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处置
合赤惕部大汗布尔罕亲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平叛，身为林中诸部实际的掌舵人，氏族联盟的首领乌妮儿和一众长老贵族不来拜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更何况是大汗亲至？ “臣妾乌妮儿叩见大汗！”几个月不见大汗，心中甚是想念。虽然大汗此番前来是为平叛，他不去找自己那就只好自己过来见他了。 乌妮儿怀有身孕，向大汗行礼之后，立即有两个侍女想要前来搀扶。如果换是以往，大汗也一定会让她“免礼平身”的，但今天布尔罕似乎很不高兴。这大汗不点头，就是侍女一心为了主子，乌妮儿也不敢接受啊！ 乌妮儿就这样跪着，布尔罕问道：“阿喳嘎部叛乱你可知晓？” 尽管知道大汗是什么意思，但乌妮儿还是镇定的说道：“臣妾也是刚刚才知道，然后就急匆匆的前来向大汗请罪，是臣妾没有管束好部众，使得女真人得以趁虚而入。索性被大汗及时挫败，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和影响，但不管怎么说，臣妾有失察之罪，还请大汗降罪！” 哼哼！布尔罕一声冷笑，让乌妮儿的心不由的揪了起来，从她叩礼不被“赦免”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到大汗对她的敌意，现在更是如此。 “好一个刚刚知晓！那你也一定不知正是你氏族联盟克扣本汗拨付给阿喳嘎人的粮食才迫使他们走上背叛我合赤惕部的道路吧？” 乌妮儿沉默了，她甚至已经认命了，可以想见此事过后，大汗一定会疏远自己，而氏族联盟甚至也会遭受大汗打压而走向衰落，乌妮儿决心一力承担，她是大汗的女人，现在还怀有身孕，就算她有再大过错，最多也不过是失宠而已，但氏族联盟或许可以保全。 “不！大汗！此事臣妾知道，在此事的处理上臣妾怀有私心，只是没有想到事态会变为如今这般境地！还请大汗降罪！” 乌妮儿认罪了，但她的侍女却不能允许她这样做，一但乌妮儿认罪，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彻底完了。 “大汗！不是的！请听奴婢一言，实际上娘娘自从怀孕之后，部族事务就已经交由长老会全权处置了，而她却安心养胎。大汗您不知道，娘娘自从怀孕之后，时不时会出血，医师担心她会流产，特意嘱咐娘娘要安心静养，就在昨日还见了红，请大汗明察同时体恤娘娘的不易吧！” 乌妮儿的年龄就是放在后世也属于大龄产妇，生产本身就有一定危险，如今听侍女说起，布尔罕的心立马就软了下来，柔声的说道： “你起来吧！地上凉！”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但却让乌妮儿感受到nongnong的爱意，她不由的掩面而泣，如此布尔罕就更加心疼了，将乌妮儿扶在王座上，好一阵子安慰。不过，他是不打算放过氏族联盟了，就是乌妮儿也救不了她。 乌妮儿的责任可以不追究，但这些长老布尔罕却没有顾忌。他厉声说道：“乌妮儿将部族事务交由你们打理，可你们的眼里只有私欲，如此怎么能担当受人尊敬的长老？一部长者，为人处世无不契合：公平、公正、公开之原则，可本汗在你们身上没有看到，如此尔等还有何面目受人敬仰？” 一听大汗这是要拿他们开刀，一众长老着急了，立马磕头认错，一个个额头都磕破了皮，可布尔罕依然没有松口。乌妮儿几次想要求情，但布尔罕却说：“他们这些人本汗是一定要处理的，否则本汗无法向阿喳嘎人交代，也无法向我合赤惕部阵亡将士们交代。” 说着唤来侍卫说道：“将他们押下去，带回临河王城养老吧！家产充公，部众迁两千帐划归宋义将军麾下，如此此事就算揭过，本汗不再追究。” 布尔罕仅仅一阵功夫就将氏族联盟打得“不成人形”先前答应宋义将军补齐五千帐部民，原来早就想好打这上面的主意了，大汗的手段真是高明啊！如此，氏族联盟明明吃了亏可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认命，如果胆敢不从，只怕布尔罕会彻底将氏族联盟征服的。联盟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损失几个长老不是什么大事儿，如何分配这些“配额”才是最紧要的。 实际上，布尔罕也确实不打算深究，如果切入太深，势必会带出蒙力克。经过此事之后，布尔罕变了，他也自认为他应当变一变了。 扎都罗在阿喳嘎部驻地修养几日之后身体已经大好，似乎回到鄂尔浑那里的条件会更好一些，有助于扎都罗身体的恢复，也好叫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小两口见上一面，以免太过担心而造成意外，那就不好办了。 大汗布尔罕要移驾鄂尔浑，城内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无不夹道欢迎，这就是大汗布尔罕的巨大号召力，和人格魅力，对此蒙力克是拍马都赶不上的，他同汗兄之间的差距，不是靠一两次阴谋就能拉近的。