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线香花火（四）
“我会告诉冯悉，我会告诉冯悉！”蒋坤缇大喊到，眼泪已经不再流淌。倔强的样子像是一头梅花鹿。哦，那头鹿的名字叫“斑比”。宫川旬在内心调侃自己，你这个猎人终于栽到了“小鹿斑比”的手中了吗？还真是作孽啊。 宫川旬听见自己用邪邪的声音说道：“你尽管去和他说啊，不过我保证冯悉知道后会十分难过。应该比杀掉他还要难过，尤其在你伤害他那么多次以后。这一点，你从来都没想过吧，恩？”宫川旬你知不知道你只是走投无路想要虚张声势？他问自己。 “......宫川旬，你真卑鄙！”蒋坤缇用胳膊用力抹掉自己的泪痕。 宫川旬心想，你觉得卑鄙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所谓真正的卑鄙到底什么。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这种自私的家伙没资格讨厌我。”宫川旬盯着蒋坤缇因为擦掉眼泪时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我哪里自私了，你这个只会强吻女人的混蛋！”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尤其是在上天没给你那种缘分的时候，你非要强求，只会伤害自己跟他人。” 宫川旬看到马路对面向他们走过来的冯悉与柳辛，蒋坤缇也马上发现了冯悉跟柳辛。冯悉从远处看瘦瘦高高，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了些，大概是平时总是开车的原因，冯悉总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下身牛仔裤的裤管卷到脚踝，他与柳辛各自提着一个塑胶袋。路灯一个又一个的伫立在马路旁，像是忠诚守候的士兵。那灯光令冯悉俊俏的面庞蒙上了孤寂的纱。 蒋坤缇突然明白，宫川旬怕是说对了，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她一直向冯悉索取温暖，觉得理所当然。她一直明白冯悉的感情却总是视而不见，用假装的无知与冷漠来对待冯悉的给予，却从未发觉冯悉只是个受家族利益驱使摆弄的可怜的男人。 ——你这个自私鬼怎么不去死？ 蒋坤缇在心里咒骂自己，眼泪又再汹涌而来，这次是为了冯悉。 冯悉其实最近瘦了不少，脸色也总是不好。并不像是生病，更像是被某些事情缠住后压力过大导致的。现在想想，最近每一回同冯悉一起吃饭，他都吃得很少。而蒋坤缇自己总是沉浸自己对恒一的思念里。 “坤缇，你别再哭了。”宫川旬一边说一边递纸巾给她。 “我不是因为你哭的......我这次，是为了......”蒋坤缇倔强的扭过头去。 “我知道，这次是为了冯嘛。可你还是那个最让冯感到心寒的人，这一点永远不可能被改变。” 蒋坤缇听到心寒这个词语的时候，猛然转过头来，她说：“你不要跟我讲话！再也不要跟我讲话！”然后起身飞快的奔跑到正在过马路的冯悉身边。 是柳辛最先发现哭着跑过来的蒋坤缇，她说：“喂，喂，冯悉你看那边向咱们跑过来的女生是不是蒋坤缇啊，我视力不好看不清......” 冯悉从半发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蒋坤缇向他奔跑过来的身影，头发扬在风中。重点是，冯悉立即注意到，蒋坤缇竟然在哭。 她哭了，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宫川旬做了什么出格事情吗？一定是这样吧，冯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扔掉手中的塑胶袋。 “喂喂喂喂，冯悉！喂！”在柳辛刚看清那是蒋坤缇的时候，紧接着冯悉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奔跑过去。 冯悉紧紧拥住哭泣的蒋坤缇，他焦急地问：“是不是宫川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他......”其实他不该这么问的。 “不是，不是这样冯悉。跟宫川旬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哭。” “怎么可能，我这是认识你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看你哭呢。你一直都很坚强......”坚强到让人觉得她是个冷漠的女人。 温热的泪水濡湿了冯悉的肩膀，远处的宫川旬往朝着这边看过啦。冯悉冷眼盯着宫川旬，由于有一段距离使他无法看清此时宫川旬的表情。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哭呢？” “因为你。”蒋坤缇一瞬不瞬的看着冯悉变得惊讶的脸，随即冯悉的脸上浮起笑容。 “真是傻瓜......”冯悉试图替蒋坤缇理好凌乱的长发，但无奈敌不过风。 冯悉似乎未能理解蒋坤缇的话，他握着她手，她冰凉的指尖从冯悉的手掌心传过来。 “坤缇，你是不是冷啊？”冯悉为她搓着双手，想要用温暖她。多年以后，蒋坤缇回忆起冯悉的时候都很想对冯悉做些补偿，哪怕冯悉不愿接受也好。也想对冯悉轻轻说一句，你始终温暖不了我。所以，对不起。 蒋坤缇目光含泪摇着头。 这时候柳辛走了过来，见蒋坤缇哭成了一个泪人，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情况。