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离别之原（下）
太多关于雨的描述，太多关于风的修辞。 其实，无非就是风大雨大，然后天特别黑罢了。 幻想乡入夏以来的第二场雨，终于在层层黑云的簇拥下，稀里哗啦地降临了。雨幕将天与地连成一体，云层之中间或闪过一瞬的光华，而后便是连绵不断的轰雷声。 这种鬼天气，没有人会想出门。 而此刻无缘塚的战斗，依然没有一丝要暂停的意思。 锁定了在雨中穿梭的红白巫女，露米娅毫不犹豫地解放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黑暗的能量质化为千万条触手，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缠向空中的诸位少女。其中灵梦显然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冲她去的触手数量是其他人的数倍。 数量庞大的触手将诸位少女彼此分隔开来，她们不得不散开各自为战。 “真是烦人呐……” 蕾米莉亚挥舞着神枪，将袭至身前的触手纷纷斩落。 不过这些纯由能量构成的触手却是杀之不尽，前赴后继之下，即使是蕾米莉亚也只能固守自保。 ——当然这些触手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它们将大雨完全隔绝在外，令蕾米莉亚和芙兰朵露这两只小吸血鬼能够行动自如。 “大小姐小心！” 一星寒芒突然迎面激射而来，蕾米莉亚一怔，然后在间不容发之际偏开脑袋。 寒芒闪过，试图在她背后偷袭的触手瞬间断成两截。蕾米莉亚随即反手一枪将那条触手搅成一团黑雾。 “咲夜吗……帮大忙了。” 不用看也知道，救场的必然是忠心耿耿的女仆长。凭借“世界”这个逆天的能力，咲夜毫发无伤地穿越了触手群，与自家大小姐会合。 “大小姐，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弹幕游戏，请稍微认真一点。” “诶诶，明白啦……现在情况如何？” 原本还想说教一番，却被蕾米莉亚轻易地岔开了话题，咲夜只能无奈地扶额。 “虽然大家都被隔开了，不过暂时都没有危险。倒是二小姐……” “啊，芙兰没关系。好不容易有机会跑出来玩一趟，不尽兴怎么行呢。”蕾米莉亚用宠溺的目光注视着正在大杀特杀的芙兰，“我们也不能输给我可爱的meimei呢……上了，咲夜！” “您的意志，大小姐。” 眼见蕾米莉亚已经脱离了危险，云帆这才松了口气，指间原本准备用于救急的符卡顿时化为一缕轻烟消散。 多亏灵梦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他才有余裕在躲避触手的同时观察其他人的情况。 不过这份从容也没法持续太久了。 “深渊【空亡】！” 露米娅，宣言了自己唯一一张符卡。 甚至都不需要开启感知域，云帆已经能够感受到身边涌动的黑暗能量——沉重，磅礴，充溢着绝望和腐坏的气息，以及压倒性的强大。 被摆了一道啊…… 看着空中突然形成的巨大黑色球体，云帆终于反应过来。 从最开始，露米娅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人。 “灵梦！” 云帆握紧拳头，悔恨着自己的后知后觉。 因为那些恶心触手的妨碍，当灵梦被黑色球体吞没时，其他人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救援。 “胜负已分。” 冰冷的话语响起，遮天蔽日的触手顿如潮水般退去，重新缩回露米娅身边的阴影中，大雨随即倾泻在无缘塚焦黑的土地上。 意识到被耍的少女们先后落回地面。 “喂，你这家伙，快把灵梦放了！” 在女仆长撑开的雨伞下，蕾米莉亚牵着芙兰的手，踩着水塘朝这边走来。 原本她是想趁着这个好天气陪芙兰出门玩一趟，顺便帮灵梦解决异变的。没想到红魔馆全员出动未能建功不说，居然还让灵梦被抓住了……这令心高气傲的小吸血鬼非常不爽。 但露米娅并没有理会蕾米莉亚。她手里还攥着符卡，在符卡的效果消失之前，灵梦的性命就捏在她手中。 众人沉默地抬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球体，令人绝望的黑暗能量在其中流转。这可是大妖怪级别的强者全力一击，只要露米娅心念一动，困在其中的灵梦绝无生还之理。 “可恶……”蕾米莉亚得不到回应，只能气鼓鼓地看向云帆，“喂，你也说点什么呀！” “还能说什么，这一场确实是我们输了。与其想着怎么动嘴皮子，倒不如想想待会怎么从她手里保护幻想乡吧。” 云帆依旧淡定。 虽然露米娅现在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友好，但他敢肯定露米娅不会伤到灵梦。毕竟现在她只是把灵梦困住，想必是不希望待会灵梦坏她的事吧。 “符卡战，是我赢了。按照你们的规则，命，就不取了。”露米娅垂手、转身，“到这场异变结束为止，就乖乖待在那儿吧。” “露米娅小姐，就不能解释一下，一定要毁灭幻想乡的理由吗？” 眼看不站出来不行了，云帆赶紧上前一步，叫住了露米娅。 “理由？”露米娅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不想灵梦重复那个人的悲剧罢了……” 云帆还想开口，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以为凭这种借口，我就会放你走吗？” “灵梦？” 众人惊喜地抬头。毫无疑问，刚才的正是从那个黑色球体中传出的，灵梦的声音。 “已经结束了，灵梦！”露米娅猛地回头，隐藏在黑暗中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不想伤害你……” “还没结束，我还有最后一张符卡！” 透不出一丝光线的黑色球体中突然爆出一阵七彩光华，在以黑云为背景的天穹中格外醒目。灵梦的宣言声随即响起。 “梦想天生！” 七色光华冲破了黑色球体的禁锢，灵梦纵身跃出，一对阴阳玉围在她身边，缓缓地转动着。 “还没完！”露米娅咬咬牙，举起了手中的符卡，继续催动着黑暗能量。 暂时被压制的黑幕迅速涌上，再度将灵梦包围。 “已经结束了！”灵梦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露米娅jiejie，待会可能有点痛，给我咬紧牙关哦……” 黑压压的天空突然被撕开一条大沟，数亿万条光从沟里狂泄而下。 那猛烈的光照亮了整个幻想乡。 每一滴雨都异常清晰，完全定格在化为水弹的瞬间。 每一道风都戛然而止，震慑在光的面前。 时间被拉长为无数个永恒的瞬间，一道红白的身影穿梭其间，将无数个瞬间串联成连贯的画面。 ！ 无法用任何状声词形容的可怕巨响，毫无疑问地崩裂了大地。激起的气浪席卷着雨滴，向四面八方扫射着。 然后，雷声驾到。 大地被这一击拉开了一道深长的沟壑，横贯大半个无缘塚。除了那棵神奇的紫樱，几乎所有的古树都被连根拔起。加上先前战斗留下的痕迹，满地狼藉。 战斗，已经结束了 光和暗同时溃散，没有了巫女，也没有妖怪，雨中只剩下两个抱成一团的单薄身影。 看着那两个身影，云帆明白，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回去吧，大家……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灵梦吧。” · 耳边已没有刺耳的喧嚣，眼前也看不到令人作呕的嘴脸。 有点冷。 但心里却出奇的踏实。 “终于，结束了呢……” “啊，一切都结束了。” “到最后，我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呢。” “嗯，你这个大笨蛋……” 冰冷的液体从指尖滑落，费力地抬起头，眼中却是一片迷蒙。 “……在哭吗？” “才没有，是雨。” “是雨啊……难怪这么冷……” 即使身处那个人的怀抱，也感受不到温暖。 耳边再也传不来一丝声响，眼中除了黑暗再无他物。 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时间，到了。 “最后能够得到你的原谅，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