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药是毒还是补
李太医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皇帝不能，小花不能，一众宫奴不能，所有在场的人只知道。初秋晨间，天气微凉，着一身单衣的皇后娘娘，跪在皇帝的面前，因旧疾未愈，受不住寒气晕倒在地。 这样的认知足以告知宫内众人，皇后重新获宠的流言并不可信，单单看如今皇上不顾皇后旧伤未愈，令皇后单衣罚跪便可窥得一二。一众宫奴的内心，不知道又偏向了哪里？ 李太医内心纠结，这皇后娘娘身体并非有恙，晕倒却是事实，现在怎么办？ 李太医觉着自己这一趟是被小花坑了，坑的彻底，皇后娘娘这坑挖的，难道让他现在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无恙，微臣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晕倒的因何原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自己身为太医，却能力不足，连皇后晕倒都无法查探到原因？这是对自己一个八级精神源力甫能力的怀疑，怎么办？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旧疾未愈，体外受寒，导致气血不足，才会晕倒。微臣已用精神源力为皇后娘娘诊治，现下微臣开几副补气血的方子，皇后娘娘按时辰用药，身体便会无碍。”李太医刚刚差点将自己伪装的胡子揪下来的时候，想起来皇帝命他诊治的时候说的话，心内想到，果然，皇帝其实已经明白皇后娘娘的情况，本是不愿意请他前来的。既然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便只能让事态顺着自己的意愿走了。 “如此朕便可以安心了，皇后身子这般弱，对腹内的胎儿也是不利。”皇帝说着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晕倒”的皇后。 “补血气的药可会影响到龙胎？”似乎是才想起来，皇帝转身面对李太医问道。 李太医被皇帝的这句话问的满头雾水，补血气的药怎会影响到胎儿？皇帝这话到底有何意味？莫非，皇帝这是要？这不可能！李太医被自己的想法惊的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依微臣之见，这是药便有三分的毒性，皇后娘娘腹内龙胎行事关重大，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嘱托，保证皇后娘娘腹内龙胎稳固。”李太医不能确定皇帝心内的想法，只得试探的问道。 皇帝听到李太医如此回话，自是不愉。这李太医从不是不明白个中缘由的人，现在这边揣着明白装糊涂，定是因为这皇后腹内的皇子有人特意嘱托。这嘱托之人是谁，他也是一清二楚，不管因为何原因，皇后腹内的龙胎绝对不能留下。 “李太医不愧是太医院医首，杏林之中恐怕无人可及。”皇帝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早膳小厨房已经做好，搁置在一旁，皇帝不开口，宫奴们也不敢造次。 “多谢皇上夸赞，这是微臣的本分，为医者当父母心，身患疾者，无论身份，定当竭尽全力，药到病除为上。”李太医心内了然，看来果然被太上皇料中，皇后腹内的龙脉，皇帝是不准备留了。 李太医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是彻底明白了，李太医这是不肯听他的了。也是，虽说他现在是舆国皇帝，头上却有这太上皇，太上皇宫殿未移，他的位置总是尴尬。 皇帝盯着躺在修床之上的皇后，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不曾说出口。 皇帝想着，这皇后，也是经过太上皇千挑万选，太后亲自把关。世家子女，黎家几代朝臣，从前朝便已经是鼎盛家族，太上皇时更是一步登天，这皇后的是身份是足以配的伤他，甚至可以配的伤任一国主。 容貌上乘，端庄大气，美而不妖，俏而不骄，周身总是萦绕着淡淡的荷香，让人不知不觉便能安静下来。琴棋书画，皆有触类，平和而不焦躁，难得的好女子。 最让人惊讶的便是及笈之年便已经是七级精神力甫，虽说婚后便再无长进，但是在三国精神源力本就缺少的情况下，皇后是难得的存在。 如此难得的存在，恰到好处的优秀，就让上天为皇帝准备好的一国之母。对，上天准备好的一国之母，除了他这个舆国的皇帝，还有周国和陈国，放在任何一个国家皇后也还都是皇后，而他却是一个存在于太上皇之下的皇帝。这样的皇后，让人忍不住的厌恶。 正是因为心底的这一点点的憎恨，他亲眼看着玉贵妃下毒妄图谋害皇后不加阻止，是因为他明白后宫争斗必有牺牲品，能力不足便不足为救，还是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一点厌恶呢？他自己说不清楚。 没曾想，下毒没有害死的皇后，居然废掉了全部的精神源力，知道这结果的时候，他心内的有着深深的惋惜，可是那一抹淡淡的畅快却是怎么也无法忽略的。他想，这时候的皇后似乎不那么让人厌恶了。 后来，皇后被人查出与外人私自鸿雁传书，他心里是不信的，他的皇后，骄傲，淡泊的似乎只是在尽力完成一个作为皇后的职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存在于皇后的心里！于是他下令将皇后打入冷宫，结果，皇后竟然失足从摘星楼坠下，昏迷不醒！ 皇后昏迷不醒，太上皇极为震怒，下令让他彻查此事，他却不能，这事若是查出来，他费尽全力培养的势力怕是显露于人前，他的野心，也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他的这个皇位也不知道如何坐稳。 