柳辛是个幸运的家伙，因为复杂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走吧，边走边说。”冯悉说道。 蒋坤缇看着冯悉瘦肖的侧脸，他的确瘦了好多，整张脸苍白了许多。只穿着单薄外套的冯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觉不到寒冷，还是刻意的不想在意自己。但无论是那一种情况都好，冯悉都让她的心感到难过。 “冯悉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同情的语气，冯悉想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过得很好，坤缇。”冯悉笑着说道，同时握紧了蒋坤缇的手，说道。 冯悉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与蒋坤缇的少年时期，那个地方落满了秋日的落叶，那陈旧的褐色落叶层层堆积之后变得柔软起来。 十五岁的冯悉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他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屑于顾，但他仍然承认能够受人追捧被姑娘们偷偷爱慕，是一件让人虚荣心爆棚的事情。 但是很快的，他的虚荣心被一个女孩全部打碎。 当时，冯悉与几个狐朋狗友偷跑到顶楼吸烟，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香烟这东西与性生活，一起成为他人生中不能缺少的东西。 冯悉和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少年一同靠在铁护栏上，学着大人的姿态吞云吐雾。冯悉早就记不得那个染着头发的少年的名字，模糊的记忆告诉冯悉，那少年大概是辍学的不良少年。 “冯悉，上次你介绍给我的那姑娘在床上真的不错......真得快shuangsi了！”金发少年一边在在回忆里想着那姑娘的美好身体，一边说着下贱的话语。冯悉看了一眼夕阳下的cao场，楼底下的人到多都是穿着学生制服的乖学生，几个高年级的在运动场打篮球。 顶楼是不良学生的聚集地，在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冯悉就是他们的一员。这是一所名校，学生家长们几乎各个非富即贵，但在冯悉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乌烟瘴气之地。15岁的冯悉就已经擅长驾驭人心了，人的心里充满了欲望，而他就是利用这一点笼络人心。冯悉常常有意无意的给不良少年们介绍女人，而这个金发少年就是常常来找冯悉的人。 “这是最后一次。”冯悉说道，弹掉那一截烟灰。 那一截灰烬被弹到金发少年的脚边。 “什么最后一次。冯悉，最近你都不怎么在顶楼露面了，出了什么事情吗？难不成的有人对校长高密，告诉我，由我来修理他。”懒洋洋的凶残声音。 冯悉只是对这种非常厌烦，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有掌控人心的能力，但如果被掌控的只是些人渣的话，这一切就又毫无意义。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介绍女人给你......” “你认真的吗，冯悉。”声音冷了下来。 冯悉不屑地扫了一眼对方的脸，他感到十分厌烦，用无精打采的语气说道：“没错，所以你可以滚了。” “冯悉，你......”金发少年愤怒的看着冯悉。 “滚......” “我cao！”没等冯悉把话说完，那金发少年就扔掉烟头，一把扯过冯悉的领子，“你他妈的给老子装大爷是不是？”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你如果打了我，你的下场就是在这附近再也混不下去。你好好想想吧。”冯悉见对方神色犹豫一下，他一把扯开对方的手。 金发少年看着冯悉的脸，他突然像是想起了好笑的时期笑了起来，他说：“冯悉想要收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个蒋坤缇啊？我说中了？冯悉，你也别那么看着我，你的事情全校都知道，我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冯悉不想听这个提起蒋坤缇的名字。 “行，我说完就走。”金发少年两之间又重新夹起一根烟，却发现打火机点不开了，“cao！点不开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冯悉将打火机扔给对方，心不在焉的说：“不用还我了。” 听到冯悉说完这句话后，金毛少年扯着最近笑了一下，他道：“你收手不干的原因，不就是怕你那个妞儿知道你的真正面目不是吗？呵，冯悉啊，你真够虚伪的，你虚伪的让我恶心。” “说完了？”冯悉怒视着对方。 “最后一句，说完就走。你啊，真是可怜......”金毛少年看着冯悉脸上的表情变化，“再见了，优等生。” 那是冯悉最后一次在顶楼出现，巧合的是蒋坤缇从教学楼里出来，抬头瞥到冯悉站在顶楼边沿护栏处，他身影残留了几分落日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