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试探
今天，布尔罕刚刚下朝，就被母亲叫到慈宁宫去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虽说布尔罕母子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但这礼数既然定下了，那就要遵守。 见到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到来，太后杨采妮也十分高兴，今儿个高兴的事情还真是多着呢！ “来了？坐，阿妈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阿妈不经常这样，除非是后宫有什么喜事才会叫自己过来问话，难道是……？这不经让他感到一丝欣喜，同时一种不称职感油然而生。自己回来都两个月了，可到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想想也应该关怀一下几人了。 布尔罕这次虽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方向却是错了。 “布尔罕呐！蒙力克昨日来信说道，他想要纳土谢图左翼万户达鲁花赤阿鲁高的女儿图雅为别妻，哀家想要询问一下你的意思，毕竟你是长兄，更何况蒙力克的身份摆在那里。” 布尔罕一听就知道这是蒙力克在试探自己了，如若不然，那他为什么不亲自上书严明？反而要借母亲代为传话？ 杨采妮时刻关注着布尔罕表情变化，心中已经将蒙力克埋怨好久。见布尔罕神情没有变化这才安心不少。 布尔罕回复道“母亲！儿子以为这桩婚事极好！那阿鲁高原为土尔扈特贵族，现为土谢图左翼万户达鲁花赤。为人忠厚老实，也很有作为，想必他的女儿也定不差。”布尔罕说这些违心话可一点都不脸红。 既然布尔罕都说好，也认同，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很快，携带布尔罕赐婚诏书的使者便抵达鄂尔浑城，看着玲琅满目的赏赐之物，有巴蜀的织锦；江浙的金银首饰。图雅幸福的几乎要昏厥，想当初那么多姐妹，没有一个人愿意揽这门差事，最后合起伙来推出自己。她们万般没有想到，前面不是火坑，而是福祉吧？想必都很后悔吧？ 蒙力克利用结亲来试探布尔罕的意思，恩旨下达，这让他可以安心了。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动作就可以稍大一些了。再说自己的岳父阿鲁高，如今他就是想要反悔，恐怕布尔罕也不愿意了。如今的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盛夏的库苏古尔湖比之蒙力克来时还要美丽。自打收获蒙力克赠送的千里眼，阿鲁高就喜欢上用它望远，他喜欢这种感觉。一种我能看到你，而你却看不到我，占便宜的感觉。 突然他收起镜子，老远就望见自己的从属书记官风尘仆仆赶来，看他急迫的样子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不好了！不好了！”隔着老远，书记官就按耐不住，他希望及早将消息告知自己的上司知晓。“不好了！大人！我们的一个营地遭到马贼洗劫，三百多男女老少全死了，牛羊马匹被裹挟一空啊！” “什么？”若是别人的营地，阿鲁高绝对不会有如此反应，那可是他的，他自己营地呀，那里面的牛羊马匹可是他的财产呀！他怎能不着急？ 阿鲁高怒气冲冲进入达愣照日格将军家中，两人见面可没有好话。 “达愣照日格！你是干什么吃的？身为镇守万户，自己辖区内居然有马贼，你竟然没有发现？我问你，三百多部民被劫杀你的人在哪里？财物被抢夺，然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那时你的人又在哪里？堂堂的镇守万户，难道竟是个摆设不成？” 阿鲁高劈头盖脸一通谩骂，本来达愣照日格心情就不好，被他一骂，牛脾气也上来了，他焉能有好话？ “阿鲁高！这事固然有我万户部的责任，我必将禀明北军统制扎都罗大人请罪。而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将军？先前本将要求征召三千名士卒充斥边防，可你以生产为要推托，后又以物资供应为要挟，致使我万户部连日常巡视都不能展开，如今境内闹马贼，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本将？” 阿鲁高气极，他恶狠狠的说道“好！很好！达愣照日格，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传达到大都护大人的，他会有一个公正的裁决。哼！” 说完阿鲁高便摔门而去，但却被达愣照日格叫住。“站住！……阿鲁高！我告诉你，如果要告我，你最好是给统制大人奉上名帖，大都护虽然位高权重，但他还管不上我！” 阿鲁高听后更是气急败坏，他心中不愤道“哼哼！你等着，达愣照日格！你会为你今日所说付出代价的。” 阿鲁高夺门而出，达愣照日格慢慢冷静下来，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巡视边境他们一天没有落下，怎么可能有能够灭掉三百人的马贼队伍出现在自己辖区呢？莫不是赛音诺颜部暗中搞鬼？ 两日后，来自镇守府的谕令下达，措词严厉，责令达愣照日格迅速领兵剿匪。而阿鲁高也收到都护府的命令，责其不惜一切代价为达愣照日格万户部提供方便。这算是各大五十大板，但对于阿鲁高而言他心中颇有微词，以为靠上一个“王爷”能够受些关照，没想到却是这样。但当他看过蒙力克的密函之后，整个人对待达愣照日格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镇守府责令他迅速出兵剿匪，达愣照日格也不敢不从。