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份工资
第四章第一份工资 第一天上班，武俊换上了在山村劳作时穿的衣服和鞋子，那件心爱的白衬衫和白胶鞋洗净了收藏起来。他可舍不得，把那唯一勉强可以见人的装束，报废在工地上。 庆幸的是，在这里，没有人穿戴得多好，大家都是出来卖苦力的，更没有谁会嫌弃谁。 巨天赐在这里已经混成了小班长。他还真有些威信，自己不用干活，还可以对工人指手划脚。每天穿戴得整整齐齐。 他领着武俊上现场，给他安排了轻松一点的活－－筛沙子。 武俊说：“哥们儿，还是让我去干重活儿吧，别让人说闲话！” 巨天赐眼睛一瞪：“谁他妈爱说说去，除非他不想在这儿混了！” “唉，我这不是出来寻出路吗？总得吃点苦、受点累，才能学到东西！你又何必动怒呢，就依了我吧！"武俊笑呵呵地说。 “得，没见过你这样憨的小子！那你就推混凝土上三楼吧。吃不消，就赶紧吱声，别硬撑！”巨天赐无可奈何地摇头，他了解武俊犟牛似的脾气。 “放心吧，我不会亏了自己！”武俊一边说话，一边推动身边的架子车，准备开始工作。 天赐看着他的模样，真是又气又好笑。这小子，把这儿当玩儿呢，有你哭的时候。 “你忙去吧，我得赚钱去咯。”武俊回头一笑。 天赐离开，武俊推起架子车，去搅拌机前装满混凝土。他学着别人那样，先退后几步，然后，狠命朝木板搭的跳板上冲去。第一次冲刺失败，冲到一半时由于用力不均匀，车轮倾斜，最终迫使他后退。他暗自感叹：看来，这碗饭真不是那么容易吃！ 天赐远远地看着武俊，为他那股执拗劲佩服不已。 再一次冲刺时，武俊后退更远，容易使出力气，一口气冲到二楼，已是气喘吁吁。他没有停下休息，继续向三楼冲刺。如此循环，这就是他一天九小时的工作。他很卖力，除了午饭和应急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停下来，就连抽烟，都是应急时一并解决的。 一天下来，武俊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细皮嫩rou的手心已经打起水泡，痛得钻心。他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地将三大碗饭填进胃里，尔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工棚，用凉水简单地擦洗一下，软软地倒在坚硬的木板上。 其他人都经过百般磨炼，早已习惯了。回来后，还有足够的精神嬉笑打闹。收工后聚在一起，边喝酒边讲荤段子，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武俊在吵闹的环境中无法安然入睡。他也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行列，一个人躺在木板上想心事。 从大都市想到养育他的山村，又想到美丽的耿嫣，再想到那一片树林，那短暂的缠绵。他似乎还能闻到耿嫣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的芬芳。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他的嘴角浮现出微笑：美丽的耿嫣，我的爱人，你还好吗？ 他从破挎包里取出耿嫣特意给他做的鞋垫，轻轻的抚摸着。那鸳鸯戏水的图案，惟妙惟肖，两只鸳鸯活灵活现，仿佛耿嫣正在冲他微笑。 多么可爱的，心灵手巧的女孩。怎能让我停止对你的思念！让我怎么舍得把它踩在脚底？我不会让它沾染一丁点儿污渍，它会成为我的珍藏，支撑着我的精神和身体。 武俊小心翼翼地将它压在枕头下，让它陪伴自己进入梦乡，就如同耿嫣陪伴在他身边。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抵达深圳的第二天，武俊就托付天赐，帮他寄出了第一封深情款款的信。 武俊一边干活儿一边寻思着：耿嫣应该收到信了吧？再过些日子也该收到她的回信了。每每想到耿嫣，武俊心中就会燃起熊熊烈火，烤得他全身guntang；而每每此时，他也会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经过了半月的锤炼，武俊已经适应了每天强劳力的透支，身强力壮就是他的资本，无论多么疲惫不堪，也不用收工倒头便睡，还有足够的时间思念他的耿嫣；偶而，也会加入大伙儿的行列，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只管倾听，附和一些笑声。 耿嫣塞给他的两条香烟，此时派上用场，武俊落落大方地给工友们发烟，颇得一些人缘。大家也不欺生，很快将他纳入朋友行列。 民工们最惧怕老天变脸，无论多么炙热的太阳都能顶过，而雨水是他们最记恨的，这与农村的劳作背道而驰。 下雨天，是他们百无聊赖的时候，无法上工自然减少收入，更可恨的是还要自己掏腰包填饱肚皮。 接连几天的阴雨绵绵，惹得民工们满腹牢sao，直气得跺脚骂天。 武俊的心中，也是阴云密布。 他仔细地盘算着将要减少的收入，心中隐隐作痛。一天二十，四天八十……八十块钱哪，就这样成为泡影！在山村里，能为一个贫困的家庭解决不少事呢！看着还没有停止哭泣迹象的天空，武俊不由得也想痛痛快快地哭爹喊娘。 正当心情阴郁的时日，耿嫣的回信调剂了他的心情。读着信，感觉无比温馨。他用所有空闲的时间来想念耿嫣，回忆他们儿时成长的趣事，自得其乐。 天赐也会在这样的时候，邀他出去闲逛，打发无聊时光。 雨水持续了整整一周，终于放晴了。 民工们怀着激动的心情，脚上拌着烂泥，开始上工。 这时，道难行，活难干。但为了那可爱的人民币，民工们还是咬牙奔命地干活儿。他们个个都清楚，在这里，效率与金钱成正比，一滴汗水就是一分收成。 一月下来，武俊第一次领到工资，除去倒霉的雨水吞没的一百四十块，以及扣除七天自己掏腰包吃饭每天五块，他领到四百二十五块钱。 紧紧地握住花花绿绿的钞票，武俊的内心异常激动。他终于第一次领取了血汗钱，无论多少，对他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这是一种肯定与证明，他终于闯过了第一关。