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情迷东京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八章 长别离(七)

第二十八章 长别离(七)

    徐赫头上戴了一顶英伦软呢礼帽,脸上的墨镜是为了遮掩,他没有直接从光怪陆离正门进去,以他那装束出现在酒吧会显得很不自然。徐赫从小街道中穿过去,来到窄巷里。这个铁皮的门就是光怪陆离的后门,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生了很多青苔,徐赫的红棕色皮鞋从那片幽幽的绿青苔上践踏而过。

    给徐赫开门的是未宇。未宇还是一副怕事的软脚虾模样,徐赫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他的眼睛。

    徐赫叼起香烟的时候,未宇从围裙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未宇打着了火想帮徐赫点燃香烟。但徐赫却连看都没看,旋即用自己打火机点燃了那支七星。

    未宇跟随徐赫走到内室的二楼,那楼梯极窄仅能容许一人通过,徐赫走在前面,未宇紧随其后。未宇看着走在前面弓着身体的徐赫,他知道徐赫在心里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看不起他,只因为他是个身体残缺不全的怪物。

    二楼是的那个小房间只是个私藏枪支的地方,也因为十分隐蔽隔音良好,平时徐赫同未宇谈事情都会来这里,由于未宇丝毫不会讲中文,两人谈事情只能用日语。

    未宇上身穿着白衬衣,身上系着黑色的围裙,徐赫着那个布料廉价的围裙,他说:“宫川旬还来这附近晃吗?”。

    “偶尔而已,上次还见到他同一个中国女人来这里。徐赫,你真的觉得宫川旬没有察觉到这里是宫川武先生的地方吗?”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徐赫掐了手上的烟,扔在烟灰缸中。

    徐赫打开柜子,取出一盒子弹。枪与子弹、还有摩托车,是徐赫此生最爱的东西。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今天同徐恒一去了歌舞伎町,那里有一家风俗店是那个姓冯的男人经常光顾的地方。那个姓冯的台湾人,现在正讨好宫川旬呢。没想到,那家店里有个女人是那个台湾人养的情妇,而那个女人已经答应帮我们。”

    “可信吗?”

    徐赫将那把刚刚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扔给未宇,由于没什么心理准备,未宇慌慌张张的接住了那把枪,却意外发现这把枪十分轻巧。

    “那蠢女人是有所图的,这种有目的的人恰恰是最可信。人总不能背叛自己吧。”徐赫想起那女人说话时那张自信的脸,还妄图要用那情报来换取她的自由身,想到这个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禁上扬,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现在暂时用不到吧。”未宇指的是他手上的这把左轮手枪。

    “拿着它,也许会有用得到的时候,那是一把连女人都适合用的枪,十分轻盈。”徐赫的话像一根刺,他不是有意伤未宇自尊心,对于新手来说那把枪再适合不过。但是这句话被未宇听进耳朵里,绝对会觉得徐赫另有所指。

    在未宇思考的空档,徐赫若无其事的问道:“徐恒一他夜里还出去吗?”听到徐赫问起这个,未宇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最近都没有了。”

    “你说的是真的?”徐赫投来的视线有一种压迫感。

    “真的。”未宇的内心忐忑不安,徐赫看得出来未宇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不动声色,没有戳穿未宇的谎言。

    “很好,未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看好徐恒一。”

    徐赫跟恒一走后不久,李宴就接到了冯悉那条短信息。

    短信的内容写着:李宴,半小时后,老地方见。

    冯悉所说的那个老地方是歌舞伎町旅馆街深处的一家小酒店,那家充满着腐败肮脏气味的酒店是每次冯悉与李宴行云雨之事的场所,冯悉是绝对不会带李宴回他自己的公寓的。从一开始,冯悉对待李宴的所有行事方式都透露着“包养者”的绝对冷酷。李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冯悉不喜欢她画浓妆,为此她每次与冯悉见面都会特意卸妆跟洗澡。

    李宴想起那天,冯悉一从台北回来就去看望那个女人。冯悉将车子停在路边,当时李宴坐在冯悉车的后座,冯悉望着那女人的目光里明明含着很深的情意。姑且先把那种情感定义为爱情吧。李宴打心底觉得那个女人确实很美,想必出身也很良好,人生毫无污点的女孩子。每每想到这个,李宴就会感到喉头发酸透露出一种苦涩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与不甘却无能为力的情绪。

    李宴套上那条白色的蕾丝吊带纱裙后,她的那一股浓烈风尘气顿时消失了大半。穿上这身衣服如果出现在歌舞伎町以外的地段,绝对不会有人会将她跟风俗娘这类职业的女人联系到一起吧。

