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时候，冯悉同蒋坤缇已经搭乘东京直飞台北的航班。 蒋坤缇透过玻璃窗看着一万英尺以上的高空中成片云朵，她没有留意到那些云比平常看上去洁白的多，她甚至有些粗心的把果汁溅到了衣服上。那些美丽的云呐只是在她生命经过几秒，微不足道的。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兴许恒一与她的相遇在对方看来就像这些云一样微不足道，过眼即忘。可是她自己怎么就做不到过眼即忘？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边的冯悉睁开眼睛，似乎是刚从浅眠之中醒来似得。不过他与蒋坤缇自从上了这架飞机，冯悉只要一想到回到台北后可以有很多机会同蒋坤缇相处，他的心情就一直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喜悦里，自然是睡不着的。 “没什么，想着要回到台北，挺开心的。”蒋坤缇用毛巾擦了一下，但还是留下了果汁的颜色。 “趁这次回来你也该放松放松享受一下假期，再回东京的时候你可就是实习生了，学生生涯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关于蒋家的事情嘛，你也不要太挂心，总会有办法的。”冯悉知道她不可能开心，但很多事情愁不来。 “我知道啦！” 冯悉在蒋坤缇这一声喜悦轻松地语气里再次闭上双眼。他只是在想，毕竟在台北还有他可以帮衬她。他就是这么的希望被她需要。 蒋坤缇看着冯悉手腕处带着的手表，短暂的陷入了回忆，那块卡地亚机械男款手表是她多年以前送给冯悉的礼物，她记得那并不是生日礼物，因为冯悉的生日她没能留心记下，这手表是一份谢礼。 当年，一身学生装的两个人在冯悉的房间做习题，冯悉的房间比一般男孩的房间更加简单，他不迷恋漫画、球星、欧美摇滚乐，虽然男孩子热爱的运动他也喜欢，但他并不迷恋。他的喜欢是理智的。黑色的挂钟下的写字桌上整齐摆着各种课外习题，还有几本科普杂志。床的对面一整柜的书，摆的整齐又拥挤。 蒋坤缇在冯悉的床上躺着看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少女漫画，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品位很差的女人。 冯悉会给她的作业以及习题做批改、帮她预习功课。那时她的外语跟数学的成绩极烂，而冯悉照样有办法把她的成绩提上来，他近视四百度，在他去东京念书之前学习时都是带着眼镜的，并不是那种花哨的有色的框架眼镜，他只带无框架的眼镜，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冯悉，看上去样子也并不呆板。 “冯悉，我是不是第一个敢在你房间看这种没营养漫画的人啊？” “你也知道，你看的那些很没营养吗？”冯悉笑着问了句，他走过来就看到蒋坤缇呈大字型了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仰望天花板。 “怎么，不看漫画了？”冯悉走到她身旁，就那么站着低下头看着打量她一眼就被色彩缤纷的少女漫画封面吸引了目光，他拿起漫画大概翻看了几眼就基本明白了漫画里的故事情节。 “还给我......”蒋坤缇就那么平躺着，把手伸向了冯悉。 “这故事这么老套你也喜欢，你们女生是不是天生就对这种没营养的情节情有独钟？”冯悉非但没还她，还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不时还发出“啧啧”声来。 “冯悉，把漫画书还我，没和你闹，快还我。” 冯悉用余光瞟到她已经坐起身来，嘴角噙着笑，又道：“......如果我是男主角呀，我会喜欢女二号。” “为什么啊，你难道不觉得女主角超可爱的吗？” “还好吧，我不太喜欢女生短头发，而且怎么看女二号都更有魅力。”冯悉合上那本漫画，还给蒋坤缇。 “肤浅！”蒋坤缇瞥了一眼冯悉，随手又将漫画仍在床上。 “你上周不是说有礼物送我吗，还说什么要谢谢我的大恩大德来着，怎么才一周就忘到脑后了？” 蒋坤缇这才想起把书包里的礼物拿出来，“喏，给你，多谢你一直帮我补习功课......总之这一点而言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冯悉拆开一看是手表，连连说十分喜欢，正好是他喜欢的款式。 “不帮我带上？”冯悉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蒋坤缇真的伸手帮他扣好了手表，仔细端详过后，才说：“冯悉，起初我还觉得现在你带的话可能会太成熟了，没想到这么适合你，看来我买对啦。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蒋坤缇的手指冰凉触碰到他手腕上的那几寸肌肤上时的触感竟然有些诡异。他一直不曾观察过女生的指甲，而此时他才发现她涂了一层裸色的指甲油，替他扣好手表后，用那只触碰过他的手腕的手别了一下头发，她原来一直有画淡妆啊，冯悉心想。 即将升入初四蒋坤缇，身高又高了不少，一百六十七公分的中等身高，使她在不穿校服时看上去更像是个女人而非女学生。虽然身着常服也掩盖不住那一丝学生气，但的确是个女人了，冯悉看了一眼自己凌乱的床面，随即又想，外表是个女人了但还是缺少女人的自觉嘛。 “坤缇，那这支手表我就收下了。”冯悉的将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开，再次扫视了房间一圈后停留在床面上。蒋坤缇立即心领神会，说道：“我弄乱的我收拾，你就放心好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收拾好了，安心复习功课吧，有不懂的问我。” “......全部都不懂啊。我说的是英文，英文比数学还难，你懂的吧？”蒋坤缇盯着冯悉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床单，说道。 “不懂。你怎么一提学习就这么没精打采的？有点出息啊......” “是是是......别絮叨我了，我学就是了，让我清静会儿吧唐僧！”蒋坤缇提起笔在卷子上划拉着，开始做数学题。 冯悉在复习过自己的功课之后会看些科普杂志，书架上的推理小说占了三分之一，还有些论文之类的工具书。 许久之后，冯悉打破了寂静，他试探地问道：“坤缇？” “怎么，我现在可以讲话了？”蒋坤缇头也没回，还是埋头题海的状态。 “我记得你上次好像说喜欢村上春树来着，对吧？”而他此时手里拿着的就是村上春树的那部《挪威的森林》，已经阅读了一大半。 蒋坤缇停了笔，回头对冯悉说了句：“没错。你手里拿着的那一部刚好就是我最近读过的。” “哦？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不过，村上春树这糟老头子，写的还挺色的嘛。” 蒋坤缇听到冯悉如此说，立即回过头去给了冯悉一记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所以说你肤浅嘛！” “不会吧，”冯悉的玩笑的语气里突然有一丝不可置信，当然这一丝不可置信也是故意做出来气她的，“你难道喜欢这糟老头子？” “......冯悉！你啊你，能不能别一句左一句‘糟老头’右一句‘糟老头’的来说我偶像啊，太过分了啊你简直是——” “哈哈哈，好了好了，除却有点色以外这内容倒也是挺不错的。” “哪里色了啊，那是情节需要你懂什么啊？！” “是我不懂，我肤浅......所以，原谅我吧。”冯悉是在觉得自己不该惹她的，所以他现在只想要灭火。 “你下次在这么讲的话，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蒋坤缇还是微笑了一下，接着转过头继续做题。 蒋坤缇属于脸小的那种女生，其实本身就是头比较小。小小的脑袋往下是纤细的脖颈，她扎起头发时，总有几缕碎发遗落在后颈处，从背影就能瞧得出她是小骨架的人，却又手长脚长，在她中考的“黑暗时期”常常睡眠不够，也许也没有好好吃饭加上学习疲劳，就很容易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冯悉想念那些只有习题与闲谈的日子，无聊又充实。却又没法再回去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