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情迷东京在线阅读 - 第二十四章 长别离(三)

第二十四章 长别离(三)

    恒一从蒋坤缇公寓三楼爬下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徐赫但为时已晚。前一段时间听未宇说起徐赫监视蒋坤缇的事情,恒一才知道蒋坤缇也处于这个谋划当中,而且还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未宇告诉了他蒋坤缇的住址,今夜他找上了门,可在当恒一拥住她的时候他就在后悔,于是他只能对着蒋坤缇的后劲敲了一下,蒋坤缇晕过去后恒一把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薄被后,才从窗户顺着爬下来的。

    远处的徐赫盯着恒一,转身走掉了,恒一跟随其后。两个人走到一处短隧道中,恒一每次经过隧道里的时候他都觉得像是在某种东西的肚子里,而他只需要穿过这种东西的身体,抵达彼岸就好。但是恒一绝对想不到的是,这种念头究竟有多不详。

    “我知道一定是未宇那个小子跟你多嘴,这次我就不怪你,”徐赫不屑地看了一眼恒一那双有些湿润的清澈双眼,“在我救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宫川武先生不需要一个情种来为他卖命。但是,我选中了你,徐恒一,你最好记得深泽恒一一年前早就死了!而你现在的命是属于我徐赫,是属于宫川武先生的,你的所有思想以及感情也都是......”

    “那绝不会是!”是一种太过笃定的语气,让徐赫短暂地露出一种迷惑的眼神,转瞬即逝。

    徐赫说:“不是?徐恒一,不仅是你那不怎么值钱的命还包括你心里那点情情爱爱,当你决定为我卖命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你的。”徐赫觉得和恒一多说无益,决定走开的时候身后的恒一却轻轻笑了起来。

    徐赫莫名其妙的看着恒一的脸。

    “那徐赫你的思想跟情感都是宫川武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宫川武就是这世上最自私最可恶的那类人。徐赫,是他在控制着你的思想,宫川武他......”

    那一瞬间快的不像话,徐赫来到恒一的身侧,手上的刀已经抵在恒一的脖子处,他说:“你知道吗,你很走运。我今天没带枪出来,而我现在杀你的话,你的血会把我这身贵的不像话的西装毁了的,我可不想这样徐恒一!所以......”徐赫收起刀子,他神情冷酷的看着恒一,说道:“如果以后再从你这嘴巴里说出半句对宫川武先生不敬重的话来,你到时候就未必有今天这么幸运,我会用那把我最爱的手枪对着你的脑袋,一枪崩了你!”徐赫的怒气到了头顶,他走出的隧道。路灯照在徐赫穿着西装的背影,那背影......恒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恒一总是隐隐觉得徐赫的人生太过可悲。

    据恒一所知,那身西装是今年宫川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什么样的人才最可怜?没有人可以思念的人,当恒一每天思念着蒋坤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块柔软温暖的净土。几乎每一男人都会想象他最爱的女人是一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天使,虽然这未免有些恶俗,但蒋坤缇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恒一心里纯洁的天使。为她生为她死,无怨无悔。只是,恒一当下太过担心,蒋坤缇不知道自己的已经一步一步的陷入危险的沼泽里,所以他今夜来只是想要提醒她。但是当恒一拥住她的那一刻,他就忽然明白也许自己才是那片危险沼泽。恒一只是想蒋坤缇平平安安的过着平淡生活,即便那生活也许跟他无关也好。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真真正正穷凶极恶的人不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罪恶滔天的。就像恒一这种真真正正善良单纯的人一样,像恒一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注定会过得不太好,活得也不会比那些该下地狱的人长久。

    第二天蒋坤缇醒来的时候,觉得后颈处特别酸疼,跟着就想起昨晚家里好像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声音像极了恒一,所以她一醒来就失魂落魄的在家里找了又找,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整个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那种以为自己走失掉的宠物又回到自己身边时的喜悦,接着发现那是梦,那是无尽无尽虚幻的时候,空落落的内心。那种心情糟透了,在蒋坤缇穿上佯装后,却发现身后的拉链咬到了裙子卡在中间拉不上来也拉不下去。

    “为什么你也要跟我作对!啊!你也要跟我作对!”蒋坤缇气急败坏的上下扯弄着裙装背后拉链,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该死该死该死!”蒋坤缇用蛮力硬是将拉链拉了下来,但拉链却坏掉了。她坐在地上默默的流起眼泪,当她发觉自己在哭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因为她不是一个经常哭的女孩子。小时候身体再不舒服也好,也从未向她父亲撒过一次娇,明明害怕打针却仍然强忍着不说。再痛苦的事情也好,她不喜欢向人诉说,她宁愿自己消化。这就是为什么蒋坤缇跟冯悉多年以来都无法从“友情以上”过渡到男女恋人关系的直接原因。