不能查，便值得搪塞，他命人伪造了书信，落实了皇后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祸乱宫闱之事。据实告知太上皇，并说明他会彻查此事，为了能够还皇后一个清白，明面上将皇后打入冷宫，私下里却是派羽林卫守护，不得苛待。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必会将皇后接回，回复荣宠。 皇帝的说辞，太上皇信了，于是，一切按照皇帝的计划进行。 皇帝心底也是愧疚的，却知道，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为了他的大业，只能舍去她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皇后。 皇后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诊断怕是时日无多，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这一口气说没就没了。皇帝知道后，静静的做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及时真的错了，也没有悔改的余地。 也许，日间思虑多了，午夜梦回总会遇见，太医日间汇报过之后，皇帝居然梦到了皇后，这是从不曾遇到的事情，她的皇后怎会愿意到他的梦里？ 梦里的皇后还是那般淡然的模样，从容不迫，姿态优雅，如同九天悲悯的仙女，让人只敢远观，不能触碰。 皇帝只记得皇后说：“皇上，黎姝自知皇上不得皇上欢喜，便从不曾奢求。黎姝原本心内藏私，心内懊悔，却不得纾解，现如今这条路是黎姝自己选的，皇上不必愧疚。黎姝此去怕是再也无回转的余地，只是不放心皇上，有些话，皇上若是听了便好，不听也罢。皇上记着万事不可cao之过急，急则生变。有些事情，应该徐徐图之，心内所想方成。黎姝言尽于此，皇上，就此别过，此生不见。” 皇后这话说完，极为郑重的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之后，在一片白雾中渐渐隐去。 “姝儿，你——”皇帝是在这场奇异瑰诡谲的梦中惊醒的，那一声姝儿之后，皇帝的梦便彻底的消失了，皇后的身影完全不见。 皇帝的身影惊醒了守在帐外的唐圆，唐圆见皇帝满面泪痕迹，以为皇帝身子有漾，上前询问却被皇帝拦着。皇帝也才知道，他竟然在梦中泪流满面。 皇帝挥退了唐圆，似乎再次入梦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梦中的皇后，一如既往的模样，走的那般决然，不曾有丝毫的留恋，还有那番话，难道，他的心思，皇后居然一清二楚吗？ 皇帝想笑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这皇后，果然是聪慧至极，果然不愧为一国之母。 原来他所作的一切全部都看在皇后的眼里，不说，不反抗，全然接受，却在最后的时刻，让自你知道自己的愚蠢。 皇后，你其实心里是存在的怨恨的吧，因为这怨恨，你才肯入得朕的梦中，让朕明白自己的蠢笨，到底不愧是黎家，教出来如此极致的女儿，可叹！ 皇帝直到第二天才想起来，自己只是顾着皇后的态度，却忘记了细细回想皇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又如何说着那番离开的话，难道，是皇后？ 皇帝心内焦急万分，想要唤小花前来询问，却被许多杂事绊住了手脚，等到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却被皇帝告知，皇后醒了！ 皇后醒了，皇帝却不觉着高兴，心底不知为何隐隐出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怅然若失，虽然皇帝想极力的忽略这感觉，却知道，这感觉，实实在在的存在，令人无法不在乎。 皇帝纠结心内怅然的时候，皇后怀孕的消息让让震惊之际，怎么可能！皇后怎会怀孕，明明，他已经很久未曾与皇后有过夫妻之实，怎么会？ 皇帝思索的时间并不久，几乎只是在瞬间脑内闪过的画面让他突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皇后腹内的孩子，是在皇后精神源力失去不久，也就是一个月前，因为心底隐隐的畅快，他不知不觉在玉贵妃宫内多饮几杯，便闹腾的要去栖凰宫。 众人实在无法，便将他送到了栖凰宫，就是在那一天，他借着酒劲，狠狠的在皇后身上释放着自己内心许久的积怨，整整的折腾了皇后许久，才沐浴更衣，皇后因为中毒薄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被他折腾成如何样子。 皇帝满意的睡过去之后，却是在眠凤宫醒来的，他依稀记着自己做了什么，却不敢承认，更是拒绝回想他的多做所为，正因如此，他便忘记吩咐小花将避孕的汤药让皇后服下。 皇后定是因此才会怀孕，初试听到皇后怀孕，他是惊喜的，但是惊喜过后，剩下的只有焦躁。他知道，这孩子不能留，留下了这个孩子，他辛苦建立的东西便失去了大半，这结果，他不能容忍。这孩子，也不能留。 原本想让小花将皇后腹内的孩子直毁掉，谁料太上皇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不但命她将皇后从冷宫中接回，还借着他的名义，大肆的赏赐皇后，一时间，皇后的荣宠更甚，这正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这个皇后，留不得！皇后腹内的孩子，更是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