至于兵力上面，他可没好意思向统制大人请求正规军帮忙，如果对付几个马贼都需要正规军出动，那他万户部还真如阿鲁高所说形同虚设了，以后他在同僚面前还有脸吗？好在阿鲁高上道，所需一切无不应允，达愣照日格出兵在即。 一连几天，达愣照日格率领三千大军在整个库苏古尔湖地区不停的搜索着令人咬牙切齿的马贼。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些人挫骨扬灰。就在大军出发时，猖狂的马贼竟然又一次屠灭营地，杀死一百多位部民，达愣照日格都能预想到统制大人的怒火。 “这边有发现！”“那边也有人！”“我这边也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踪迹，突然间仿佛被灌了水耗子出现在四面八方。达愣照日格的三千大军被一点点分散开来，最后当他发现大队马贼的时候，自己身边只有不到五百人了。虽然只有五百人，可相比马贼确实要多出数倍，大概是他急于立功，一马当先冲杀了过去。 说实话，达愣照日格并没有多大本事，他是先汗阿勒特时期的老人，因为战场受了伤才被下放到“预备役”中，其人并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如果有那便是他对合赤惕部，对布尔罕的绝对忠诚，说白了他就是充数的人。 果不其然，鲁莽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他冲入桦树林的时候，一枝利箭射入了他的脖颈，达愣照日格当场死亡。即使后来马贼尽数被斩杀，也无法掩饰一位万户的死。 “怎么回事？”大汗布尔罕匆匆赶往军机处，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的刘鼎臣汇报。 “启禀大汗！库苏古尔地区发现马贼，接连作案，有不少部民被杀，财物被洗劫。土谢图左翼万户军长官达愣照日格将军率军围剿，不幸中流矢阵亡，目前清剿还在继续。” 听后布尔罕眉头紧锁，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几个月，居然有人敢捋虎须了？还阵亡了一位万户！ “内卫府可有情报？”一直以来，合赤惕部的内卫府就专职负责军中情报的搜集，以效率而闻名，但今天却是要让布尔罕失望了。 “启禀大汗！库苏古尔地区内卫府情报网络还没有建设完备，之前没有搜集到任何有关情报！”内卫府大阁领阿摩硬着头皮说道。阿摩掌管内卫府快一年时间了，在对草勒孟四人的情报搜集以及处置当中十分让布尔罕欣赏，可今天却令布尔罕勃然大怒。 “还不健全？那还不赶快去弄？这都要本汗教你吗？” 在布尔罕爆发雷霆之怒后，布尔罕问道“你们有谁能告诉本汗，这些马贼是从何而来？” 噶丽、巴图拔根猜测，来犯马贼乃是赛音诺颜部假扮。毕竟库苏古尔地区此前是他们的游牧之所，是迫于合赤惕部压力被迫让出来的，他们有作案的动机以及条件。 但很快就被左相刘鼎臣否决了。“大汗！如果是赛音诺颜部那倒不如倾其所有入侵库苏古尔地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被我合赤惕部灭亡。赛音诺颜部没有那么傻。虽然他们已经脱离了土谢图汗衮布的控制，但现在仍然要依赖于衮布。因为衮布可以获得我合赤惕部的援助，若此事是他们做的，他就不怕衮布与大汗联手瓜分了他？臣以为应该就是哈斯龙余部或者就是松散的马贼也说不定！” 郭威起身言道“臣同意左相大人的看法，不可能是赛音诺颜部，但臣更倾向于北方的野蛮人。（野蛮人，使用突厥语系的游牧民族，与丁零人相仿。）” 就在军机处诸多大臣猜测马贼身份时，北庭都护府、北军镇守府的奏章相继到来。打开一看，都是请求布尔罕迅速任命一得力将领为土谢图左翼万户，主持剿匪任务。 布尔罕拿着奏章说道“看来，土谢图左翼也确实需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前往镇守了。”在情况不明时，布尔罕并不想挑起战争。 “你们军机处可有人选？” 这算是对军机处组织能力的一次考验。众人都看向刘鼎臣，他说道“大汗！我合赤惕部的高级将领本来就不够用，四大骑军为了土谢图汗部战争也都进行了扩编，至今龙旗军正营校尉还是个空缺，由噶丽将军亲兼。 虽说狼骑军和虎骑军裁撤了两个营，但编制还在，为以防万一，还是让扎都罗自行推荐吧！” 说来说去军机处是无人可派，可扎都罗那里有不少好苗子啊！ “呶！”布尔罕将扎都罗的奏章塞给刘鼎臣无奈的说道“如果扎都罗那里能抽调出人来，他也不会上书了。刚刚过去的汉军两个营其中一个还缺人呢，他不问本汗嚷嚷着要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你还能指望他放人？” 刘鼎臣想了想，现在的合赤惕部人才已经远远跟不上部族的发展，虽然大汗布尔罕做了弥补，赤那思大营老早就参与了人才的培养，可这些刚刚毕业的“孩子们”还需要在基层好好历练才可堪大用。正规军中的将官，都尉不少，可又没有威信，校尉下放？就算人家愿意，想必大汗也不愿意。突然间刘鼎臣想到一个人。 “大汗！臣想到一个人，可堪重任。” “哦？谁啊？” “阿鲁高！”当刘鼎臣说出那人的名字，其他军机大臣皆是一阵反感，阿鲁高此人他们都知道，反复无常的小人，左相怎么会提议他呢？ 布尔罕心中也在坐着权衡，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目前也只能如此。“阿鲁高？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现在达鲁花赤任上，如果由他接任万户，那达鲁花赤岂不是要空缺了？武将稀缺，文臣本汗也没有余粮了。” “那就让他先兼着吧！”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连这样的主意刘鼎臣也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