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梅开二度
乔治斯中尉可不是诸葛亮，很自然地也就无法做到算无遗策了，而且他的情报工作和准备工作也做得不够充足，漏洞百出。 实际中，最能影响到乔治斯中尉分化土人大计的，还是地理和人文因素。他的这些计划，如果在其它省份进行，说不定可竞全功，但是放在广东的话，却是问题多多。 最大的原因，在于现在的广东正卷起一股革命的旋风，三民主义成为了主流的思想言论和考试科目，所以这就注定了乔治斯的计划将会有了很大的变数。 民族主义在中国并非没有，只是一度被阉割。 梁启超是中国揭示和宣传近代民族主义的第一人。1902年，他发表了《论民族竞争之大势》，明确提出：“今日欲救中国，无他术焉，亦先建设一民族主义国家而已。” 而另一位“民族斗士”孙中山则被人批评有“大汉沙文主义”的思想。 他曾经说过：“中国自秦汉而后，都是一个民族造成一个国家。就中国的民族说，总数是四万万人，当中参杂的不过是几百万蒙古人，百多万满洲人，百几十万****之突厥人。外来的总数不过一千万余人。所以就大多数说，四万万中国可以说完全是汉人。同一血统、同一语言文字，同一宗教、同一习惯，完全是一个民族。中国四万万人是亚洲世界主义，一定要先讲民族主义，所谓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把从前失去了的民族主义从新恢复起来，更要从而发扬光大之，然后再去谈世界主义，乃有实际。” 孙中山曾经对英国领事说过，如果有了力量，恐怕要先收回英国占去了的领土！最近的有香港；稍远一点的有缅甸、布丹、尼泊尔， 正因为广东有这么一位强硬的民族主义者，所以法国殖民者曾经一度想过要放弃广州湾。 当广东的统治者宣扬着这么一种民族主义的时候，可想而知广东的人民会有多么强烈的排洋精神。 正当乔治斯洋洋得意地吹嘘着自己的“天才想法”的时候，比赛场地的内外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就连被警察和军队保护着的棚架贵宾席也受到了些许波及。 站在场地中央的陈乐无助地看着混乱的人群。 他想象不到，当广州湾的足球比赛变得正式和广受关注之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得如此混乱和脆弱呢？仿佛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每当陈乐以为自己已经融入民国的生活的时候，总会有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告诉他：你不要天真了，你永远不会知道民国人的想法是怎样的！你们是格格不入的！ 陈乐看着益智的球员们走出场外，冒着受伤的危险，在冲突的人群中救出老人和孩子。他也想出去帮忙，可是当脚步想要挪动之时，却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制止了他。特别是看到有个警察球员终于被激动的村民打伤之后，就更加不敢走出绳圈之外了。 棚架贵宾席上的法国人和越南人看到棚架下的中国人忘我地交手，乐不可支。他们的身旁还有些华人商绅，有的正陪着笑脸，有的目无表情，亦有人面露不争的神色。 还有些华人商绅面带惊恐，想要离开现场，可是又不敢走下安全的棚架，只能坐立不安地四处张望，每当棚架受到一些震动，便会浑身都哆嗦一下。 裁判眼看着比赛已经无法继续顺利进行，便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声，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陈乐看着警察打跑了下狠手的恶棍，送走了受伤的平民，渐渐控制了局面。等到益智球员重新聚集的时候，场外的观众便已经走得所剩不多了。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益智球员们，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鼓励他们下半场继续努力，努力地和警察队那边打群架吗？ 就战术可言，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安排的了。这场比赛已经不是足球比赛了，而是无差别格斗的混战。 陈乐忽然想起了适才警察队长和自己的接触，感觉事有蹊跷，就打算去警察队那边一探究竟。 警察队的休息场地上一片愁云惨淡。他们的球员在刚才执行公务的时候，由于没装备护甲武器，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伤害。当陈乐来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紧急处理治疗着伤势。 