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从被帝王chong幸的那一*夜开始,那个人便和自己再无瓜葛了,她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后来一步步地踏着脂粉和腐朽气息混杂的红绒毯靠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也同时在见证那些冰肌藕*臂的曼妙婀娜变成了残破的断肢残骸…… 在她感觉自己在被周遭一切渐渐同化的日子中,那一天。 灰头土脸的他跑来了,为了见她,穿过这重重宫墙来见她了。真可笑呢,他烙刻在她心底最深的模样,不是儿时的天真无邪,也不是他才华横溢的风华正茂,却是他衣衫褴褛最最狼狈的模样。 那是从小生在官宦之家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破衣烂衫,甚至于她无法想象没有熏香的衣服更何况是只能称作是碎布的东西要是有朝一日穿在自己身上。他的落魄狼狈和一进宫就被chong幸的自己一身锦绣珠翠如云泥般站在一起就像是个讽刺她的笑话。 他说,带她走。他只身一人涉险而来,伸出的手满是硬茧和泥污,这样的他说——带她走? 她伸出自己戴了繁重宝饰的手,娇*嫩白*皙……然后,她看着他明亮充满希冀的双眼犹豫了。她没法将手交到这样一只手上。和他走,然后随他做个乞婆?下意识便抽手,她本想就此下了逐客令,但那时虽然得到了皇帝的chong幸,渐渐被冷落的她开始感受到他人的威胁。当时一念之差,她留下他一*夜,竟从此珠胎暗结,买通太监,挑好了时机名正言顺让这个孩子成了皇嗣。 这个皇位,未必要靠血脉而定,不是么? 她身为皇帝的女人,腹中却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注定今后的她要开始如履薄冰的日子,让后面的日子腹中的孩子如同他的生父一般折磨着她的身和心,无时无刻提醒着世上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不久,那个叫孔温言的人以御医之名进了宫,带来了一条“狗”——一个仿佛是支离破碎肢体拼凑而成的人。似他,却已不是他的人。 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她有的只是无限恐慌——恐慌她的秘密,恐慌全家老小的性命,更恐慌他的存在。 而如今,这个秘密几乎是要破茧而出般的蠢蠢欲动,除了孔温言以外应该没人知道的,容桂她们不该知道什么的,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蓦然惊醒,镂窗透进的阳光已经灿烂得刺目了,嘤咛地挣醒,身上的里衣被冷汗浸透,腹中的生命宛如察觉到她的不安挣动了下。“唔!” “来、来人!”丫鬟急急忙忙地进来服侍,她起身,不知为何梦中带出心头不安的情绪仍旧在蔓延,搅得她心神不宁。 拈过一块芙蓉酥,沾着一片新鲜的时花花瓣送*入口中,抿下一口清茶,微苦与甘甜在口中奇妙的融合。“今早鸣鸾殿那似乎一直喧闹着,是发生了什么?”她开口质问。 “回纪妃,据说是下毒的刺客被逮捕归案,已交由刑部定案。暂时的押入大牢了,择日问斩。”宫人躬身回答,却久不闻纪筠芸的回应。擅自的抬眼,只见她失神片刻。 手中的茶盏轻轻随着指尖颤动,她抿唇艰涩开口:“是……谁?” “据说是御医院中一个药人。” “为什么……这么草率定案了?”纪筠芸强作镇定追问。 “因为,陛下说——无需追查了。” “哐当。”瓷片飞溅,茶汤淌一地,托杯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她的呼吸一滞,脸上苍白得发青,一双圆润的杏眸怔住。她的眼无神地凝视在无人的长廊,半晌只是憋出句:“本宫不舒服,回去。” 强自镇定的走着,迎面和容桂珺儿一行撞个正着。陆璟桁随行着,见来人原本平静的五官在愈发凝重的两方气氛中渐渐扭曲了模样。贝齿陷入唇瓣,咬紧银牙:“你们……我会记住、这一切……他的一切……我一定要向你们母子讨回!”她气的止不住颤抖,撂下狠话,一拂袖ting起微隆的小*腹欲走。 陆璟桁不咸不淡的接话:“他消失了,最高兴的人不该是你么?”疾步欲行的人顿了顿,停下脚步,回首:“与你无关!” 珺儿在一旁冷冷的只是看着,松开容桂的手,上前:“区区一个药人,他的生死对鸣鸾宫而言又有何相干?不过是蝼蚁存在,纪妃倒是放在心上。” 陆璟桁看着松开她的手的珺儿,感到一阵陌生,莫名的慌乱从心底蔓延:“珺儿……” “本宫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对面的女子已经忘记了掩饰慌乱,双眸像是失了神智般乱挥手,身旁的宫女见状连忙扶住她还被挥打了几下,她头上珠簪宝饰因这大幅动作从发间滑落,轻薄的金箔带着珍珠和嵌琉璃的簪子一齐磕在了地上,大小错落的珠花坠地灿烂地四散溅开。
她的脸色是嫣*红的胭脂也盖不住失了血色的肌肤。一时气急攻心,纪筠芸动作一滞,双眼昏黑地晕了过去。 随行的宫女立刻乱成一团,容桂沉声厉喝:“慌什么!叫太医,扶纪妃回宫休息!”随机领着一众宫女往纪筠芸所在的寝宫去了。 陆璟桁拉住迈开步子欲走的珺儿:“珺、珺儿。” 珺儿抬头,对他露出疲惫的笑容。见他面容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低头苦笑了下,拉住他的手跟上容桂他们。袖上绣着金边的云雷纹翻转,映着阳光泛出丝丝的流光,闪烁得陆璟桁有些许迷惘。 珺儿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去的容桂,佯装无事地走去…… 眼前一片混沌昏黑,身处在忽冷忽热的边缘,纪筠芸觉得有人在拉扯她的四肢,她痛得想呼救,却发觉喉中空空的…… “啊!”惊醒,又是一身冷汗。纪筠芸抬眼,看四周发现是自己的寝宫而送了口气。宫女们战战兢兢的立侍在chuang侧,见她醒来上前查看,连带一个胡发花白的老御医。 咦,孔温言人呢?她疑惑的刹那,chuang帐外传来了容桂的声音。“胎脉虚浮,母体气弱体虚。你们开了些方子且让纪妃好生养胎,调理身子。” “可纪妃身体瘦弱,底子本就虚,近日似乎因忧思过度耗损精力,胎儿受母体影响也……” 轩辕璿的嗓音插了进来:“说。”仅是一个字,既是威压有含着微愠的情绪。 “纪妃腹中的皇嗣太过瘦弱,照和娘娘孕期相同的孕妇对比,纪妃娘娘的肚子未免有些过小,加上娘娘忧思过度,胎脉过弱,这个皇嗣——不无夭折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