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忆
——我只想自由的活着。 对于最终并没有将“自由的活着”变为实现这一点而言，冯悉几乎是毫无意外的。他早就明白他的人生轨迹已经注定，就像他jiejie冯蕊一般。不过，想必绝大部分可悲的人而言，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可悲是一种奢侈，毕竟还有人从心底羡慕着他。 冯悉一直认为自己想要的十分简单，恣意纵欲，他喜欢同女人交媾时的感觉，但发泄过欲望后面对蒋坤缇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性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沾上，尤其男人大概是戒不掉的，他认识很多与他同样都是男女关系混乱的人，那些人是他的酒rou朋友，有时候会同时分享着几个女人，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那挺恶心的，可是恶习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改就可以改的。 冯，那是借口哦。宫川旬一语中的。 不知怎地，冯悉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却想起宫川旬这句话，看似软绵绵的却能悄无声息扎在他心里，生了根。 以及......那些扎在他内心深处的关于蒋坤缇点点滴滴的记忆又再出来扰乱他，让他不能安然入睡，那些记忆像是柔软的刺。 冯悉划开手机，发现蒋坤缇没有再回复他信息。房间里的窗帘被冯蕊擅自换成了遮光的加厚窗帘，夜晚关掉灯后屋内真的是漆黑一片，就像失明后的世界，周围的黑暗衬得手机的一块长方形的光亮更加刺眼。现在时间显示的是零点整，他猜想蒋坤缇大概是睡着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停止的同时，冯悉的手上的光亮也迅速沉入黑暗里，变成黑色的长方形。 那是冯悉第一回得见蒋坤缇那般狼狈的样子，虽然她本人大概并没有觉得难堪。 “很少坐地铁吧，冯悉同学。”蒋坤缇拿起一缕有些分叉的头发，端详着它们被淋湿的模样。 那是一种有些认真的神情，不过冯悉觉得那大概是某种淋雨之后激情持续的错觉。 “我说了，别小看我。” “好。” “坤缇，你记得回家后煮点姜汤喝，你......应该会煮吧？” 蒋坤缇为难的看着冯悉，说道：“我，完全不会，而且那样很麻烦，吃点感冒药蒙头睡一大觉不就得了。再说，我体质好着呢。” “你也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蒋坤缇，你到底活得有多邋遢？” “你精致行了吧。” 冯悉却也没在辩驳，只是好整勿暇的盯着她看了看，便说：“我还是觉得吧，精致一点没什么不好，万一我们将来真的结婚怎么办？” 蒋坤缇闻言一笑，回说：“是哦。不过，要是这么看的话，像我一个活得这么不精致的人能跟您这么个精致无比的结婚，倒是我捡了大便宜呢。”蒋坤缇歪着头笑意又再加深：“真是不错，不错。” “算我好人做到底，我教你煮怎么样？” 听到冯悉这么说，蒋坤缇眼睛亮了起来，旋即又问：“那你，你岂不是要去我家啊？” “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啦！”蒋坤缇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冯悉自然不是外人，但是...... “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穿这么少还淋了场雨，一般来说都会有些小感冒，我觉得你不要总是吃感冒药，毕竟是药物，很伤身体。” “冯悉，我跟我爸爸的关系很不好......”蒋坤缇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蒋岳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带什么朋友到家里做客，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让蒋岳知道自己与冯悉的关系很好。 “......” “冯悉，你可不可以以后常来找我啊？我，我是说......”蒋坤缇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她避开冯悉的视线，看着反光的车窗玻璃发呆，玻璃上映照着冯悉担心的目光，那目光里竟然有同情。 蒋坤缇完全不想承认，她被在意的朋友同情着，但那种同情会刺伤她。她在心里不断地说，喂，别同情我啊！ “不忙的时候吧。” “诶？”一瞬间的讶异。 “干嘛这么惊讶，我以后不忙的时候会去找你。我以为，我向来都是这么做的啊。”虽然冯悉自己也知道，他很少有不忙的时候，就光是周日这一天给蒋坤缇补课讲题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而且冯蕊是不同意的，但父亲的态度却是赞同的，完全在冯悉的意料中。这一点，冯悉不想告诉冯蕊。 “我有时候觉得，冯悉你特别厉害。” “我吗？”冯悉仔细的想了一下，问道：“哪里厉害？” “具体哪方面还真难讲......” “呵，你确定你是想夸我？” “冯悉，”蒋坤缇突然认真的看着冯悉的脸，神情肃然，她看着冯悉的瞳孔深处，忽然说：“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完全不会孤单的样子。