警察队的队长黄冲洋看见陈乐到访，也没感觉到意外，完场前接触的举动也是他故意为之，就是想要引陈乐过来说清楚一些事情。别人过来找自己，总好过自己过去找别人，也只有陈乐这种愣头青才会忽略这种关节。 “裁判与我们没有关系。他会偏帮我们实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人的授意，我们也没能力求得了裁判！”黄冲洋开门见山地说道，“至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出乎我们的意外。我们不过是想赢球而已，但是到最后，大家却缩不回手脚了。” “可是你们也不应该搞成这样，我们不是在比赛足球吗？”陈乐无力地反驳道。 黄冲洋眯着眼，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对于你们这些少爷来说，不过是一场足球比赛罢啦。可是对于我们这帮穷人而言，却是关系着饭碗。到赛季结束，如果我们最后成绩垫底的话，就会被集体辞退，但是我们还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们还有老老幼幼要赡养！” 对方的理由充分，摆明了是为处境所逼，情非得已，一时让陈乐无言以对。 若然不能解开这个死结，就可以预料到下半场依旧会是上半场的延续——益智用足球队的进攻方式，去碰撞警察队犹如橄榄球队一般的防守。就连罗纳尔多，也无法逃脱得了橄榄球队线卫与后卫的擒抱吧！ 过了好一会儿，陈乐才下定了决心，尝试着建议道：“如果我教会你们踢足球呢？” “什么？”黄冲洋有点意外。 “或者你们都听说过益智足球队的事情吧？我来之前，他们从来就没有赢过安碧沙罗；可是我过来之后，益智就能和安碧沙罗斗个旗鼓相当了；到了现在，只要我愿意，想要赢安碧沙罗已经是很容易的事情了！”陈乐就像一个搞传销的骗子一样，劝说着警察队考虑一下自己的建议。 “我们也找人教过……” 陈乐打断了黄冲洋的接话，吹嘘道：“他们能和我比吗？我在足球方面知道得比别人多得多，我敢保证，整个广东都没多少人能懂得比我多。只要我稍微点拨一下你们，你们的成绩就差不到哪里去！” 黄冲洋听后，仿佛有了一点意动。 这时候，担当警察队门将的刘英孤突然跳出来，呲着大板牙，掐指算道：“等我计下先！三得个三，六得个六，这个后生的话值得考虑，我们的一线生机就在这里啦！” 就连与的刘英孤不合的段志兴，也难得地出声应和：“如果没有改变，我们就死定了！队长，这也是个大好机会，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 “是呀，可以惗过！益智的事情我们都听讲过，这个后生怎样都比之前教球的那个人好！”顶在警察队防线最后的两个中后卫齐声赞同道。他们是队伍中压力最大的人，看见有解决队伍困境的希望，都忙不迭地想要抓住。 陈乐望了过去，看见警察队的这两个后卫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身材健硕均称，都留着一头长发。可惜他们的长发都是只留后面，前面依旧是光秃秃的，显然是刚散了前清的辫子。 清朝的灭亡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但是依旧存在着许多遗老。这些遗老有的是族中大佬，也就会禁止族中的子弟剪辫子，以示忠诚。 其实这些遗老也未必真的死心效忠前清，只是书生心态作怪，扭扭捏捏地想要展示一下自己“忠君爱国”的“美好品格”。这样的他们才好为新的统治者放心录用！ 况且广州湾地处偏僻，更为法人统治，可能清朝灭亡的消息直到最近他们才得知晓。 陈乐顿时对这两个支持自己的警察球员好感大生，虽然他觉得这两人的发型实在有够难看销魂。而到了事后，他才渐渐知道这两人原来是结拜兄弟，竟然是从广西而来，一个名叫布经运，一个名叫聂枫。后来他们在陈乐的指导下倒也打出了一些名堂，人取其字中的谐音，称其为“风云”！ 陈乐的建议已被警察队普遍接受，队长黄冲洋也只能尊重群众意见，默认了陈乐的教练地位。以后陈乐梅开二度，负责指导两支足球队，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乐心中大喜，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便顺势提议本场比赛按正常模式进行，好让他尽早了解到警察队的具体情况，对症下药才能治好病。 黄冲洋不知是计，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其实想要了解球队情况，不是非要在正式比赛，平时的练习也能一窥虚实，只是警察队的成员不明白这点罢了。 陈乐的心中暗自欢喜，只觉得联赛的2个积分，终于又平平安安地落入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