    那件网状的深蓝色佯装剪裁非常修身,即便是蒋坤缇这种上围不很饱满的人穿上后都有一种胸部呼之欲出之感,但现在什么都毁了。蒋坤缇随意的将那件裙子踢在脚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青白的纱裙往身上一套。

    哭了很久后,眼泪仍然止不住,这令蒋坤缇自己都觉得该不会自己的泪腺出了什么毛病吧。但是她胸中仍然有一种很闷的钝痛感,只要她一回忆起昨晚恒一的话语,她的心脏就好疼好疼,想被什么东西冥冥中揪住一般。

    那句话明明就像是恒一所说的,无论语气还是声调。“小缇,我好想念你。”蒋坤缇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令她害怕、令她防不胜防。

    当蒋坤缇收拾好心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与小泽约好要听她演唱自己的原创歌曲。光怪陆离还是老样子,今天的场子里有太多欧美人,听小泽以前说,那是慕名而来的外国佬没见过这种形式的酒吧,因此才贪图新鲜罢了。

    青白的浅色裙装会让蒋坤缇哭肿的双眼跟加红,小泽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我的爱人,你的故乡在北方。我的爱人,你的尸身至今无处安葬。我的爱人啊,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老实说,整首歌都充满了糟点。旋律和很多歌曲都有相似之处,胜在小泽的如同清泉般凛冽的嗓音才能把这首歌救回来一半,不然换个歌者来演唱那才真的是悲剧。

    连唱了三首歌后,小泽从台上下来,坐在蒋坤缇面前。小泽咬着吸管看着蒋坤缇红肿的眼睛,她问道:“觉得歌怎么样?”

    “很好啊,你学校不忙吗,打那么工学分修得完吗?”

    “修不完的话就只能留级呀!况且我高中那会儿还真的留过级的,谈恋爱荒废了学业,嘻嘻,失恋的时候啊你不知道我哭了多少场呢!”小泽指了指蒋坤缇的眼睛,“眼睛怎么搞的,哭得这样肿。失恋?”

    蒋坤缇看着小泽得嘴型,小泽的唇形非常性感,搭配她那双窄细的内双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古典韵味。

    “非也,就是......就是家里有些要紧事情,可能过完圣诞节就得回台北过冬假。”蒋坤缇不动声色的说了句谎话。小泽的话说的对,她其实就是失恋了,一年多以前她就是失恋了,只是她不愿意正视,也不愿承认自己被恒一甩掉的这个事实。

    “这样啊,”小泽端正了一下刚刚有些不着调的语气,她说:“坤缇,不要难过生命无常嘛。”蒋坤缇望着向她投来安慰眼神的小泽,一时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该不会以为......

    “不是,小泽......你误解了,并不是台北家中有丧事。而是一些稍微处理不好就会十分麻烦的事情。”那句不要难过生命无常嘛,翻译成汉语就和“节哀顺变”没两样。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以为是......差点忘记坤缇你是有钱人呢!那将来我开演唱会的话,你可得包场去呀!”小泽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蒋坤缇同情的想到,日本人幽默感就是这般的差。

    “如果破产后还有很多钱的话,当然好啊!”蒋坤缇在心里盘算着她父亲给她留的那15%的股份,全部卖掉的话能换成多少钱财呢。

    “开什么玩笑,干嘛诅咒自己破产啊!”而小泽只当是句玩笑话。对于蒋坤缇这样没有上进心的人来说,经营公司简直就是灾难。

    “对了,坤缇。你觉得......你觉得我刚刚的原创歌曲如何?旋律跟歌词怎么样,评价一下,说实话哦!”

    “......旋律再改一下,还有你适合那种小众的唱法。至于歌词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改完旋律之后我倒是可以尝试帮你填一下词,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哈哈哈哈......”小泽拍了一下桌子,激动地说:“那又什么问题!不过,我得上台了,不然休息时间太长会被扣钱。”

    也许这世上所有画着烟熏妆的女人,都会有一种“精致颓废”的那种美感。此时妖娆着唱着歌曲的小泽更是如此,那种美好的可以蛊惑人心的声线在这种古典味道极其浓郁的酒吧里,竟然能完美的相互融合。

    在此时,在蒋坤缇身边一晃而过的男孩,脸上的五官细长阴柔,身量不高,身体孱弱的一个男孩子。这个男孩大概是还在念高中,但这个时间却还在这种成人场所做长期兼职。上次听小泽说起那个男孩叫做未宇,是个大阪人,酒吧老板的亲戚。

    未宇静静的看着小泽的脸,美妙的歌声就在耳畔。她的声音太空灵了,未宇喜欢她唱歌时的样子。在蒋坤缇看来,未宇是的眼神里有种叫**慕的东西。但多数时候,那个叫做未宇的男孩都是在酒吧内穿梭着,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的调酒总有色彩缤纷的颜色。

