提出收购意向，价格也是低得令人发指。伍德爵士光更新设备就花了一大笔钱，怎么可能贱卖工厂？所以出售工厂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反正他伍德爵士也不急着要这笔钱。 “是吗？不过威克汉姆先生，这家工厂完全是全新的工厂，老实说我还没有出售的意向。”从商多年的伍德爵士十分了解人的心理，他可不会一口酒答应威克汉姆的请求，不然他的工厂就要贬值不少了，这样的蠢事他可不会干。 担任助攻的伯特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大大咧咧地说道：“伍德爵士，恕我直言，如今棉纺织业不景气大家都知道，况且爵士你的那家工厂，都两个月没有开工了，与其干耗着，还不如卖给威克汉姆少校算了。” 被伯特这么一说，伍德爵士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虽然我的工厂还没有开工，但如同这四季变换一样，冬天后面还有春天，也许纺织业很快就会重新恢复过来。” 不得不说，伍德爵士作为商人的直觉十分敏锐，不过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因为没有人能知道纺织业的黎明什么时候到来，除了穿越而来的威克汉姆。 威克汉姆没有接伍德爵士的话头，而是直接说道：“伍德爵士，请你相信这次我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完全不是抱着消遣你的意思。如今纺织业什么的样，你我都知道。如果爵士你有意出售，我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伍德爵士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威克汉姆少校你带着诚意而来，我就只好忍痛割爱了。这样吧，当初我总共为这家工厂投资了八万英镑，现在只要七万五千英镑，这家工厂就属于你了。” 伍德爵士为了打好和威克汉姆的关系，开价倒是算得上是良心价了。不过威克汉姆可不算掏这么多钱出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伍德爵士，你的价格确实不算高，要是在纺织业繁荣时期，这家工厂至少值十万英镑。但是现在的经济可不景气，这家工厂恐怕值不了这个价吧？要知道，曼彻斯特还有大批停产的工厂挂着待售的牌子呢。” 伍德爵士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反问道：“那少校觉得那家工厂值多少钱？” 威克汉姆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五万英镑！” “五万英镑？少校，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这家工厂可是最新式蒸汽机工厂，这点钱顶多就能买到工厂里的设备而已。”伍德爵士冷哼了一声，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冷淡起来。 威克汉姆摇了摇头，对神色不虞的老头说道：“爵士，我没有开玩笑！如同你同意这个价格的话，五万英镑我会用现金一次付清，绝不拖欠！” 现金全额付款，绝不拖欠，这也是威克汉姆有把握让老头接受这个价格的依仗。因此此时包括后世的很多收购案，付出现金全款来收购企业的情况比较少，大部分大金额公司收购还是用股份互换、股票债券抵押等方式进行交易。 “哦？”伍德老头有些动容了，能一次付清款项，在经济危机期间确实比较少见，“好吧，如果你能保证现金交易的话，我对这个价格没有意见。”虽然折了些本，但他们伍德家族可以尽快地从棉纺织业里脱身。 见老头同意了自己的额价格，威克汉姆面有些高兴地举起了酒杯：“伍德爵士，合作愉快。”一下就节省了两万五千英镑，威克汉姆的心情当然不错。 “合作愉快。”伍德爵士也面色轻松地举起了酒杯。 当然，两人达成的只是个初步的合作意向，真正的交易，还得等威克汉姆实地查看过那家工厂，觉得没什么问题，才会让专业的律师和公证人完成这笔交易。 日后，伍德爵士为这桩交易后悔不迭，因为他刚把纺织厂卖了，棉纺织业就在军事订货的刺激下触底反弹，可惜他却成为了那批“死”在黎明前的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