那种怨天尤人、无病**的情绪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也就是说你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你说，一个不会孤单、不会寂寞的人，难道还不厉害吗？冯悉，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这其实是个美丽的错误或者说是误解。 冯悉心想，她果然一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这简直令冯悉感到失望透顶，即便是过了很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蒋坤缇对他这个人的错误解读，都能让他记起什么叫做“挫败感”。人类不断地想要了解他的同伴，在了解的过程中人类不会在意某些“误差”，误差是指错误的理解跟推算，可是没有人真正想过，当人类试图去解读另一个人类的时候，就已经在误解了。 “冯悉，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啊？” 冯悉隔着玻璃看着地铁里的一处广告牌，广告牌上是一个混血的**，本就是美好的脸蛋上画着妖冶的妆容，对着车厢里的每个陌生路人露出灿笑。 明眸。红唇。黑色波浪卷发。唯独有些可惜的是，冯悉并不晓得这个艺人叫什么。 “我啊，只是在想姜汤的煮法，以及被你父亲抓包的时候该怎么解释。”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在意的。”虽然，蒋坤缇希望蒋岳会在意，询问，但蒋岳不会。 “那就好。” 十分钟之前，也就是蒋坤缇和冯悉回到她家时，一进屋子冯悉便说了句，“你家里的彩光可很差，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我还没觉得，今天下午这么一看，的确是太阴气森森，你家的宅邸有多少年头了？” “小时候，听我爷爷说，那时候他还在世，他说他的童年就是在这里过得，我想这宅子大概一百多年了。” “大概？”冯悉有些惊讶，他问：“蒋叔他连这个都没对你讲过吗？那你们父女平时聊天到底聊什么呢？” 蒋坤缇闻言却笑，她说：“我们根本不聊的。” 冯悉自然的转过什么去将刚刚切好的姜片绞碎，他闻见一股姜的清新味道，开水已经咕嘟咕嘟的冒气泡来，他掀起盖子时微微烫到了食指。 “烫到了吗？” “没，差点。” 蒋坤缇来到冯悉的身边，拿起他的手端详了一下，他的整只手只有食指指头上微微发红，她道了句：“还好不严重，沏好以后你就随便找个杯子倒进去就行了，我现在上楼给你找点烫伤膏，你先到那边坐一下。” “不用了坤缇，不严重的。” 蒋坤缇没理会径直上了楼梯，冯悉将沏好的姜汤倒进她的玻璃大腕里，拿起汤匙试了一下温度。 冯悉坐在沙发上，由于是下午厅内并没有开灯而显得有些暗，这里彩光不好的原因应该就是院落里的树，树木的枝叶繁复生长、生机勃勃，深邃的老绿色使得屋内几乎不见阳光。 “我家是不是很无聊？”蒋坤缇换过衣服后，走下楼来，手里拿了一管崭新的烫伤膏，趿着拖鞋走下来，拖鞋是兔子的图案，走起路来左右两边的兔儿还会一晃一晃的。冯悉眯着眼睛想了想，与这种环境完全不搭调嘛。 “是你比较无聊才是真的。” “想死啊你。”蒋坤缇挤出少量的膏体，将冯悉的手放在她腿上，一点一点慢慢的涂抹均匀。冯悉全程出神地盯着蒋坤缇看，他无数次近看过她的脸，不算惊艳，或者说她还没有变成令人惊艳的美丽女人，按老话讲，根本就是个黄毛丫头。但是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的令他想要对她怜惜，这有些怪，怜惜啊，怜惜到想要一直这么的跟她待着一起。静静地守着她就行。 “疼吗？”蒋坤缇问。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放在你腿上啊？”冯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失言。 “......顺手啊。” 冯悉猜不到她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无论她在想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他只是突然想吻她，同时他也明白那是荷尔蒙、是性冲动，还可能......是爱情。 “你再不喝可就要凉了。”冯悉指的是放在茶几上的姜汤，此时还冒着白色的雾气，沉在底部的的姜的碎末在蒋坤缇用手拿起的时候微微摇曳着。 冯悉一直看着蒋坤缇连着喝了很大几一口，那些暗红色的姜汤会从她的喉咙滑下去，之后顺着她的食道抵达胃部，最终微暖了她的身体......冯悉一边看着她吞咽一边在脑海里想象。 “很好喝，冯悉，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下厨房！”蒋坤缇用扬起手背擦拭嘴角，几滴暗红色的液体留在手背上，慢慢变干后了无痕迹。 “可我只会弄姜汤，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弄。”冯悉盯着自己微微发红的食指上晶亮的膏体，并同时做了暧昧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