    独自买醉的女人会招来心怀不轨的男人,这种电影里老套的情节几乎天天在六本木上演着。那个一直注意蒋坤缇的男人坐在角落里,他肥胖宽阔的手掌握住蒋坤缇的胳膊,他说:“美人啊,呵呵真是美......”男人的酒气扑面而来,“我请你喝这杯酒好不好,不过......呵呵美人你得跟我回家啊!”男人作势要拉起蒋坤缇的胳膊,一双纤弱的手拉住了肥胖的男人的胳膊,蒋坤缇抬眼一看是那个叫做未宇的男孩儿。

    “这位客人,你醉了,有跟您一起同行的人吗......”未宇礼貌性的问着男人。

    “少他妈多管闲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啊!”男人由于身形肥硕,凭那纤弱的男孩子跟本拉不开反倒叫那个男人反手甩到地上。

    “放开,你给我放开!”蒋坤缇扯开自己的手后,发现宫川旬扶起了未宇。

    宫川旬上前拉住男人,他底下头在男人耳边说了短促的一句话,那个男人突然神色异常惊恐的看了一眼宫川旬的脸,又打量了一眼蒋坤缇,这男人应该是错把蒋坤缇当成了宫川旬的女人。男人被宫川旬身边的一位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强行送到了门口。

    宫川旬关怀的问了句未宇:“没摔到吗?”

    未宇点点头低下视线,似乎是不敢看宫川旬的眼睛,他说:“这位客人,是不是到了惊吓?”

    “哦,没有没有,还好你及时赶到!谢谢你。”

    蒋坤缇看着未宇已经走开的背影,听宫川旬突然说:“坤缇,你好像应该谢我才对吧。”宫川这回没有点任何调酒跟饮料,似乎就是来听小泽唱歌的。但是宫川旬这个人对音乐像是没多大兴趣。

    “碰到你是我倒霉,还要让我谢你啊?”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翻译成日文是句特别没礼貌的话?”宫川旬笑着看蒋坤缇无所谓的耸着肩膀,“坤缇,放完冬假后你再来公司实习就好。什么时候回台北呢?”

    “好吧,我放完冬假就去上班。跟冯悉约好,圣诞过后就会台北。”

    “跟冯约好一起回去?”宫川旬前面铺垫那么多想来就是药说这句话,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而已。

    “也许吧,顺道而已......”

    “你这样只会让冯更痛苦,要么你就直接痛快的拒绝他,不让他再对你抱有幻想。要么就答应和他结婚,这样对你来说很难做到吗?”

    “宫川,很难。很难!行吗,他痛苦我就不痛苦吗?”蒋坤缇有些激动。

    “你,今天哭过了?”宫川旬有些后知后觉。

    “没有。”

    “嘘をつく!”宫川旬看着蒋坤缇平静的脸,说道。

    “信不信随你,我真是觉得奇怪,来这里十次有九回都会碰到你。真是孽缘!”

    宫川旬眼珠一转,暮地笑了起来,他说:“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唯有孽缘才能够长长久久的纠缠下去呢,坤缇。说不定啊,你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宫川旬不知怎么地,就是特别喜欢叫着她的名字。坤缇。坤缇。短促却这样好听的中文发音。

    宫川旬想也或许是他自己逃不出蒋坤缇的手心也说不定。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

    这次宫川旬特地没有喝酒其实就是为了能够亲自驱车送蒋坤缇回公寓,他看着她蒋坤缇上了公寓大楼,直到三楼的灯亮之后才堂本发动车子。

    堂本从后视镜里打量起宫川旬的脸,脸上仍然残留着刚刚的那个微笑。宫川旬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陷入一场不理智的爱恋当中去,他只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踏进去。虽然前者跟后者导致的结果可能会是完全一样的,但有时候人就是拗不过来这个弯,偏偏就是喜欢舍近求远。

    “堂本,专心开车。”宫川旬看了眼堂本,然后堂本才避开视线。

    “堂本,你真该你谈场恋爱!你今年几岁来着,你跟我那么久我都忘记了。”宫川旬开始闭目养神。

    “今年29岁。”

    “你觉得在光怪陆离里唱歌的那个女歌手怎么样?”宫川旬看着堂本一瞬间紧张起来的后颈,轻轻笑了起来,他说:“喜欢就去追啊,不然被别人追走你可是要后悔的,记住啊堂本!”宫川旬的心情似乎是好到了极点,才会跟堂本说这个。

    而堂本此时根本就是完全觉得惊吓,当他跟随宫川旬去光怪陆离的时候看到那个在台上唱歌的女人时,堂本立刻就认出那个女人就是甜品店里的那个叫做小泽的女招待。妖娆的女人,美好的令堂本感到心惊。而这点也竟被宫川旬瞧出来了,到底是宫川旬眼睛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