经历过扎都罗事件以及亲历汗兄处置氏族联盟的手段，他似乎明白了，他妄图改变合赤惕部历史的“小动作”一切尽在汗兄掌握之中，只不过扎都罗是个意外。如果没有这次阿喳嘎人叛乱，汗兄可能在最近几年都找不到插手氏族联盟事务的机会。可看看现如今？林中诸部这个不确定因素中，最大的两个部族氏族联盟和阿喳嘎部。一个彻底的变为合赤惕部的附庸，不仅要为合赤惕部征战拓土、保卫边境，还要承担罪责，彻头彻尾的傀儡！而另一个？被一句话拆解的还剩下什么？两千帐部民对于两万帐百姓的氏族联盟而言似乎不算什么，但如何分配配额却是分化他们的最佳武器。原本就松散的氏族联盟，有话语权的部族一定会想办法投入到合赤惕部的怀抱，而那些小的可怜的家伙？只怕将会是乌里雅苏台成长的养料吧？ 好吧！不谈政事！ 见到扎都罗安然回来，已经等候太久的乌日娜疾步快跑一头扎入扎都罗的怀中，紧紧的将他抱住，然后在他结实的胸前不停捶打，最终叫骂道：“你个坏家伙！叫你让我当惊受怕，我打死你！打死你！” 看似乌日娜拳头死命打在扎都罗的胸膛上，但却一点也不疼，只当是两人打情骂俏了。“别打了乌日娜！我错了还不行吗？当心动了胎气！再说，汗兄和嫂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经扎都罗这么一说，乌日娜羞惗难当，躲在扎都罗的怀中娇羞的叫了声：“jiejie？”（有点儿乱？乌妮儿是布尔罕的妻子也是乌日娜的jiejie。） 本来乌妮儿还要回到氏族联盟主持大局，但她目前的状况，布尔罕还是以为让协调官和那些长老们处理吧，至于她？就安心在鄂尔浑城养胎好了，也好同乌日娜有个伴。来时母亲就有针对性的反感乌妮儿，这让布尔罕不得不放弃带她回宫的打算，内心总觉亏欠她太多，所以决定等乌妮儿生产完之后，布尔罕再动身回朝，也算是对她的一些补偿和慰籍吧！ 布尔罕虽然身处鄂尔浑城，但城内的一切大小事务却按部就班有序的展开，并没有因为大汗的到来而发生什么改变。如此，布尔罕也就有了难得的闲暇时间。除去陪伴乌妮儿，看看扎都罗以外，便是想着该如何解决蒙力克的事情了。布尔罕已经不打算追究扎都罗一事，但要看看他是否有悔改之心？如果他依然不知悔改，那布尔罕绝对不能让他深处要职，或许软禁起来让他安度余生是对阿妈最好的交代。 “汗兄！您叫我？” 鄂尔浑城现在依然有些模糊，但这大都护府却已成型，布尔罕前来，自然将此地占据为临时行在。会客厅中，布尔罕单单叫蒙力克一人前来，他不由的有些紧张。 “蒙力克来了？坐！”布尔罕伸手赐坐，大厅之内仅有他二人，相对而坐，四周回廊中，轻纱缦缦随风荡起，蒙力克总是感觉那身后隐藏着刀斧手，不停的环视四周，一切的动作都显示出小心翼翼来。 “呵呵！”蒙力克这个样子布尔罕笑了，他说道：“蒙力克！你在担心什么？这里可是你的都护府，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经布尔罕一说，蒙力克“啊哈！”尴尬的笑了声说道：“没！～没什么！只是想汗兄怎么突然叫臣弟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吗？” 此时，布尔罕面色突然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蒙力克！对于扎都罗被俘一事，你没有什么要对本汗说的吗？” 蒙力克的心中咯噔一惊，看来汗兄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啊！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曾有意要陷扎都罗于险境之中，借刀杀人的意图十分明显，可是自己都后悔了，可汗兄依然要借此发挥吗？ 蒙力克冷汗直流，当初在乌兰乌德汗兄显示出对自己的原谅，那一切都只是表象吗？布尔罕！你好狠呐！你的城府也太深了些吧？当初没有发作就是为了今日吗？ 布尔罕眼神锐利盯着蒙力克，这让他不由的将手掏入怀中，里面有柄匕首，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杀人…… 正在此时，大厅外面传来扎都罗的声音。 “我汗兄和二哥是不是在里面？” “殿下！您不能进去，大汗有交代，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进入！” 扎都罗硬要往里闯，门外的侍卫也拿他没办法，谁叫他是大汗布尔罕最喜爱的弟弟呢？ “你们给我起开，我找汗兄说说话！” 扎都罗力大如牛，门外两个侍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大力一沉就将两人掀开，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进大厅。 “嗬！阿哥、二哥都在啊？……阿哥，我找二哥说说话！” 扎都罗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进来，还冲撞了布尔罕的侍卫，一把拉着蒙力克又离开了。