    冯悉还是迟到了,李宴每回都是按照他的指示到达酒店,而这一回竟然让李宴等了三个小时,钟表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午夜。李宴有些困意,眼皮在打架的功夫,冯悉来了。

    冯悉前几日去过发廊理过头发,发梢经过修剪变短后,整个人立刻精神了许多。冯悉一边靠近李宴一边打算解掉自己的领带。这时,李宴赤着脚上前一步,来到冯悉面前踮起脚,双手搭在冯悉的肩上,刻意的笑成魅惑的模样。

    “我来帮你。”李宴将那条深蓝色条纹的领带扔到床上,用她自己的唇舌替冯悉解开了衬衫扣子,在解开最后那一颗扣子的时候,她跪在地板上从冯悉的腰腹部位置抬起头来,扯着微笑的嘴角调皮的眨着眼睛。

    李宴趴在冯悉的身体上,两个人都毫无遮掩的躺在床上,像两头经过欲望挣扎后互相取暖的野兽。李宴看着冯悉闭着眼睛,这个男人在睡着时的模样看起来竟有些脆弱。李宴知道那只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在作祟,她有那么短促一瞬想要保护他。李宴轻轻地亲了一下冯悉的嘴唇。

    李宴一想到自己将来的某一天会将冯悉出卖掉,她就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这跟自由相比较后,所有的一切又是这样不值一提。

    拂晓十分。

    冯悉推了推熟睡的李宴,朦胧中她感觉到冯悉的动作,刺痛使她在那一刻彻底清醒过来,她觉得下身胀痛难忍张口要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冯悉哀伤的双眼。于是她将那一声疼痛咽了下去,狠狠咬住嘴唇任冯悉为所欲为。李宴仔细的看着他脖子跟手臂青筋暴起,冯悉每一下动作都十分剧烈,并带着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冯悉的神情怎么会看起来比李宴自己还要痛苦呢?逐渐愉悦起来的感官使得两个人纠缠时鼻息变得愈加地重,她双手无助的抓着冯悉的手臂,发出的娇喘声听着像是春天的母猫。

    冯悉的眼里仍然只有绝望,根本没因为那种欢愉有任何的改变,男女之间的欲望还真是让人困惑。

    很久之后冯悉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没有察觉到李宴的不适,反正他付过钱的。有时候,这种理所应当对女人来说特别的残忍。即使李宴再坚强她的心还是rou做的。

    李宴在冯悉面前连哭都不敢,她怕这个男人对自己生厌,虽然原本也没多喜欢。

    “冯,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诉说啊,我来当你的垃圾桶。怎么样?”李宴一面想讨好他,一面觉得或许可以套一些消息出来后,暂时应付一下徐赫那帮人。

    “跟你说有什么用。”冯悉嫌恶的抽回紧贴她胸前的手臂,丢下这句话,赤着身体走到卫生间淋浴。

    李宴听着冯悉冲澡的水花声,突然觉得好恨冯悉,可是她更恨她自己。憎恨是一种容易使人走向深渊的情感,憎恨如同冥火烧灼他人,最后也让自己化为灰烬。女人憎恨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这样的行为是世上最蠢的事情。就是在水声停止的那一瞬,李宴终于确定了自己将会背叛冯悉的这个事实。

    对不起了,冯悉。李宴在心里轻轻地说。

    冯悉下身围着浴巾,头发仍滴水下来,上身的胸膛有精瘦的肌rou并呈现古铜色。

    “上次的附属卡你没有刷过,我查过记录的。我说了,钱给你就是你的,你不是想要替自己赎身吗?”之前李宴因为怕冯悉会看不起她,所以没用那些钱。当然,这并不代表李宴表现出一幅对金钱毫不在意的样子,冯悉就会对她另眼相看,这世上哪会有这么没道理的事情。

    “那些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够多,可是我那位mama桑的胃口可是无底洞,你觉得她会舍得放过我这棵摇钱树吗?尤其还是在我傍上你这位金主之后,mama桑会放过我才怪哩!”李宴瞟了一眼,冯悉正在打领带的动作,他的手指生的娇贵一看就是富贵命,他用那双手整理衬衫的衣领,也是用那双手把肮脏的金钱递给她,还是用那双手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抚弄。

    冯悉听着李宴用温柔愉悦的声音说着那种悲伤无比的事情,他端详着不着寸缕的李宴,而她此时还是趴在床面上,身上连个遮盖的东西都没有,却仍然坦坦然的聊天。

    “如果我说,我其实跟你一样没自由呢?而你此生还有机会赎身,脱离歌舞伎町,然后离开东京这个鬼地方后,再到别的城市或者乡下那种地方找个愿意吃闷亏的老好人嫁了。而我,这辈子都不会有真正自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