虽然布尔罕面色不喜，但对于这个弟弟，布尔罕很是爱惜，尤其是在他出事之后，这份宠爱变得无以复加，就算这样很过分，布尔罕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太大的反感。 蒙力克逃过一劫，心中对弟弟扎都罗就更是愧疚。也不知道扎都罗同蒙力克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布尔罕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也就跟了过来。蒙力克现在对于汗兄布尔罕很是畏惧，尤其是他那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总是不自在，所以借个机会他就离开了。 蒙力克离开，布尔罕叹了口气问道：“扎都罗！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扎都罗虽然年龄小，可他也知道汗兄话中的所说是何意。“汗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理想吗？” “小时候的理想？”这是很久远的理想了吧？以致于布尔罕都记不太清楚了。 “汗兄！你的理想是要成为像成吉思汗一样受人尊重万民敬仰的一代英主，是蒙古人心目中永远的大汗。是要让所有蒙古人在想起成吉思汗的时候也自然想起你来，并让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二哥的理想则是当一名宰相，然后辅佐汗兄成就霸业。而我呢？嘿嘿！我就想当大将军，为汗兄，为我合赤惕部开疆拓土！” 这个时候的扎都罗天真的像个孩子，小时候三兄弟都有着远大的理想。哥哥做大汗，二弟做宰相，最小的弟弟当个大将军，誓要让蒙古重现成吉思汗时代的荣光。可现在呢？话锋一转，扎都罗说道： “现在的合赤惕部虽然已经成为蒙古霸主，但汗兄一直迟迟不能称汗建制，扎都罗知道，汗兄是没有底气与整个蒙古为敌，就更不要说南下一统中原了。现在我们的理想，我合赤惕部的霸业还没有实现就兄弟反目，生有嫌隙，岂不是叫他人看了笑话？也叫魂归长生天的阿爸失望吗？再说了，虽然此事二哥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汗兄你就不要再追究了，扎都罗可以看得出来，二哥他确实是有悔过的意思……？” 对于扎都罗这一番话布尔罕很是意外，真不知道他这个小脑袋里是怎么想开这些事情的？以德报怨！一直都存在于书本上，实际cao作却是太难太难了。从扎都罗的话语中，布尔罕能够听得出来，他是真心的原谅蒙力克，同时也恳求布尔罕不再追究蒙力克的罪责，如此所为全都是为了合赤惕部的安定团结。 “扎都罗！我的好弟弟！”布尔罕一把将扎都罗抱入怀中，亲昵的婆娑着他的脑袋，欣慰的笑了。弟弟做得很好，至少比布尔罕要好。 经过扎都罗的一番开解，布尔罕对蒙力克的看法发生了改变，他不再用怀疑的眼光来看待他这个有野心的弟弟了，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汗兄！实际上二哥还是很有才能的。你看？这甜水井，水质清澈，甘甜爽口。这样的井已经打造了三百多眼，分布于鄂尔浑周边方圆两百余里。还有那边的避难所？牧民转场，那里已经成为他们遮蔽风雨，解决食宿最重要的依靠，也是往来客商必要的落脚点。……嘿嘿！当初汗兄交代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做好，就知道打猎游玩，反倒是二哥帮了大忙。还有这鄂尔浑城，明年这个时候，估计就不比临河王城来得繁华，也相去不远。” 蒙力克有野心，但布尔罕也不得不夸耀他两句，就冲着鄂尔浑的定位，就证明蒙力克不是那种志大才疏之人。他将鄂尔浑打造成蒙古草原上最大的城市，也是喀尔喀六部万户，以及周边部族之间最大的贸易集散地。如此不仅是为了吸引商旅，发展当地经济。还可以更好的利用经济的手段cao控周边部族，同时向他们展现合赤惕部强大的一面。 布尔罕正有所思，扎都罗又将话题扯到打猎上面。“汗兄？你不是来秋狩的吗？要不我们干脆去打猎吧！今年的黄羊成灾了，快要入秋了，这些家伙会将最肥美的牧草啃食干净的，也确实应该削减一下数量了。” 此话一出，布尔罕瞅了扎都罗一眼，这家伙思维跳跃的尺度似乎有些大了吧？削减黄羊种群数量？我看是他又技痒难耐想要出去疯吧？自从受伤，乌日娜看得紧，这小子一定是受不了了，这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以求外出散散心吧？不过，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既然对外宣称是来秋狩的，如果连一场狩猎活动都不举行，那不露馅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